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夏見完製片人回來,在車庫停好車,走至自家門棟的電梯前,剛要按,電話響了。
“夏姐,你方便過來一趟嗎,接到一個特別的訂單,繡娘這邊做不了,我們覺得退了挺可惜的,你能想想辦法嗎?”
兩個客服都是做熟的,古風工作室開張以來,她們就在店裡,很明白什麼單子能接什麼單子不能接,一應事務都能應付,平時很讓林照夏省心,現在卻要她拿主意,想必是遇到不好處理的事了。
“好,我馬上過來。”
林照夏按了電梯,也沒回家,到了一樓,從中庭出去。
走路到工作室。門關着,但通過透明的玻璃門還是能看到裡面的情形,有人影在走動,店內有人。但店開在小區這裡,瞧熱鬧的多,並沒有幾個實體客人,訂單幾乎都是網上接的。
林照夏推開店門,“營業中”的牌子隨着她的推搡輕輕晃動,但並未翻面。
“夏姐你來了。”兩個客服都迎了上來。
林照夏衝她倆微笑地點頭,兩個客服一個叫劉丹,一個叫錢佳,身兼客服之職,領着店長的工資,都是她開店就請來的員工,三年多了,一直在店裡沒離開。都是極熱愛這份工作。
當然林照夏給的工資也高。而且工作氛圍輕鬆,彈性工作制,平時福利也好,兩個人都是真正把這個店當事業在經營的。
林照夏把手中給長至帶的瑞士捲遞給她們。
“哎呀,今天有口服了。”
“這不會是給長至帶的吧,我們吃了,長至下次過來不會不給我們背書吧?那損失可大了。”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長至她們也看了三年,從小小一個孩子長到現在一米六了,像個小大人了,長得好,性子好,又懂事,兩個人都極喜歡長至,平時林照夏沒空也會幫着接送長至上學,送去私教處或接送他到各種興趣班學習。
她倆最喜歡聽長至背書,背那些四書五經,聽着就覺得能長見識。
長至也愛在她們面前背書,他現在知道什麼叫溫故而知新,每每站她倆面前,就揹着手搖頭晃腦地背書,也是劉丹和錢佳最喜歡做的事。
“開音響聽音樂都不如聽長至背書提神。”
幾人寒暄了幾句,林照夏便去看她倆這回接的訂單。
“香港那邊下的單,要做一套龍鳳喜服,要求全手工製作,刺繡也是,而且要用金線金箔貼片,要求極高,但費用也給的高,女服一百九十八萬,男服一百八十八萬。”
嘶,這價格。
誘人啊。
“全手工?刺繡我們現在是手工的啊。縫製不用機器那更行了。”金線金箔更不是問題。只是,“你們與那些繡娘聯繫過了?做不了?”
“也不是做不了,只能說勉強。但對方要求用之前我們給柏導製作大婚劇服的那幾個繡娘。說那套劇服他們在博物館看過了,很驚豔,就要那個水平,且指定她們來做,說如果不是她們製作的,不要。”
嘶……這是打聽清楚纔來的啊,看來那套捐到博物館,被無數人圍觀的大婚劇服,深入人心。
這名聲是打出去了,可趙廣淵不在,她聯繫不上錦繡、映月那些繡娘啊。
到嘴的鴨子要飛?一陣肉疼。
“有說時間嗎,如果能給足時間……”趙廣淵年前應該能從越地回來,到時候讓他那邊趕工,過完年後一個月內,應該能趕出來。
“不行,對方婚期在農曆十二月中。”
十二月中,現在都新曆八月了,倒是留足了製作時間,但年前趙廣淵回不來啊,她也過不去啊。
一百九十八萬,一百八十八萬,加起來是多少?嘶,將近四百萬!想賺!
“一定要那幾個繡娘?我們現在請的這些繡娘水平也不錯的。”
錢佳搖頭,“跟對方說過了,樣品也給他們看了,他們瞧不上這幾個繡孃的手藝,就要那套劇服上的那個手藝。”
嘶……
這就接不了了啊。
錢佳和劉丹看她臉色,這單子似乎是接不了了,好一陣遺憾。
她們沒見過綿繡那些繡娘,那些人的手藝她們看過,深表佩服,三年前接單還是很流暢的,後來就不太見出自那些繡孃的活了。
訂製的單也不知道爲什麼接不了,只有時候一股腦的就有一堆成服。
也從來沒見過她們,她們也沒來過店裡。錢佳和劉丹只以爲是那些繡娘請來不易,不願籤用工合同。畢竟手藝高的師傅各方都要搶的。
林照夏看她倆一臉惋惜的神色,自己心裡更是惋惜不已。錦繡映月她們那麼好的手藝,正該發揚光大讓更多人知道,結果沒了趙廣淵當媒介,竟是無法連接了。
“那做不了。如果能延期到過年之後交貨,這單纔可以接。”
錢佳和劉丹臉上一垮,“那我們再跟對方溝通一下吧,跟對方商量一下,用現在的繡娘做一些縫製和輔助工作,刺繡再留給對方指定的繡娘做。”
“倒也是一個辦法。但時間上我們配合不了。”林照夏心裡也是一陣遺憾。
錢佳劉丹不想放棄,“我們跟對方再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她們一是覺得可惜,想幫老闆賺錢是一方面,她們自己也能賺一筆提成。這訂單價格高,促成了,她們能拿好大一筆提成。比她們那些朋友同學掙的錢多多了。且老闆和氣好說話,工作輕鬆,倆人一門心思努力工作,想爲林照夏和自己多多創收。
林照夏在店裡轉了轉,又看了繡娘們繡的一些成品,翻了一下最近接單的情況,見返工情況極少,很是表揚了一番那些成衣師傅,這纔回了家。
回到家,又接到林媽發來的微信。林媽到底還是換了一輛寶馬車,三十幾萬,原先那輛車賣了,賣了不到五萬。那輛車也十好幾萬,纔不過開了三年,還新的很,她在餘杭開車不過是代代步,或是走走親戚,出市區都少,沒開多少里程,還新的很,就不想開了?
林照夏一陣氣堵。以爲上次來她是想通了,沒想到才消停幾日,又作了。
還說她只湊了十萬,其餘的錢是她刷的信用卡,要林照夏幫着還一下。
林照夏這個憋悶,一口氣堵得難受。
她有錢也願意給林媽花,但自己給是一回事,林媽這樣先斬後奏,而且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她極爲不舒服。
在林媽的微信欄裡上翻下翻,就是不願回她,想駝鳥的當沒看到消息。
餘杭寶馬車行,趙利陪着呂秀麗在砸金蛋。
呂秀麗已選好車,並交了全款,車行銷售推薦的各種金融服務,無息分期購車,還各種優惠,送這送那,可呂秀麗都沒有心動。
按趙利原先預想的,呂秀麗身上應該是有一些存款的,但她前夫之前病了好幾年,家裡怕是都被掏空了。
也就她前夫走後的這一年,能攢些錢,手裡錢應該不多。
呂秀麗住的那套大房子,連物業都是她兩個女兒交的。出租的那套小房子,一月也有四千多的租金,再加上她自己的工資,一月應該能有一萬大幾的收入。
他本來想着呂秀麗只是來車行看看,他先前問呂秀麗想去哪裡逛,兩人要約會自然要找各種地方瞭解對方,增進感情,沒想到呂秀麗說要去車行看車。
他想着這也好,便應了。兩人來了車行。
他想着女人能懂什麼車,他開了幾十年的車了,剛好給呂秀麗講解一番車子的外觀內飾性能等等,女人不就是慕強嗎,喜歡有能力的男人,正好展示一番他熟悉的領域。
沒想到不知是他講得太好,還是呂秀麗本來就存着換車的想法,乾脆利落地定了一臺車,三十幾萬眼睛都不眨。還被那銷售說動,把自己開的車都交給對方來賣,說能賣到五萬。
他都驚呆了。
“真要買?”
“真買。我之前就說過要換車的。”呂秀麗斬釘截鐵。
他又想,呂秀麗估計是沒有那麼多錢的。他估算過呂秀麗的收入和存款情況,這車三十幾萬,她要麼是之前偷偷攢下一些錢沒告訴家裡,要麼只能向她兩個女兒伸手了。
多數是向她那個養女伸手的。
趙利可不認爲呂秀麗會向他伸手,讓他幫着買這麼貴的車。
年輕靚麗的女人約會男人,頂多帶他去高檔的飯館吃一頓大餐,或是去買些小玩意,或是買首飾,就算吃回扣能吃幾個錢?
當然那種狠宰男人一把,點帝王蟹點八二年拉菲的,並不多。男人也不是冤大頭,而且呂秀麗也不是年輕漂亮的小女人。
而且呂秀麗好面子,在自己面前處處表示她的優越,總擔心自己瞧不上她的條件,所以趙利覺得呂秀麗不會跟自己伸手。
但話還是要說的,“我卡上還有一些活錢,我幫你墊一墊?”
呂秀麗臉上帶笑,“不用你出錢。”見着趙利的態度,呂秀麗對他更是熱情。
趙利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心裡也有數了,果然呂秀麗還是要向她的養女伸手。
呂秀麗最後砸金蛋,砸了個行李箱,她很高興。“過一段時間我打算去新疆旅遊,這行李箱正好能用上,二十六寸的,能裝不少東西。”
趙利目光閃了閃,“新疆啊,我還沒去過,那地方大,估計走一圈得要七八天左右。之前就一直想去,但騰不出這麼多時間,不知有沒有榮幸陪美女一起去啊?”
呂秀麗笑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你想去就一起啊,新疆那麼大,我還能攔你?一起去還能做個伴。我之前就一直想去,但然然她爸病了之後,我就一直沒機會出門。正好出去放鬆放鬆,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倆人便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可林照夏的心情一點都不愉快。
看林媽發的朋友圈,笑得一臉燦爛在選車,在籤購車合同,在砸金蛋,旁邊趙利還笑得像個傻子,她看見這一對心裡就堵得慌。
也不知他們能不能成。成了自己沒準又多了一個親戚,這個親戚自己還不是很喜歡的那種。
翻出手機,看了看相冊裡林爸的相片,眼睛酸澀。
微信提示音傳來,林照夏眨了眨眼睛,點開去看……是林嫣然,“媽換車的錢是你給她的?”
林照夏把林媽給她發的消息,截了個圖發給她,“我也才知道。”
林嫣然一陣沉默。
她回到親生父親身邊也沒幾年,現在事業正蒸蒸日上,正是回報的時候,林爸卻不在了。林媽相親這個相親那個,她看在眼裡,默不作聲。
但心裡是挺抗拒的。
“這個趙利,一看就是老油條,心眼多,我不喜歡。”
林照夏又何嘗喜歡。
但天要下雨孃要嫁人,她一個養女還能攔還是怎樣?而且林媽也確實還年輕,她想找一個伴,日後相伴,也是好事。伴侶的角色很多時候是兒女給不了的。
“過幾天我有空,一起回餘杭鄉下看爸爸?”林嫣然問她。
“好。”林照夏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