黃龍隨後把輪胎扶了起來。他叫我幫忙捉住輪胎,他見我懶得理他,他又叫小牛過去。我叫小牛也不要睬他,但是小牛還是過去了。我於是想,摔一跤這瘋子都好,免得他老是去發那種大頭夢。接着,小牛捉定了輪胎,黃龍就將一腳踏到輪胎上,然而,他又將另一隻腳踏上去時,他就像狗搶屎一般趴在地上了。我又大笑起來。不一會,黃龍又要踏到輪胎上時,我拉着小牛走到了梧桐樹旁邊去。
黃龍見到我們離開了,他就把輪胎抱到了我們前面。他說,小牛你也太不合作了,我做示範給你看目的是叫你和你阿爸踏着這風火輪逃跑的。
黃龍說罷把輪胎放到樹根下,再抓住頭頂那條樹梢。他抓住那根樹根後,將腳踮在輪胎上,然後回頭對我們說:“你們不要眨眼,我要飛到天上去了,像樹上那隻麻雀飛到那雲端裡去了。”
黃龍說完放開手,輪胎立即被他踩下去。這一次他跌得很慘,到了樹下還滾到路底的臭水溝裡去。頓時,笑到雞腳見眉不見眼。我和小牛慌忙把他從臭水溝裡拖上來。
黃龍的衣服溼透了,很多爛泥漿粘在他的臉上和頭髮上,臭氣熏天。我又把黃龍拉到了不遠處那張小魚塘旁邊。我幫黃龍洗擦身上的污泥時,黃龍不停地說:“這風火輪果然不同凡響,我剛纔已經飛到月亮上去了。”
“看你說到那裡去了,你根本就沒有飛。”我氣惱地說。
“怎麼沒有?茶花婆,只不過是你老眼昏花罷了。”黃龍望向天空說,“我踏着風火輪已經飛過了那棵梧桐樹,又飛過了那座山崗,又穿過了天上的雲層,還到了我們萬能神的宮殿裡去了。”
“你是在發夢吧?”我說。
“茶花婆,你講對了,你知道嗎?剛纔我真的發了一場美夢那樣。剛纔,我飛到我們萬能神的宮殿裡時,萬能神還爭先恐後要留下我。他們說,如果我肯留下來,他們就我到**澳門旅遊去,帶我到世外桃園那裡享清福去。他們還說英國倫敦那裡美女如雲,他們也要帶我到那裡去。我於是對他們說,你們正在下面等我,你們見不到我會很焦急的,小牛的父親還沒有救出來,黑心窯裡的魔鬼撒旦還沒有消滅掉,世間上還有數不清的魔鬼撒旦等着我去剷除,我現在那有心情去享什麼清福?後來,我就謝絕他們下來了。”
“你是在說夢話吧。”我又氣又笑對黃龍說。
“是啊,大俠,你是在說夢話吧?我見你是從樹上摔下來的,你還摔到了那條臭水溝去了呢。”小牛跟着說。
“小牛,我不是什麼大俠,我是萬能神。”黃龍說,“至於我剛纔爲什麼會落到臭水溝裡,一定是我疏忽大意了。咱們現在不說這些了,待會你們飛的時侯集中精神就是了。”
熱頭烤得地面彷彿要裂開一般,我們回到梧桐樹下。我坐在樹下吃着僅剩那根大蘿蔔時,黃龍站到路中間曬着太陽。小牛當時正在摸着那條舊輪胎,他說他要扯下一塊皮來製成彈弓。
“你阿爸怎麼不跟你們一起出來?是魔鬼撒旦把他綁住了嗎?”黃龍的衣服幹之後,他回到樹邊問小牛。
“不是出不來,”小牛扯下一小塊膠皮,“黑烏鴉說要合同期滿才能走,現在走就要扣他的工資,還要打他和放狼狗咬他。”
“黑烏鴉這個魔鬼撒旦真狠毒,比打狗嶺那個魔鬼撒旦還毒辣,等我殺進去滅了他!”黃龍說着拉開腿腳要往大鐵門衝去,我趕緊拉住他:
“黑烏鴉人多勢衆,他們比魔鬼還要兇惡,你進去無疑是送死的。”
但是,黃龍彷彿成了失去耐性的犟牛,我再也拉不住他了。黃龍一撥掉我就往朝黑心窯衝去。當時,夕陽將要西下,黃龍的身影拉得很長,彷彿有一條竹杆跟着他一起奔跑那樣。雞腳正在關上大鐵門,當他見到黃龍衝過來時,他將那兩扇鐵門推得更急更快了。然而,雞腳還沒有完全關好門,黃龍衝到了。黃龍要將一扇鐵門推開,雞腳於是在內面死死頂着。
他們正在相持不下時,黑烏鴉從雞腳背後衝過來。黑烏鴉用他那根大拇指戳到了雞腳的後腦上,拉開鐵門又衝到黃龍面前。黑烏鴉朝黃龍的心窩裡飛去一腳,黃龍痛叫一聲翻到地上。黑烏鴉猛踢着黃龍時,我連忙跑過去。
“不要打了,他是瘋子,他什麼都不懂,你那樣會打死他的!”我抱住黑烏鴉喊道。然而,黑烏鴉卻不管黃龍死活,又舉腳往他踢去。小牛想把黃龍拖走,黑烏鴉又一腳飛到小牛身上。小牛跌到鐵門上,黑烏鴉照舊又踢又打黃龍,還一邊罵道:“管你是瘋子還是老子,闖進來的都要打!”
“再打我就把你告到我當法官的兒子那裡去!”我見黃龍昏厥過去,他似乎要嚥氣了,於是瞪着黑烏鴉嚷道,想用**的法律和我兒子的權力來制止他。黑烏鴉聽了後,他猶豫了一下,接着不再打了。
我當時想,黑烏鴉進監獄進多了,所以他也怕見到法官了。我見到黑烏鴉呆呆地站着,立即翻開黃龍的眼皮看了看。黃龍一股鮮血噴出來,噴到黑烏鴉的脖子上。氣得黑鴉如同野貓那樣大嚷大叫,他又邊叫又邊往黃龍踢去。
不一會,黃龍昏迷過去,黑烏鴉指着黃龍說:“若不是看在茶花婆份上,又看在你把地頭蛇打成那樣,我非撕了你不可!”
黑烏鴉走進門裡去之後,雞腳迅速把鐵門關牢,並把鐵鎖釦到門閂上。當時,我還來不及細想黑烏鴉說那句“你把地頭蛇打成那樣”是什麼意思——後來我才知道,黑烏鴉原來也非常憎恨地頭蛇,因爲地頭蛇老是想霸他的總管職位,又經常在大灰狼面前說他壞話——就急忙用手去捂黃龍的耳朵,又叫小牛用力按他的心胸,幫他做人工呼吸。一兩分鐘後,黃龍的眼睛張開了。我們扶着黃龍朝前面那棵梧桐樹走去。黃龍坐下來喘了一會兒氣,鐵青着臉望着我。“那個魔鬼撒旦也真夠厲害的,他一到來就把我撩倒了。”他說。
“是啊,黑烏鴉比魔鬼撒旦還要歹毒!”我跟着說。
“但是,儘管這魔鬼撒旦那麼厲害,他還是被我打敗了。”黃龍轉過臉說。
“他是回黑心窟裡去了,”我苦笑了一下。
“他是逃跑了。”黃龍說。
我忽然感到心力交瘁,我不想跟他再爭辯。“不錯,你確實把那個魔鬼撒旦打敗了,他已經逃回魔窟裡去了。”我說。
還有兩根大蘿蔔在黃龍的褲袋裡,黃龍於是拿出一隻咬起來。黃龍吃着蘿蔔時,我擔心地問他:“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吧?”
“我是萬能神,有神功護體,我能有什麼問題?”黃龍答道,“你看那魔鬼撒旦不是敗在我手下了嗎?”
“是你被那魔鬼打敗吧?”小牛說,“我見到黑烏鴉把你打昏了。”
“廢話,萬能神會敗在魔鬼撒旦手裡?”黃龍嚷道。
過一會,黃昏降臨了,我想了想,望着天邊對小牛說:“黑心窯的鐵門已經關上了,我看你阿爸無法出來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黑心窯裡有狼狗的叫聲傳出來,小牛望着那道大鐵門嘆了口氣:“我什麼時候才能把我阿爸救出來?”
我聽後感到非常迷惑,我嘆息了起來。我正在嘆息着,黃龍咬了一大口蘿蔔站起來。“一道魔門有什麼了不起,我即刻就去砸爛它。”黃龍說着把手上的蘿蔔甩到臭水溝裡,往鐵門跑去。但是他還沒有跑近鐵門就“叭”地一聲摔倒到地。我正要跑過去,他已經撐起身子,又開始往前走了。我當時想,黃龍已經那麼虛弱了,他不可能玩得出什麼花樣來,於是在他背後望着他。
到了門前,紮起了馬步,伸出雙掌朝那鐵門打去,見鐵門紋絲不動後,他又如同做體操般第二、第三次打去,鐵門依然原封不動,就用額頭往鐵門撞去。黃龍就撞到鐵門上,我趕忙抱住他。“鐵門那麼硬件,會撞死你的。”我說他。
“不撞破這道魔門,你說有什麼方法?——我是萬能神,難道它抵擋得了我的鐵頭神功嗎?”黃龍叫道。
黃龍又想推開我,往大鐵門撞去,小牛跑到我們面前說:“北面山下有個缺口,我們從那裡進去,我以前也從那缺口進去過。”
“那裡沒有魔門嗎?”黃龍問道。
“沒有,缺口是用來倒煤渣和垃圾的。”小牛說。
“那我們走吧。”黃龍說,“既然那裡可以進去,我就不在這裡浪費精力,我又可以保留神力到裡面跟魔鬼撒旦搏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