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結束了。
林啓風和其他人全都出了包廂，朝樓下走去。
沈蘇晚上喝了點酒，小臉紅撲撲的，整個人有些興奮過度，走在走廊裡依然嘰嘰喳喳衝林啓風說個不停：“小林子，有件事忘了告訴你，過年回家的時候，我上你家給阿姨拜年了，跟她說你人在香港，你媳婦也在，你猜阿姨什麼反應？”
林啓風瞥她一眼，像模像樣學了起來：“小兔崽子，嘴裡沒一句實話，跟我說媳婦肚子大了，不想來回折騰，結果轉臉就跑香港去了？”
沈蘇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難道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不應該啊，我明明誰都沒告訴的。”
林啓風撇撇嘴，自己老孃什麼性格他還能不瞭解？要是知道她被騙了，會是什麼反應，能說出什麼話，猜他都猜得出來。
沈蘇本想調侃他一句，沒想到反而把自己整糊塗了，柳眉微蹙兩眼迷茫，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我到底說了還是沒說？
一行人下到樓下，臨出酒店大門時，林啓風忽然頓了一下，眼帶詫異的望向大門口。
七八個人正朝大堂裡走來，爲首的是兩個年輕人。
一個他不認識，另一個他有點眼熟，稍一回想，腦海裡便蹦出一個人來，讓他有些驚訝，心裡開始泛起疑惑：“他怎麼來香港了？”
兩個年輕人在其他人的衆星捧月中談笑自若的走了過來，跟林啓風擦肩而過時，他聽到了幾句對話。
“田總，我這些訂單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做，20%的定金如果不夠，我就給你30%，50%也行，反正總是要給的，早晚都無所謂。”
“王總，你這話說的，沒交貨前收20%的定金這是規矩，我們雖然是朋友，但規矩可不能破。”
“你啊你，行吧，就聽你的。”
那人無奈的笑笑，勉爲其難的答應了。
一羣人越走越走，林啓風回頭看了一眼，心裡奇怪道：王總？他不是姓秦嗎？怎麼現在又改姓王了？哪個是真的？又或者兩個都是假的？
林啓風回想了下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心裡有了答案，八成這兩個都是假的。
這人就是去年主動找到廠裡，要賣鋼材給他，並且聲稱只要錢到位，就是巴黎聖母院，埃菲爾鐵塔都能給他拆了回爐煉成鋼的那個騙子，回想一下他當時口口聲聲說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現在看來，似乎用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來形容更爲妥當。
林啓風忽然笑了，果然，騙子嘴裡沒一句實話，連他都不如。
沈蘇氣呼呼道：“你笑什麼？”
林啓風一愣：“沒笑什麼啊。”
沈蘇不信道：“你就是笑了，還是看了我一眼才笑的，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林啓風無奈道：“你想多了。”
“真沒有？”
“真沒有。”
“那你告訴我，剛纔阿姨說的那些話，是不是我告訴你的。”
“不是。”
“我就說嘛，我記得我明明誰都沒告訴的……”
沈蘇鬆口氣，開始自言自語。
林啓風衝於大力招招手。
“林先生，您有什麼吩咐？”於大力一臉興奮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林啓風指指身後：“看到那些人了嗎？”
“看到了。”
“裡面有個叫王總的，給我盯好他，查清楚他住哪，來香港是幹什麼的，有結果了隨時向我彙報。”
於大力一口答應下來，保證道：“您放心，我一定儘快把他查清楚。”
林啓風很好奇，一個騙子來香港能幹嘛？以無利不起早的傳統思維來揣測，這傢伙準沒憋什麼好屁。
懸念並沒持續太久，因爲於大力的動作很快，前一天晚上才吩咐下來的話，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了結果。
不僅有了結果，他還把果子一起摘了回來。
一處爛尾樓裡，林啓風指着地上鼻青臉腫、形容狼狽那人，一臉的不相信：“你確定他是我跟你交代的那個王總？”
於大力很肯定道：“對，就是他。”
林啓風咂咂嘴，很好奇到底是怎樣一種折磨，才能讓一個昨天還談笑風生、雲淡風輕的成功人士，變成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鬼樣子。
“怎麼還動手了？”
“他不老實，怎麼問他都不說，沒辦法，只能動手了。”
“他交代了嗎？”
“都交代了，他叫王衛國，在內地做服裝生意，這次到香港來是跟萬泰談生意的，想要買他們廠的貨，然後拿回內地去賣，兩家已經談好了，聽他說數額還挺大，萬泰挺重視他的，昨天還特意安排了酒席來招待他，所有才會和我們碰上。”
上次還是鋼鐵大王，這次又瞄準服裝了？林啓風有點好笑，但也挺佩服他的，現在的內地，別管是哪，在香港人眼裡都跟農村沒什麼區別。
他一個內地人，既然表明了身份，還能引起萬泰的重視，專門設酒席來款待他，不得不說，他很厲害。
林啓風讚許的點點頭，這是個人才。
“按你說的，昨天陪他吃飯的那個田總，就是田元灝的兒子了？”
於大力道：“對，那是田家老二，叫田北晨。”
林啓風點點頭，既然動了收購萬泰的念頭，對萬泰的信息他自然很關注，田家的信息他也已經瞭解過了，對田家的人員構成很清楚。
主要還是田家的成分太單一，只有一家四口。
香港的一妻多妾制直到1969年才被宣佈廢除，71年纔開始正式執行。
作爲早年就已發跡的富商，而且還身處妻妾制的環境中，田元灝能潔身自好，這一點很難得。
於大力忽然道：“林先生，他怎麼辦？田家在香港還是有點地位的，要是被田家知道他們的客戶被打成這德行，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如果田家追查起來，我們可能會有麻煩。”
林啓風瞥他一眼：“現在纔想到會有麻煩？早幹嘛去了。”
於大力訕笑道：“動手前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嗎？既然已經成這樣了，要不然我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於大力一臉狠色的咬着牙，話還沒說完，就被躺在地上裝死的秦川急忙打斷了。
“別，別殺我，我保證，這件事到此爲止，不會有人來追查的，各位大哥儘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