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玉將梅兒引薦給逸芙道:“這位小師傅法號叫做妙竹,是大老遠打從江南來的,因臨時有事,今晚就在殿內暫住一宿,望你等好生招待。”
逸芙應聲說道,請王爺放心吧!既是您帶來的貴客,小尼哪兒敢怠慢了去。
承玉笑着點了點頭,轉面對梅兒道:“好了,把你送到這裡,本王也該到皇兄那交差去了,你先好好歇着,估計明天上午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咱們暫且別過!改日再會!”
承玉言罷,帶着小廝阿秦轉身而去,梅兒與逸芙雙雙與王爺行禮道別,並目送他走遠。
此時,只因梅兒故意頭戴面紗,加之逸芙爲人稍顯木納,她二人雖近在咫尺,逸芙卻楞沒認出這妙竹小師傅,便是昔日朝夕相處的好姊妹梅兒。
見逸芙躬身向梅兒淺施了個小禮道:“妙竹同修,請隨我入殿吧!”妙竹暗笑她沒認出自己,索性也不急着點破,點頭同她一道走進殿去。
梅兒跟在逸芙身後,偷眼瞧她容貌變化不是很大,行爲舉止卻比從前穩重、幹練了許多,一路走來,所見的姑子,無論老少都主動朝她行禮問安,可見她在此還是頗有權威的,妙竹不由得暗暗替她高興。
清心殿名爲殿,實則是宮城內一座小型的佛苑,是專爲皇上和後宮的嬪妃們平日進香、禮佛、祝禱、做法式之用的。寺內除供奉着羅漢、菩薩、諸佛外,還存放着皇家先祖的牌位、畫像等等供人瞻仰。
大殿之內廟宇、院落重重疊疊、高低錯落,高大的香爐、松柏與菩提樹點綴其間,梅兒走在這裡,大有置身於須彌幻境一般,感覺和方纔在殿外完全不同。透過淡淡煙霧與香氣,能聽到衆尼禮佛敲打木魚之聲延綿不絕。
逸芙引着梅兒繞過幾重大殿,來到後苑,又順着一條窄小的衚衕兒,來到一處由禪房合圍的院落裡,將她讓進其中較大的一間。
梅兒輕輕推門而入,見此禪房內陳設不但清新雅緻,還甚是乾淨整潔,桌椅牀鋪、牀單被褥等一用俱全的擺在那裡,看樣子的專留給貴客住的,如此舒適的條件,怎能不令梅兒欣喜萬分。
梅兒才仔細着坐下,逸芙已端了一杯熱茶來,恭恭敬敬送到她的面前,梅兒忙伸手接過並連聲道謝。
逸芙說請她自個兒先歇會兒,說這就去吩咐人送
些茶點來,還說自己平時就在隔壁,有什麼事兒儘管來找她就是了,不必客氣,言罷躬身而退。
梅兒起身將她送出門去,幾次想公開了身份,卻都忍住了,還因此幾乎笑出來聲來,好在逸芙並沒在意。
送走了逸芙,梅兒返身進屋,將面紗一把扯了下來,重又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後將杯子放下。放鬆下來才覺得走了好遠的路,還真是有些累了,不由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自言自語道:“這紫奧城裡果然還是如當年那樣壯麗輝煌,別的不說,單看這宮中的佛堂寺院,便比我所在的明月庵要好上百倍呢。”轉念又想,這會兒皇上和七王爺又在做什麼呢?
話說皇上在壽皇殿正與梅兒敘話時,忽聽人說聖母皇太后(即皇上的生母佟氏)突發急症病情危急,慌忙一路腳不停歇地返回紫奧城,直奔慈寧宮去探望母后病情。
當他來到母后所居的慈寧宮時,見殿內外早有許多的大小太醫在忙碌診治着,寢殿外的大廳中,正宮皇后烏秀怡以及各宮的嬪妃們,也都面帶愁容的在候着,衆人見皇上駕到,都“呼啦”一下跪倒一片,齊聲道安。
皇上此時哪兒有空搭理她們,直管快步行入內室,見病榻旁母后皇太后烏翠苓(即梅兒孃親的姊姊,也就是梅兒的姨母)正在侍疾,皇上忙匆匆給她請了個安後,便去看望母后。
烏太后見皇上趕到,遂起身讓出位置,一面慈聲安慰道:“才服過安神的藥,剛剛睡下!聽太醫說應無大礙了,皇兒不必太過擔心!”
皇上點了點頭,坐到牀前。
烏太后又道:“好啦!既有皇上在此,哀家就先回去歇歇了,晚些自會再來的。”言罷要走,被皇上叫住道:“母后請留步,有一事正要與母后商量。”
烏太后聞言,止住腳步道:“哦!皇兒有話請講當面。”
皇上道:“朕即位後,廣赦天下,眼下兩位皇兄還關在宗人府裡,朕有心想放他們出來,母后以爲如何?”
烏太后聞言,心中一凜,要知道老二可是自己唯一的親骨肉,心裡明明巴不得早點放出來,可嘴上卻道:“若要哀家看來,旁人都可以放,唯獨這二人卻是不能,這怕會有違先帝的意願呀!可話又說回來,人心都是肉長的,如蒙皇帝不棄,可否許哀家去宗人府探望一下你的
二哥,也好了卻我這做孃親的一樁夙願!”說到這兒,已是眼中帶淚。
皇上微微點頭默許道:“此事還有什麼好商量的,母后只管去看便是。”烏太后聞言喜中帶淚,言謝而去。
這烏太后原是先帝的正宮皇后,權傾後宮多年,只因新帝登基,從前地位遠不及自己的貴妃佟氏一躍成爲了至尊的聖母皇太后。明面上她的地位已遠不如前,可實際上,後宮的實權仍牢牢掌控在她的手中,何況當今聖上的正宮皇后還是她的親侄女。
皇上坐在病榻前,所有所思,眼見母后還在昏迷當中,氣虛很是微弱,還時不時地呼喚幾聲親弟‘承楚’的名字,皇上聽了心裡不大是滋味、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好一會兒才問一旁的院判太醫是怎麼回事?太醫說是因太后思念先帝悲傷過度,才引發的陳年舊疾,說只需用溫藥調理,並時時疏導心緒慢慢方可治癒。
皇上唉聲嘆氣地在母后病榻前,呆呆坐了足有一個時辰,腦海中不斷回憶着一些陳年往事,其實從打孃親佟氏誕育了七弟承楚後,自己便不再是父皇和母后跟前的寵兒了,彷佛這個弟弟生來就是和自己爭奪父母寵愛的,叫他如何能不嫉恨在心……
正在皇上楞楞發呆之際,忽聽耳邊傳來裴公公的聲音,說是七王承玉已在養心殿候駕多時了,請示皇上要不是回去見他,或者是請王爺換個時辰再來?
經他這一提醒,皇上這才恍然回過神兒來,稍稍猶豫了一下,輕聲說:“起駕!回養心殿!”言罷,令太醫好生照看着,撇下一衆嬪妃,獨自回養心殿去了。
承玉在養心殿暖閣裡候駕多時,正百無聊賴之際,忽聽皇上回宮,忙起身相迎。
皇上擺手示意他少坐一會兒,一面讓裴公公等貼身內監侍候着褪去身上厚重的外衣,續而又脫掉了藏在裡頭那件刀槍不入的金絲軟甲,換上了一身舒適暖和的常服軟襖。
承玉看罷,這才恍然明白爲何皇上此前在壽皇殿遇刺時,只被六哥用利劍劃破了衣袍,肌膚卻並無絲毫損傷,原來皇上是早有防備的。
皇上年過四旬,早已過了青蔥歲月,前半生經歷了太多的勾心鬥角、榮辱興衰的事件,對於壽皇殿裡發生的驚心動魄一幕,他當然也是預先做了縝密謀算的!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便是橫空出世的梅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