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李成眯着眼睛看着岳飛等人被圍攻,心中暗暗得意,能打又如何?有靠山有如何?自己略施小計,還不是乖乖死在自己的面前。
城牆下,金軍騎兵已經衝到了岳飛軍陣面前,無數箭羽飛在空中,強弩箭矢甚至因爲過於密集而碰撞而掉在地上,岳飛軍中不少人被箭矢射中,悶哼的倒在地上,而金軍也有數十騎摔倒在地。
“丟!”岳飛大喊一聲,此時金軍騎兵距離岳飛軍陣近五十米,長槍手從懷中掏出三角釘用力拋到陣前,接着長槍用力往地上一戳,身體斜着壓着長槍,他們是抵禦長槍的第一陣。
郭藥師看到岳飛軍陣拋出了東西,急忙拉住戰馬,他豐富的戰爭經驗再一次救了他,只見數十騎兵彷彿被一隻巨手拉住了,戰馬哀嚎的摔倒在地,那長達七八釐米的三角釘輕而易舉的將戰馬的馬蹄鐵戳破。接着這些摔倒在地的戰馬和軍士又成爲了後面騎兵的阻礙,噼裡啪啦摔倒一片。
但這樣的防禦只能阻擋一時,當金軍騎兵用戰馬的屍體踏出一條路後,岳飛軍陣就不得不面對騎兵的衝擊了。
上百金騎爭先恐後的撞上了軍陣,一杆杆長槍咔嚓一聲被撞斷,更有不知道多少人被撞得口吐鮮血倒斃當場。
岳飛等將看的是眼眶欲裂,這些兵都是他們一手一手教出來的,他們知道所有人的姓名,甚至連他們的家裡還有什麼人都能一個一個的說出來,但現在,卻就在自己的城池下,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戰!!!”滔天的怒火最後化爲一聲吼叫,數百杆鐮鉤槍從槍陣中伸了出來,對着騎兵的馬腿、騎兵就是一勾一拉,除了少數幾個強悍的騎兵,其餘騎兵盡被拉下戰馬,亂槍戳殺。
金軍的衝擊一陣猛過一陣,漸漸的,槍陣和鐮鉤槍陣都支持不住了,但金軍的衝擊力度也徹底降了下來。
王貴手持大刀,怒吼道“大刀向前!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
一片超過兩米的大刀猛地向前斬去,刀光陣陣,人馬皆碎,前線的壓力頓時爲之一減。
“殺!殺!殺!”王貴每一次怒吼,必定會有一金軍騎兵倒在他的面前,但金軍也極爲悍勇,面對這樣的刀陣,依舊有金兵利用弓箭、長槍將大刀兵刺死、射死在陣地上。
在觀戰的完顏宗望指着岳飛軍陣說道“被友軍拋棄,依舊死戰,可謂天下強軍了,如果漢軍皆如此,吾等如何敢南望一眼。”
說完,完顏宗望重新傳令,他已經明白用騎兵硬衝的損失太大,他不想讓城上的宋軍因爲城下的戰績而有勇氣和自己作戰,他要用最小的代價消滅面前的敵人。
隨着號響,金軍騎兵猛地變了戰術,一隊隊金軍騎兵開始圍着岳飛軍陣開始轉圈,只見外圍的金軍騎兵全部手持盾牌,內圈的騎兵手持弓箭對着岳飛軍陣射箭。
的確,面對嚴陣以待的步兵軍陣,騎兵的衝擊並沒有太大的優勢,但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性,面對不斷運動且在遠處的騎兵,岳飛的弩箭精準性頓時大大降低了,更不斷有軍士中箭而倒下,他們的盾牌太少了。
城牆上,不少宋軍都低着頭不敢看,李成看着衆人的模樣,大聲吼道“怎麼了?爲什麼低着頭?都給我擡起頭來!看看我們的軍士是如何殺敵的,都給我看清楚!”
“李成!你爲何不讓軍士射箭掩護!”突然,一聲如同雷鳴般的怒吼讓心中有鬼的李成嚇得打了個哆嗦。
他回頭看去,只見一個文官在一羣軍士的簇擁下登上了城牆,爲首一人面上有半塊青色胎記,手持長槍,腰挎利刀,後面的軍士甲冑齊全,弓上鉉,刀出鞘,氣勢洶洶。
而那文官,鋼須黑麪,李成一看這人又是一個哆嗦,有些結巴的說道“張...張大人,你爲何來此?”
張叔夜看了眼城下,心中焦急,喝道“李成,我命令你,立刻放箭掩護,出兵救人!”
李成歪過頭道“此乃亂命,末將不敢受!”
張叔夜一把抽出邊上楊志腰間的寶刀,大步上前,一刀封住李成的喉嚨。
“你不下令,我就換個將軍下令!”
“大人!”
“將軍!”
“不可啊!”
楊志也呆住了,他哪裡見過這樣的文官,他只是按照岳飛的要求,如城門不開就去請張叔夜來,卻沒想到張叔夜性格火爆如此,這哪裡是個文官,簡直比武將還粗暴。
李成被嚇得腿都彎了,急忙揮手道“快!快聽張大人的指揮!”
在北宋的武將是沒有能力拒絕張叔夜這樣高級文官的命令的,張叔夜要是殺了李成,那殺了也是白殺。
張叔夜回頭道“楊志!救人!”
“遵令!”
楊志猛地揮槍道“將牀弩都搬過來,對着敵軍騎兵,放箭!弓箭手集合,掩護射擊!盾牌!給我把盾牌搬過來,丟下去!丟下去!!”
城下,岳飛鴛鴦陣的軍士已經來到外圍,他們是唯一帶着盾牌的軍士,但數量實在太少了,根本無法遮擋住整個軍陣,索超緊緊捏着大斧,他很想衝上去和金兵決一死戰,但他明白,他這點人根本不能做什麼。
本來一場很好的夜襲戰,打成了這樣,索超殺人的心都有了。
“鵬舉!接着!!!”城樓上傳來一聲大喊,索超回頭看去,見數不清的盾牌從城頭上丟了下來,大喜道“死青皮,你終於來了!”
完顏宗望見城樓上丟下了盾牌,心中一蹬,知道不好,喝道“宋軍有變,不能再這樣慢慢玩了,傳令衝擊!和他們攪在一起,不能讓他們救人成功!”
金軍軍陣再變,騎兵重新聚集起來,形成了三個三角陣,隨着一聲號角,對着岳飛軍陣衝了過來。
岳飛見金軍軍陣再變,急忙重新佈陣,幸好這一千多人都是幾個小將精挑細選的精銳,居然在十餘息內再次佈下了拒馬陣型,但長槍手已經嚴重不足了,甚至不少鐮鉤槍手也頂到最前線。
“戰!戰!戰!!!”
三聲怒吼,天地變色,郭藥師看着面前死戰不降的岳飛等人,心中嘆息,此戰之後,再想見到這樣的宋將,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風!風!大風!!!”依舊是強弩先射,郭藥師舉起盾牌,眼角餘光卻看到一隻巨大的弩箭唰的一聲撞下了自己身邊的騎兵,那弩箭與其叫弩箭不如叫短矛,這是三弓牀弩纔會射出的弩箭。
郭藥師猛地一夾馬肚,往上一看,我的親孃,城牆上滿滿當當的弓箭手,對着天空就射,加上岳飛軍陣的弩箭,數千的箭矢如同蝗蟲一般向自己砸來,郭藥師乾脆一個馬腹藏身,躲了起來。
鋪天蓋地的箭雨將上百的金兵騎兵射落下馬,但更多的騎兵硬生生接下來箭雨,不少金兵身中數箭依舊咬牙衝鋒,城牆上的張叔夜還是第一次看到金軍的衝鋒,手微微顫抖,在宋軍當中,哪裡有這樣的軍士啊。
“衝啊!”索超出動了,他知道這是最後一刻,帶着一百騎兵硬生生的從斜角撞入了金軍的騎兵陣中,但他們的人數太少了,大部分的金軍騎兵依舊保持着速度衝向了岳飛軍陣。
騎兵和步兵再一次碰撞在一起,這一次,岳飛的軍陣肉眼可見的凹陷了下去,上百的宋軍和金軍在不到二十秒內在這樣激烈的碰撞下戰死。
楊志在城牆上看到情況危急,急令弓箭手和牀弩掩護射擊,完顏宗望看着城牆上不斷潑灑下來的箭矢,嘆息了一聲,最終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他不能爲了一千殘軍丟下兩千人的性命,這樣的勝利其實就是輸。
何況他覺得放這些人回城,也許反而有利可圖。
要是完顏宗望知道那面嶽字大旗在未來代表什麼,別說兩千,就是全軍填進去,他也要趕盡殺絕。
當岳飛等人回到城中清點兵馬,兩千人此時只剩下一千不到,大部分還是被保護在中間的弩手,索超更是在最後的對衝中被砍中兩刀,射中三箭,整個人和個血人一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張叔夜帶着楊志下了城牆,王貴一看到躲在後面的李成,頓時大吼道“李成!拿命來!”,手中的大刀就往李成砍去,李成看着急速逼近的大刀,急忙一個跨步躲開,喝道“王貴!你要造反嗎?”
王貴還想再砍,一杆鋼槍鐺的一聲將他的大刀架住,王貴看去,見是岳飛,岳飛一抖鋼槍,將王貴逼開,然後大聲喊道“李將軍,王指揮殺紅眼了,還請恕罪!”
李成看着面前這羣血染戰袍,刀槍並舉,怒視着他的強兵悍將,也不敢發作,只能說道“既然如此,就饒了他,不要再犯就是!...我還有軍務,先行告退!”
張叔夜揹着身哼道“此戰細節,本官必將上報朝廷,李將軍好自爲之!”
李成哆嗦了一下,不敢說話,帶着親衛離去,岳飛看着他的背影,覺得有些不妥,又說不上到底哪裡不妥。
總歸到底,岳飛還是太年輕了。
完顏宗望收軍回營,看到哈迷蚩正在軍中等他,便問道“哈迷蚩,你不在四殿下軍中,來此何爲?”
哈迷蚩拜倒在地道“大帥,快寫信勸勸四殿下吧,四殿下數次攻打三口鎮不下,迷了心竅,如今我軍已經死傷過千,不能再戰了啊!”
完顏宗望倒吸一口氣,問道“這三口鎮有多少兵馬,居然讓你們死傷過千?”
哈迷蚩回道“兵馬不過兩三千之數,卻有上百臺投石機,內黃乃大宋數家大商號起家之處,錢多自然不缺軍備,據說內黃城裡的投石機和牀弩有五六百之數。當地堅壁清野,百姓均在城中,軍士守土爲家,死戰不休,我軍頓兵於此,宋國四處援軍必至,到時候我軍就危險了。”
完顏宗望點點頭道“你言之有理啊...”說完就猶豫了起來。
剛剛一戰,讓完顏宗望看到了大名府內軍將主戰的決心,如果他率全軍南下,那麼大名府必將截斷他的後勤線,如果要留下兵馬,開封乃宋國都城,豈是那麼容易好打的?
完顏宗望吸了口氣道“如今我軍是孤軍深入,當一鼓作氣,我立刻傳令四殿下回軍,由他駐紮本寨,我不求你等能打下大名府,只求看住我軍後路。”
哈迷蚩急忙領命,等完顏宗望寫下軍令後,領命而去。
三口鎮下,完顏宗弼正紅着眼睛準備再一次的進攻,雖然已經有斥候彙報附近出現了其他的宋軍兵馬,他依舊不想後退。
但當哈迷蚩拿着完顏宗望的軍令時,他眼睛的血色立刻退了下來,在此時的金軍中,完顏宗望的威望要遠遠大於完顏宗弼,完顏宗弼根本沒有對抗的勇氣,他憤恨的看着三口鎮,他不知道的是,其實此時的三口鎮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三口鎮有很多守城軍械,但一旦肉搏,缺乏戰鬥經驗的弱點就會暴露出來,自從金兵開始登上城頭後,面對那些重甲金兵,三口鎮往往要付出三到五倍的人命才能殺死這些金兵,要不是完顏宗弼經驗不足,三口鎮又動不動使用火油阻攔後續的金兵,三口鎮早已被拿下了。
完顏宗弼吸了口氣,問道“哈迷蚩,是你讓二殿下下令的?”
哈迷蚩拜道“殿下,內黃不過一隅之地,我軍背後還有數座宋城在堅守,如我軍久頓,宋軍四處連接,我軍就要陷入腹背受敵之危了。”
完顏宗弼閉目思考了一下,站起來對哈迷蚩拜道“要不是有先生,我險些誤了大事,還請先生日後多多進言,保我大金永昌!”
哈迷蚩急忙扶着完顏宗弼起來,二人四目相對,惺惺相惜。
等完顏宗弼帶軍回到大名府,才知道大名府軍居然夜襲了大寨,不禁感嘆宋軍並非無人,只是君昏臣慵罷了。
進入大寨,完顏宗弼看到一個漢人官員正在賬外求見,不由問道“你是何人啊?”
那人見到完顏宗弼拜道“見過四殿下,在下武漢英。”
完顏宗弼拍着腦袋道“我想起來了,你是原來宋人的官,叫什麼監督?”
武漢英道“正是下官,不過下官原來的官職是都監。”
“四弟來了?進來吧。”完顏宗望在裡面喊道,武漢英低着頭躲到一邊,完顏宗弼拉着他說道“一起進去就是。”
武漢英慌亂的被拉着進了大帳,完顏宗望看着完顏宗弼和武漢英還有後面跟着的哈迷蚩,問道“武漢英,你進來做什麼?”
武漢英拜道“特來進言!”
完顏宗望問道“你要進何言?”
武漢英回道“大帥,我軍南下以來,即使是我這從軍之人也不明白大金用兵之意,何況中國百姓臣民,這也是爲何諸城不敢降的緣故,還請殿下派人四處張貼告示,廣告國意,下官願四處聯繫舊部,當可使宋人紛紛來投!”
完顏宗弼拍掌道“正是如此啊,大帥,小將此次出戰不力,想來是因爲當地軍民不知道吾等之意,以爲吾等是要將他們趕盡殺絕,故而死戰,如告知其吾等不但不會殺他們,還會保護他們的財產,他們如何還會爲宋國皇帝效死呢?”
完顏宗望點點頭道“言之有理,那武漢英,此事就由你去辦。”
武漢英稱謝退下,完顏宗望再對完顏宗弼說道“我軍已在大名府耽誤太久,不可再待了,吾準備繼續南下開封,此處就由你看守,不能讓大名府兵馬壞了我軍大事。”
說着,完顏宗望又招來一宋人,將其介紹給完顏宗弼,完顏宗弼聽其身份,大喜道“大帥,既然城中已有內應,爲何不裡應外合,拿下大名府?”
完顏宗望搖頭道“不可,那人已經不再掌握軍權,而且我軍目標當是開封,四弟,你日後帶軍務必要堅守自己的目的,不可輕易改變,否則很容易被小利所誘惑導致大局敗潰。”
完顏宗弼點頭稱是,完顏宗望便讓其來到位前,細細叮囑。
——開封
李綱接到了姜德的書信,想着如果沒有王命,姜德的確不好出兵,便再次找到趙桓希望趙桓下令。
大殿內,趙桓此時正和耿南仲議事。
原來那日陳東回去後,就聯合了太學院學子聯名上書,趙桓其實對蔡京等人也久有怨恨,但蔡京、童貫等人都緊隨着趙佶南下了,要他下令去追殺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趙佶還在呢。
但王黼卻是在開封,王黼多次想讓趙楷代替趙桓,趙桓深爲怨恨,想借機除掉,又擔心議論紛紛,故而早耿南仲商議。
耿南仲也對王黼有怨氣,便出主意道“開封府府尹聶山和王黼有怨,可令其送王黼,再以暗示,必能除之!”
趙桓暗暗點頭,剛剛答應,就聽到李綱求見,和耿南仲對視一眼,耿南仲趁機上眼藥道“官家,陳東等人先上書給李綱,再上書給官家,可見其今日的聲勢,官家將全城兵馬託付與他,雖是爲抗擊金國,卻也要考慮制衡之道啊。”
趙桓心中點頭,但還是說道“此言不可在外言語,來人,讓李綱進殿。”
李綱入殿後,將姜德之事說了出來,趙桓剛剛被上了眼藥,聽聞李綱又要請外軍,便問道“如今西軍將至,平陰軍一直以來桀驁不馴...這...”
李綱急道“官家,正是因爲朝廷和平陰軍久有誤會,才當邀其勤王,金軍來勢洶洶,多一軍,開封便多一分安全啊,何況此次平陰侯親自寫信請戰,如不答應,恐自此離心了。”
趙桓奇道“姜信之寫信了?我爲何不知?”
李綱才知多言了,哎哎的道“給朝廷的正式奏摺,恐怕還在路上吧。”
耿南仲哼道“看來天下將帥,此時只知李相公,不知朝廷了。”
李綱怒視道“耿大人此言何意!”
趙桓急忙打岔道“勿要如此,既然李大人覺得無礙,就令平陰軍也來勤王吧。”
李綱急忙稱謝離去,耿南仲擔憂的道“官家難道還嫌這李綱不夠狂妄嗎?平陰軍本就是一羣反賊,和董卓無異啊!”
趙桓不開心的問道“樞密使是覺得朕是少帝嗎?”
耿南仲連稱不敢。
趙桓眯着眼睛,他心中自有打算,如西軍入京後,開封就將西軍一家獨大,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引來平陰軍,自有制衡之意,何況李綱性格剛正,只要他略施手段,不信西軍能和李綱一條心。
從某種程度來說,趙桓還真的是趙佶的兒子,這帝王手段是信手拈來。
——梁山
姜德將李綱的書信放在桌上,站了起來,聚義廳內,衆將雲集,姜德大聲喝道“金國無故興兵南下,天下百姓有倒懸之勢,我梁山自起兵起便聚義兵,救百姓,此時不出兵,又待何爲?傳我軍令!”
“嘩啦啦!”左文右武數十號人齊刷刷站了起來。
“董平何在!”
“末將在!”
“你率騎兵兩千爲先鋒,限你兩日內到宛亭,並控制沿途要隘渡口!”姜德大聲喝道。
“末將領命!”
“徐寧何在?”
“末將在!”徐寧出列道。
“你率兩千精銳步兵,緊隨董平,我限你三日到達宛亭,待你二隊集合於宛亭後,立刻出兵過東明搶佔牟駝崗,徐寧你是開封人,應該知道牟駝崗的重要性,你們四千人只要守住兩日即可,我大部必到!”
徐寧拱手道“末將聽命!”
“盧俊義!李應!”姜德又喝道。
盧俊義二人出列道“末將在!”
“大名府有岳飛等兄弟在堅守,不得不救,何況大名府還是內黃屏障,盧俊義,我命你帶唐斌前往救援,另外我再讓李應、史進二人助你,兩個師兩萬人加上大名府本來就有的守軍,應該足以擊穿守在大名府下的金兵了。”
“遵令!”
“成閔、魏定國、單廷珪、武松、石秀、魯智深、秦明!”
“末將在!”嘩啦啦站起來一大片將領齊聲喝道。
“你等各帶兵馬,隨我出戰!”姜德揮手喝道。
“遵令!”衆將齊喝。
“其餘將領,各守本寨,等待我的將令!另護衛艦隊做好後勤運輸,不得有誤!”
“聽令!”
——開封
開封的氣氛此時比前些時候要放鬆了一些,黃河有大軍守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西軍的援軍到了。
開封城門大開,李綱站在城門口,一大隊兵馬從遠處出現,人吼馬嘶,一股悍勇之氣沖天而來。
“來了!”李綱拍掌笑道。
只見這隻兵馬,爲首一員老將手持大刀,背後一杆大旗,上書一個種字,後面跟着幾員大將,各樹旗號,有折,有姚,均是西軍將門,再看兵馬,騎兵居多,足有數萬,浩浩蕩蕩,如同蟠龍。一眼看去足有數萬。
那老將見開封城門下有幾員文官,急忙下馬,牽馬而行,李綱也迎了上去。
“下官李綱,見過老種相公!”李綱早就仰慕鍾師道,當先拜下,鍾師道心中感動,也拜下道“末將鍾師道,見過李大人。”
二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李綱指着西軍道“有如此兵馬,開封無憂矣,還請諸位和我去見官家,官家已經在宮中等候多時了。”
二人走在最前面,後面西軍大將姚平仲、折彥質等緊隨左右。
“將軍此次帶來了多少兵馬?”李綱見左右無人,低聲問道。
鍾師道也低聲回道“實不過一萬,不過多打旌旗罷了。”
李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鍾師道撫須道“金兵突至,此戰對金軍是再快,對我軍便是再慢,想來各路勤王兵馬都已快到,金兵猶豫一日,我軍勝算便增加一分。
我已經在各地張貼告示,說我帶了西軍百萬前來勤王,想那完顏宗望恐怕得知後也要猶豫數日不敢進兵了。”
李綱讚道“老將軍還未至便已知勝機,彩也!”
衆人入宮,趙桓早已等待多時,諸多大臣分列左右,李綱帶着鍾師道等人朝拜過後,趙桓立刻問道“老將軍此次帶來了多少兵馬?”
鍾師道看了一眼李綱,大聲說道“末將此次共帶大軍十萬,先頭部隊一萬已經進城,後續兵馬不日就到。”
衆人頓時大喜,一片吐氣之聲,李綱不由高看了鍾師道一眼,知道他這是在安滿朝的心,這時,一個內官急急忙忙進來報道“啓奏官家,原燕山府都監武漢英宮外求見!”
“什麼?武漢英回來了?”趙桓一驚,看向邊上的耿南仲,耿南仲出列道“武漢英必是從金軍中來,正好招來得知金軍虛實。”
趙桓點點頭,讓人帶武漢英進宮,不久,武漢英進殿拜道“罪臣武漢英拜見官家。”
“武漢英!聽聞你已經受了金國官位,你還有什麼臉面回來見官家?”吳敏第一個出列大聲喝道。
武漢英看向趙桓道“罪臣一心爲國,燕山府陷落,罪臣不過是效仿朱序罷了。”
朱序是東晉名將,曾經詐降前秦,在淝水之戰中暗助晉軍,使得前秦大敗。
“那你先說說,金軍虛實。”李綱問道。
武漢英立刻回道“罪臣一直在完顏宗望軍中,對金兵虛實知曉七八,此次東路金兵統帥爲完顏宗望,自得了燕山府等地降軍後,此時擁兵十餘萬,戰將上百員,均爲能征善戰之兵,悍勇多智之將。”
衆人倒吸了一口氣,但又想到如今已有西軍十萬來援,不由又有了些信心。
趙桓又道“我已派人去談和,金國可能答應?”
李綱吃驚的看向趙桓,趙桓卻不看他,武漢英點頭道“如能擊敗金軍,談和自然是可能的。”
趙桓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能談就好。”
武漢英又細細說了金兵一路南下的細節,當聽聞金軍的兇悍時,趙桓等人都深有懼意,鍾師道看的暗暗搖頭。
等散了朝會,李綱和种師道等人到了兵部商議軍事部署。
李綱先介紹道“京城禁軍經過我的清點梳理,有可用之兵四萬五千,另有各地勤王兵馬近十萬,城中錢糧軍械無數,可給城內一年之用。”
种師道點頭嘆道“高俅無能,敗壞我禁軍啊,我等帶來了八千騎兵,但我路上已經寫信給馬忠、範瓊,這二位都是大將,想來不日就到。”
李綱點頭道“如此就好,不知道種相公可有什麼破敵之策?”
鍾師道點頭道“金軍雖有十萬,但我勤王兵馬已近二十萬,我守敵攻,不用懼之,當扼守關隘渡口,待敵軍深入後,斷絕其運糧後道,以騎兵阻其劫掠,在以重兵逼近其軍,堅守不戰,步步爲營,仿效昔日周亞夫圍困七國之戰,等其鋒銳盡折,便可放其北歸,擇一地而伏之,可大勝!”
李綱大喜道“有老將軍在,可無憂矣!”
——當夜黃河北岸
何灌和樑方平分別守衛在黃河的南岸和北岸,其中樑方平率軍七千在浚州駐紮,守衛北岸,何灌率軍一萬餘,守衛南岸。
浚州渡口在黃河北岸,此處不僅能夠供人下河橫渡,更有一座浮橋連接兩岸,這是最爲重要之地。
此時的樑方平正在和衆人喝酒,一將從大門進來,看着這場景,心中嘆了口氣,來到中間,對樑方平道“樑大人,我軍斥候發現有金兵探馬出沒,還請大人下令備戰吧!”
樑方平擡眼看了一眼,笑道“原來是宋將軍啊,宋將軍立功心切,我能理解,不過金兵還在大名府呢,恐怕只是一些山賊吧,宋將軍多慮了。”
這人原來是宋江,宋江在樑方平軍中還是樑方平親自點將的,但宋江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到了此處後,樑方平大改其態,不僅僅日日開宴,也對備戰之時漠不關心了。
宋江無奈回到軍營,對朱焰等人說樑方平的態度,花榮拱手道“既然樑大人不信,小將願意去生擒幾人,想來有了活口,樑大人就會相信了。”
宋江點點頭,讓花榮去辦,等花榮離去,朱焰撫須道“大人,還是讓衆將士準備一下吧,我恐樑大人要臨陣脫逃了。”
宋江不敢相信的說道“這樑大人也非普通宦官,又有黃河天險在,爲何要逃?”
朱焰道“樑大人是何人心腹?太上皇也!太上皇如今在江南,最希望看到的是何事?”
宋江腦中一道閃電劈過,有些結巴的說道“官...官家不至於如此吧。”
朱焰嘆道“學生也是希望不會如此...且看花將軍生擒金人後,樑大人是何表現吧。”
花榮帶着輕騎北向不到三十里,就遇到了金兵斥候,花榮搭弓射箭,射殺三人,生擒兩人而還,宋江帶着花榮和這二人再去招樑方平,樑方平看着跪在地上的金兵,皺眉不語道“恐是山賊假扮的吧。”
花榮以爲樑方平在質疑他冒功,將一人一手抓起,向前一遞道“如是山賊,頭皮必是新剃,衣甲也是新制,大人看此人可是?”
樑方平皺眉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好,金兵現在到何處了?”
“報!!!”一個軍士急匆匆的跑進來報道“報!金軍大隊人馬出現在城北十里處!約有數萬人!”
“什麼?”樑方平眼神慌亂了一下,立刻對宋江道“宋將軍,你立刻帶你本營兵馬守城阻敵,我率大軍前去守衛浮橋,如浮橋有失,大事去矣!”
宋江看着樑方平良久不語,樑方平怒道“你不領命,意欲何爲?”
宋江低頭拜道“末將領命!”帶着花榮離去了。
樑方平看着宋江的背影,擡頭看向南方,嘴中喃喃的說道“官家,老奴盡力了!”
宋江走在路上,對花榮道“讓弟兄們準備,我們要立刻突圍!”
“突圍?哥哥,不守城嗎?”花榮問道。
“守城?”宋江長嘆道“弟弟以爲那樑方平真的會守黃河嗎?”
——黃河浮橋
“快撤!快撤!!”樑方平大聲的叫道,數千宋軍亂成一團,爭先恐後的向南奔去,不斷有兵刃和衣甲被軍士丟到河中,在南岸剛剛得到消息的何灌看着這個場景,氣的白髮都快倒立了起來。
“給我攔住他們!快!”何灌大聲喊道,但潰兵如潮,哪裡攔的下來,甚至有的潰兵爲了求得生路,開始和何灌軍拔刀相向。
可笑的一幕出現了,何灌和樑方平的軍隊都是開封的禁軍,兩邊都認識,不少人互相對罵了起來,刀槍並舉,就是不動手,何灌看到樑方平也過河了,一跺腳說道“罷了,快燒橋!不能讓金兵過來!”
“金兵來了!!”何灌看向遠處,果然看到沖天的火光,那火光急速向浮橋衝來,甚至隱隱約約中還可以聽到慘叫聲。
“閹賊!要逃就逃,爲何連個殿後的都不留,黃河完矣!!”何灌哀嚎一聲,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已經亂成一團的軍士聽到金兵已到,連回頭看看的勇氣都沒有,何灌看着如同潮水一般後退的宋軍,嘆了口氣,雖然他已經努力在訓練這些禁軍,但這些由小販、工匠組成的軍隊,實在沒有作戰的勇氣。
片刻後,黃河兩岸居然沒有了一個宋軍,那座浮橋都是割斷了事,沒有被徹底燒燬。
完顏宗望的先鋒蒲察、繩果收羅了半天,找到了十餘艘船隻,但一次只能運不到一千人,但當這一千人膽戰心驚的靠岸時,驚訝的發現沒有任何人來阻攔他們,黃河天險自此徹底被破。
完顏宗望聽聞已過黃河,急忙親自來到黃河邊,當看到黃河浮橋時,嘆道“如宋有一良將,分守南北,以此爲勾連,吾等如何能過此河啊。”
黃河失守的消息隨着潰兵很快傳到了開封,整個開封頓時亂成一團,趙桓緊急召李綱等人議事,种師道撫須安慰道“官家安心,黃河雖是天險,但本就不可久守,自古以來只有守江淮成功的,沒有守黃河成功的,故而此在末將預計之內。”
趙桓頓時喜道“這樣說,老將軍有退敵之策了?”
种師道心中暗暗叫苦,他的確想到過黃河會失守,但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快啊,他原本還準備埋伏一支騎兵,待金兵渡河的時候半渡擊之,可能自己是真的老了,兵貴神速的道理卻是忘記了。
“報!何灌率軍在城外求進城!”一個內官進來報道。
“不許進!告訴他!未戰而退,可爲人臣乎?讓他守在城外!金兵來,也要他第一個上!”趙桓不假思索的怒吼道,他的確很生氣,因爲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一次的黃河潰敗不簡單,雖然不知道何灌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但他不敢冒險。
說完何灌,繼續軍議,李綱上言道“官家,如今勤王之兵聚集,兵家忌分,非節制歸一不能濟。願敕兩將聽臣節制。”
這是要求趙桓將所有軍權託付給他,趙桓頓時心中一蹬,他可是想着西軍和李綱互相制衡的,他撫須道“師道老而知兵,且職位已高,與卿同官,不可輕辱。”
得,這是說李綱要是在種師道之上是對种師道的侮辱了,一句話瞬間將二人合一的可能性消滅了,倒是乾淨利索。
隨後,趙桓封种師道爲宣撫使,和李綱同權,又令姚平仲爲都統制,分種師道軍權,自此,原開封禁軍歸行營司掌管,李綱負責,四方援軍爲宣撫司掌管,种師道負責,但具體將帥又各有統領,開封的軍權瞬間四分五裂,無法統一指揮了。
次日,開封府上報,原太傅王黼被盜賊所殺,趙桓哭了一場,對衆人說怕對太上皇無法交代,令人報於江南。
王黼的死只是開始,太學生陳東見王黼被殺,認爲時機已到,繼續上書要求趙桓處決留守在宮中的樑師成。
樑師成當年幫助過趙桓,趙桓原來還想留着樑師成,但黃河無故潰敗讓他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他迫不及待的要將趙佶留在開封的親信剪除。
樑師成也沒想到自己當年那樣維護趙桓居然會落到如此下場,他被髮配出開封不到二十里,就被暴斃於驛站當中。
樑師成的被殺進一步燃起了陳東等人的激情,這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太學生聚集在一起,準備進一步發出自己的聲音。
秦檜看着陳東等人一步步走向瘋狂,不敢再待在太學,想辦法調離太學,正好原來秦檜在朝會中說過主戰的話,李綱啓用其在身邊輔助兵事。
另外一邊,金兵連下武丘、封丘等城,來到了開封城外。
開封城內,李綱和种師道做出了最後的部署,其實李綱和种師道也明白趙桓的用意,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當真能放棄手中的軍權聽從平級的另外一人指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當李綱其實並沒有任何的作戰經驗的時候。
就在開封之戰一觸即發的時候,一隻兵馬從東方快速插了過來。
這隻兵馬不過四千人,卻人人有馬,原來董平出動的時候爲了快速突擊,帶了四千戰馬,還勻給了徐寧兩千,徐寧的鐮鉤槍兵雖然不是騎兵,但上馬還是可以的,這四千人在得到金兵已經從黃河邊出發後,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開封府。
“徐師長,這牟駝崗到底有多少物資,侯爺那樣子可不是一般的在意啊。”董平好奇的問道。
徐寧輕撫得勝鉤上的鐮鉤槍說道“這牟駝崗說起來還要從前朝說起了,昔日柴榮曾經有以十年開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致太平的三十年宏志,要知道當年後周的敵人主要有二,一是南唐,二是契丹,南唐要水軍,契丹要馬軍,後周時期,還是兵強馬壯者當之的時代,柴榮也不敢將馬軍這樣的精銳放在其他地方,便將牟駝崗定爲馬軍駐紮之地,這就是牟駝崗養馬的開始。
隨後到了本朝,本朝歷代官家都將牟駝崗定爲最重要的養馬之所,經過百年積累,尤其是王相公變法後,至此已經有戰馬數萬,糧草囤積如山,可以說得了此處,我軍騎兵最少可以增加一倍。”
董平聽完,眼睛都紅了,大聲喊道“傳我軍令!快速行軍,不要在意馬力,到了牟駝崗,有的是戰馬給我們用!”
徐寧哈哈大笑了一聲,也快馬加鞭了起來,四千軍士如同一條莽龍,直奔牟駝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