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朝雲是以婦道人家的身份,又是以自家人見個面敘敘舊這樣的說辭才得以見到林星影的。但是沒有人會真的認爲只是敘家常這麼的簡單。
差不多是朝雲前腳進了聖女宮,這消息就在那西南六部中傳開了。至於兀塔爾王那裡,更是早就知道了。
“父親,你就這樣什麼也不說的就讓她們見面了?”
扎羅布一直都沒有太猜透父親的想法,總覺得父親還是有事情瞞着他的。果然,他才問完,兀塔爾王斜眼看了他一眼,卻是搖了搖頭。看到父親搖頭,扎羅布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不然呢,我還攔着?人家安王妃要見寧王妃,妯娌之間要見面,我橫加阻攔,豈不是再不用表明什麼立場,直接戰場上見就算了。”
聽父親這樣說,扎羅布也覺得是這個理兒。
“可是父親就不怕她們之間說些什麼?”
“說什麼?她們之間可以說什麼?你天天和那個寧親王稱兄道弟把酒言歡,每天就是騎馬打獵,四處遊玩。並沒有讓他涉足我兀塔爾的軍政。她們兩個女人見面又有何情報可以傳遞。”
這一次扎羅布無話可說了,低着個頭,也不敢胡亂揣測,只等着父親示下。
“唉,你怎麼還不明白!西南六部虎視眈眈我兀塔爾很久了,你以爲他們這次一起來咱們這裡是來講和的?”
“兒子當然不會這樣認爲,他們應該是來談判的。”
“還算你不愚笨。他們根本就是高調來向我示威,告訴我他們已經聯合一處,如此這樣聲勢浩大的來我兀塔爾,美其名使團,還不是來威脅我。所以我才透露給離國方面知道,暗示他們,寧親王還有那名女子在我處,引得他們前來。我這是在借離國的手威懾西南六部。”
扎羅布恍然大悟。兀塔爾王看到兒子的表情禁不住一笑,接着說。
“我如此苦心經營爲的是什麼,還不是爲得讓離國知道我厚待了從離國來的人。他們二人在離國身份特殊,我厚待他們就是要讓離國看到我的誠意。而我之所以遲遲不見離國使團的人,就是要等到最後。要知道,這一次誰先沉不住氣,在最終談判的時候就會獲得的越少。”
“父王你的意思是要和離國聯合了。”
“那是自然的。咱們與離國聯合有百利而無一弊。但是就怕離國知曉了我的意圖,而在談判時刻意擡高價碼。所以我纔要一直這樣耗着。”
扎羅布終於是徹底明白了。心中不禁對於父親的這步步爲營的算計而敬佩着。
“父親,兒子和父親相比還是相差太遠了。”扎羅布跪倒在地,對父親大禮參拜。
兀塔爾王坐在那裡看着扎羅布磕完頭,待他直起身,才語重心長的對他說。
“高僧曾經說的,我都記在心中,一直按照他說的去做的。而這一次迎來聖女,也讓我又苟活了下來。但是爲父年事已高,兀塔爾的將來還是要靠你。我原本想着讓你可以迎娶聖女的,但是看來你還是福薄,便唯有讓你和離國的貴胄交好。咱們現在越是善待他們,將來對你對兀塔爾都是好處極多。”
扎羅布這才完完全全明白父親的苦心經營,對着父親重重點頭。
兀塔爾王不再看向扎羅布,而是看向遠處,過了一會兒才吩咐道。
“讓他們準備吧。三日後宴請離國使團,以宮中最高典儀來辦理。”
“是!”
兀塔爾王沒有想到離國使團的人這麼的沉的住氣,就一直在星耀宮中住着,也不提出會面。只是把個婦道人家搬出來和聖女見了一面,也是坐坐就走了。離國耗得起,兀塔爾卻耗不起了。
所以兀塔爾王決定先邁出一步,就算是到時談判弱勢了一點,也只能認了。他自感時日無多,一定要在臨死前安排好一切。想到這裡,他突然喚來侍從,沒過多久,兀塔爾王宮中走出來一位便服老者,只帶了一名待從,慢慢走向了聖女宮。
而聖女宮中,朝雲前腳剛離開,君無言便心急火燎的闖了進去。一見到林星影,就忍不住抓住了她的雙臂。
“他來了是嗎?”
林星影掙扎了一下,倒是極輕鬆的就掙扎開了。相比於君無言,她反倒是淡定得許多,點了點頭。
“你都聽到了不是麼!”
“你要如何?不要管我聽到什麼沒有。我只問你,你要如何去做?”
林星影看着面露焦急的君無言,忽然發覺自己這時竟然還有心情笑他的緊張勁。
“原來,你還是怕他的。我以爲,你什麼都不怕呢!”
“我哪裡是怕他,我是怕你!我只問你,你心裡是如何想的。”
林星影看向牀上睡得十分安穩的兩個孩子,再轉過頭時卻是偏着頭看着君無言:“我能如何,孩子都生了。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故意說的模糊不清,回答與不回答沒什麼區別。其實她一直覺得君無言在孩子身世上面瞞了她,就是不肯老老實實地給她個肯定的答案。所以此時,她就用這樣的態度對他,就爲了看到了這個地步,他會不會對她說實話。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若是認爲這孩子是我的呢?”
君無言怎麼看不出林星影試探之意,於是他不回答,卻是反問回去。
“他們是我的孩子。一切錯事也是皆有我起。如果他心中有刺,就算是他親生,那刺也總是會在。當初我會和你一同離開,就是怕他心中會有刺。如果他認定這一對孩子是你我所生,那便證明我當初離開沒有做錯。”
一試之下,沒有得到君無言的正面回答,林星影心中也有些惱了,但也知道不能太怪他。於是索性直接說出心裡話,算是表明了態度。
君無言聽完卻是越加煩躁了。雖然林星影話裡的意思再斷然無比,可實際上仔細聽來,不難聽出她還是對君無情最在意。她所說的,也無怪乎是怕君無情心中有刺,那樣的話,就會讓她傷心難過。
原來到頭來,努力支撐了這麼許久,卻仍是不能與她再回到相識的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