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善廷的脾氣真是好的沒話說:“姑娘無心,不必自責。”
石見月嘆了口氣:“那麼,你們現在的生活豈不是……”
樑善廷點點頭:“是不大好,我有時候會幫別人寫寫信,寫寫狀子或者文書什麼的,賺幾個小錢,不過,還是表嫂拿來的貼補比較多。”說到這裡,樑善廷一直微笑的面孔有些遺憾,“只可惜,她一個婦道人家,要承擔起這樣重的擔子,我一個大男人,還要靠她幫襯,每每此時,我都心痛欲絕……外甥還那麼小,也不能得到好的照顧,哎……”
說着,一直樂觀的樑善廷也低落了下來。
石見月反倒成了安慰人的那一個,連連安慰道:“別難過,好人自然是有好報的,你們的日子肯定會好起來的。”
說着,石見月從貼身的荷包裡翻出一錠銀子遞到樑善廷的手中:“這個你拿着。”
樑善廷一看銀子,臉上一變,連連搖頭:“這錢我不能要!”
石見月看着他嚴肅的表情,有些侷促起來:“我沒別的意思,我幫不了你別的,只能盡我所能……”
樑善廷搖頭笑道:“姑娘能陪我說話,已經是幫了我的大忙了,這些就不必了!”
這時候,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響了起來:“聽聞這位兄臺可以幫人代寫書信,不知道是如何收費的呢?”
說着這話,毛小龍的身影從拐角走了出來。
石見月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明明還生着他的氣,不能馬上就向他示好,想着,便將頭扭過去,假裝沒看到他。
樑善廷看着毛小龍,笑笑點頭:“是的,一封家書三頁以內十文錢。”
毛小龍一副很感興趣地說:“我不寫家書,我想寫……情書……”
“情書?”石見月與樑善廷都是一愣。
毛小龍微笑地點點頭:“沒錯,我喜歡上一個姑娘,我發誓這輩子非她不娶,只可惜,這個姑娘膽子很小,總是疑神疑鬼,覺得我說話不算數,所以,我想讓樑兄幫我寫幾封情書,安慰一下她,免得她總是心神不寧。”
說到這裡,石見月緊張地瞪大了眼睛,她知道毛小龍說的那個姑娘就是她,可是,心裡卻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樑善廷點點頭笑道:“雖然我還從來沒有寫過這樣的信,不過,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公子的心聲寫給那位姑娘。”
毛小龍面露喜色,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遞到樑善廷手中:“這是定金,我想麻煩樑兄每天寫一封給她,寫三百六十五封,讓她每天都能感受的到……或許,有些讓你爲難?”
樑善廷笑得更是開懷:“公子有這樣的心,想必那姑娘一定會開心。我在公子的傾心與姑娘的幸福中感受這份愛意,豈不是很幸運了麼?”說着接過毛小龍的銀子道:“好吧,我寫,不知道那姑娘怎麼稱呼?”
毛小龍邪邪一笑道:“你就寫……龍夫人……”
樑善廷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接着問:“那公子怎麼稱呼?”
毛小龍挑了挑嘴角,目光緊緊地盯着一直不肯正眼瞧他的石見月:“我叫,龍戰天,戰士的戰,天地的天。”
樑善廷點頭道:“我記住了,不知道龍公子什麼時候開始來取信?”
毛小龍微微一笑:“看樑兄的身體情況了。”
樑善廷沉吟一下,擡頭道:“那麼,龍公子
明天來拿就可以!”
毛小龍衝樑善廷做了一個大大的揖,意味深長地看了石見月一眼:“那就有勞樑兄了,明天我晚上來拿!”
說着,毛小龍轉過了身去,大踏步地離開了。
石見月坐了片刻,終是坐不住了,站起來對樑善廷道:“樑大哥,天色已晚,我也要回去了。”
樑善廷拄着柺杖站起來,點頭道:“姑娘現在的心情可好些了?方纔那位公子要寫情書一事,是不是也讓你覺得,真愛其實處處都有?”
石見月點點頭:“沒錯,我這就去找那個人!謝謝你今天的提點。”
樑善廷哈哈一笑,轉身向屋裡走去,沒有回頭,邊走邊說:“姑娘想通了就好!什麼時候還想不通的時候,還可以來找我。”
夜色完全鋪展下來,樑善廷瘦弱的背影一晃一晃地融進如墨的夜幕中,石見月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忽然反應過來,轉過頭拔腳就朝着毛小龍飛奔而去。
只是當她追出去不久,卻發現,毛小龍的身影已經不見了,石見月站在一個路口,左顧右盼了半天,卻不知道毛小龍往哪個方向去了,不禁懊惱地跺了跺腳,最終嘟嘟囔囔道:“臭毛毛蟲!也不等等我!”
話音剛落,石見月忽然覺得後背被一個結實的胸膛緊緊地抵住了,隨之身子也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圈住,熟悉的氣息立刻重重地呼到她的耳根,讓她覺得癢癢的,接着玩世不恭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龍夫人是在找爲夫麼?”
石見月的小心思被他戳穿,不由得又嬌羞又惱怒,嗔道:“誰說的!我纔沒找你!”
毛小龍壞笑道:“你找不找我已經不要緊了,要緊的是,你已經承認了自己是龍夫人,也承認了我就是龍夫人的丈夫!”
石見月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走嘴了,不由得面色更紅,於是擡起手肘,重重地撞了一下身後的毛小龍:“討厭!油嘴滑舌!”
毛小龍被她一撞,吃痛低聲叫道:“天哪,龍夫人是要謀殺親夫麼?”
石見月“撲哧”一笑,轉過身來,看着黑夜中毛小龍定定地盯着她的雙眼。
她從沒見過如此清亮的眼睛,尤其是毛小龍的眼睛,撇去了平日裡嬉笑的張揚,只餘下一汪潭水一般的深情。
石見月一擡頭,便對上了這目光,她只覺得耳根燙得狠,心臟不由得再次急速地跳動了起來,可是羞人的是,毛小龍的目光似乎一點移開的意思都沒有,濃黑的劍眉之下,那雙美目似乎要將石見月看化,兩人的呼吸聲漸漸沉重了起來。
石見月的睫毛輕輕一顫,便感覺兩片冰涼的薄脣印上了她的額頭。
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後退一步,誰料毛小龍的臂彎緊緊箍住了她,讓她動彈不得,石見月緊張到不行,細密的汗珠絲絲地從額角滲出。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一絲熱氣包裹着一抹微涼,覆上了石見月飽滿紅潤的脣瓣。她緊緊地閉着眼,感受着毛小龍脣間呼出的氣息,那是一股濃重的男人味道,有些溫柔地摩擦着她的脣角,她感到一股溼潤,不由得伸出舌頭,輕輕地點了一下,卻被毛小龍捕捉到了機會,輕輕一吸,柔軟的舌尖便纏繞在了一起。
石見月頭皮一緊,再也無力推開毛小龍寬闊的胸膛,反倒放鬆了一直繃緊的四肢,伸出細長的手臂,戰戰兢兢又偷偷摸摸地環住了
毛小龍結實的腰。
毛小龍感覺到了石見月的動作,嘴角一笑,用力吸住了她的舌尖,肆意地輕噬着她的脣齒。
石見月始終閉着眼,她有些沉醉在毛小龍溫柔肆意的吻中,有那麼一刻,她再也不想睜開眼,就希望時空就此凝結。
寂靜無人的巷口,兩條身影緊緊地貼在一起,彷彿連周圍的蟲鳥都不忍心再打擾,初升的月光灑在兩人的身上,似乎給他們鍍了一層銀子。
或許是兩人都太過忘我,都沒有注意到,遠處一個身影匆忙一閃,消失在一個巷口。
“你們住不住?不住打烊啦!”夥計不耐煩地收拾着櫃檯上的算盤和賬本等物。
石見月還沉浸在方纔的溫存中,臉色緋紅地問道:“難道……真的再沒有……”
夥計翻了個白眼:“姑娘,要我說幾遍,真的就只剩下一間空房了!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沒辦法,難道還要我把別的客人趕出去不成?”
石見月還在躊躇之時,毛小龍伸手摸了摸石見月的頭髮調笑道:“小娘子有什麼不好意思?難道還沒有跟爲夫共處一室過麼?”
說着,毛小龍眉毛一挑,拍出一錠銀子,對小二道:“小二哥,那就住這一間吧!”
夥計不耐煩地拿起鑰匙,將銀子收回櫃檯裡,對兩人道:“那就跟我來吧!”
“啊?”石見月愣愣地問道。
毛小龍溫柔一笑,輕輕握住了石見月的手,跟着夥計就走,上樓左拐,夥計給他們開了門,便把鑰匙遞到兩人的手中,打了個哈欠就下樓去了。
石見月端坐在牀上,臉色紅紅的,完全沒有平常的飛揚跋扈之色,兩眼盯着腳尖,顯然還沒從毛小龍的吻中收回神來。
毛小龍在房間中四下看了看,隨手將外衫一脫,劈手就甩到椅背上,大咧咧地對石見月道:“小娘子,是不是該休息了?”
石見月被他一喊,驚了一驚,回過神來,立即大叫一聲,一手捂上雙眼,一手指着毛小龍道:“你……要幹什麼?”
毛小龍精赤着上身,露出結實的肌肉,一臉不解道:“我要幹什麼?”
石見月將手指分來一條縫隙,露出眨巴眨巴的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你……幹嘛……脫衣服?”
毛小龍看到她的窘態,壞壞一笑道:“幹什麼?龍九爺看着坐在牀上的漂亮小娘子,再看看窗外已經黑下的天色,還能幹麼?”
石見月“霍”地從牀上跳起來,蹦到窗口,指着毛小龍道:“現在……還……還不……不可以……”
毛小龍看着石見月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由得險些大笑出聲,可是他還是努力地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說:“爲什麼不可以?我已經等不及了!”
石見月急得臉聲音都變了:“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只是出了個聘禮,可是我還沒有坐過你們龍家的八擡大轎!”
毛小龍憋住笑,嚴肅地說:“我不過很困了,想趕緊睡一覺,你要是現在想坐轎子,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
說着,毛小龍不管一臉尷尬的石見月,甩掉腳上的鞋子,翻身躺倒了牀上,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回頭衝石見月擠擠眼睛:“如果龍夫人還想看一會兒夜景的話,請自便!”
石見月這才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更加尷尬,撅起嘴道:“哎,毛毛蟲,你睡了,那我睡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