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出虎水
絕望,濃厚的絕望感籠罩在大帳之內,七十萬遼軍,這可不是上一次那些大部分都是農夫、牧民組成的雜牌軍,而是由遼國皇帝親自率領的大軍,不用想都知道這裡面絕大部分都是遼國的精銳。
“真的有七十萬?”阿骨打吞了吞口水,不太相信的問道。
“真的有七十萬,遼國皇帝把聲勢造的很大,遼國境內人人皆知啊。”探子連忙拍着胸口保證這消息絕對是真的。
阿骨打看向四周,發現所有人都低着頭,不少人還在顫抖,黃龍府之戰讓所有女真人都認識到遼國之中也有不少勇士,絕對不是待宰的羔羊,七十萬對兩萬,這根本看不到勝算。
阿骨打慢慢的站了起來,沒有說一句話,徑直走出了大帳,所有人看着阿骨打的背影,心中慌亂不已,穀神連忙追了出去,沒一會兒又回來說道“傳狼主令,召集所有能召集到的女真人!”
寒冬中,上萬女真人聚集在一起,阿骨打站在高臺上看着下面,黑壓壓的人羣並不能給他帶來多少安全感,七十萬,他的腦中一直被這個數字壓着。
阿骨打慢慢的拔出了自己的尖刀,大聲說道“諸位!”
所有人看向了他,整個現場鴉雀無聲。
“昔日我和大家一同起兵,是因爲契丹人對我們女真人太過殘忍,我們奮戰了一年,終於建立了自己的國家,我們終於可以不再受契丹的欺負,過自己的日子了,可契丹人不願意了!
大遼皇帝耶律延禧御駕親征,率了七十萬大軍來征討我們,而我們呢?只有兩萬人!大家說該怎麼辦?”
七十萬,兩萬,這個問題所有人都算得出來,恐懼立刻籠罩在這片平地上。
“怎麼辦?怎麼辦??”阿骨打大聲的嘶吼着,他不斷的來回走,手也跟着舞動,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阿骨打的絕望感,而阿骨打也可以感受到下面衆人的恐懼感。
阿骨打停了下來,他慢慢的用尖刀割着自己的臉說道“此戰要勝,只有人人拼死,否則的話,必敗無疑,還不如殺了我完顏一族,你等獻出妻女,跪地投降,如此纔可轉危爲安!”
“寧死不降!”一個女真漢子猛地大叫道“當年契丹人欺負我們那麼厲害,我們現在投降難道會有好日子過嗎?”
是啊,投降了難道就會有好日子過嗎?
“寧死不降!”又一個人喊了起來,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喊着口號,阿骨打看着終於被激發出來的士氣,輕輕舒了口氣,但這還不夠,這樣的士氣並不能彌補三十五倍的差距。
阿骨打看着天空,想着前面幾次的戰事,暗暗祈禱神蹟再一次出現。
阿骨打的神靈也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但他的最強隊友卻是在爲他發光發熱。
耶律延禧在十一月抵達了目的地駝門。
這是耶律延禧第一次率領這樣龐大的軍隊出戰,心中還是有些興奮的,在大帳中和衆親信不斷說笑着。
“報!女真野人送來了一封信。”一個小卒進來對耶律延禧報道。
耶律延禧示意了一下“去,看看這些野人說了什麼。”
一個大臣走過去拆開看了起來,旁邊一個大臣笑道“陛下,肯定是要投降吧,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知道有七十萬大軍來征討,都會選擇投降的,陛下,你說如果他們要投降,該如何呢?”
“這個....”耶律延禧摸着自己的鬍子認真思考了起來。
“陛下,這些野人不是要投降...”看信的大臣低着頭說道。
“嗯?念!”耶律延禧坐正道。
“契丹皇帝,見字如面,聞你帶傾國之兵,七十萬之衆來征討我女真,我等心生惶恐,本欲早降。
怎奈又再三思之,數次大戰,貴國都攜帶牛馬物資相送,契丹將士,威武雄壯如七十老嫗...”
“夠了!”耶律延禧瞪着眼睛罵道“這些野人,居然如此大膽,此次必要屠其族方解我心頭之恨!”
耶律延禧站起來來到地圖前道“你們說,如何進軍?”
他可真問對人了,他手下的這些大臣認真的看着地圖,其中一人弱弱的問道“那個..我們在地圖的哪兒?”
“大概是這吧?”“不對,是這!”“你指的是左大營的位置,我們是中軍,是這裡!”
耶律延禧聽着這些大臣的話,只覺得腦袋都要暈了,好不容易大家確定了地圖上的位置,那麼就開始說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我軍人多,應該發兵總攻!”
耶律延禧點點頭,覺得有理。
“我軍遠來,應該先修整半月,防止野人以逸待勞!”
耶律延禧嗯了一聲,也有道理。
“我看應該先派一軍試探一二,看看野人的戰力後再決定下一步。”
好麼,耶律延禧徹底暈了。
承平百年的不僅僅是宋國,遼國也是如此,耶律延禧手下這些大臣將領大都一輩子都沒打過仗,根本不知道如何行軍打仗,而耶律延禧就是更是新手了,打獵倒是老手。
“陛下,依臣看,當務之急應該是移營以防野人偷襲,陛下的大寨距離野人實在太近了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臣一臉忠貞的說道“那些野人最喜夜襲,如果得知陛下在此處,必定前來,到時候就危險了!”
這是絕對的政治正確,沒有人敢勸耶律延禧留下來,耶律延禧見衆人都這樣說,就傳令把大寨後撤三十里。
帶着七十萬大軍,還沒打一戰就後撤三十里,可想而知軍心如何震動。
“剛剛安營紮寨就要後撤,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難道是前鋒敗了?”
“別說了,快點拆了,今夜前就要後撤完畢呢!”
耶律延禧的大寨後退三十里後重新安營紮寨,在前方的蕭奉先到消息,急忙跑去見耶律延禧問道“陛下爲何要撤軍?”
耶律延禧一頭霧水,反問道“何人說過要撤軍?”
蕭奉先跺腳道“如不撤軍,爲何陛下的大寨要轉移向後?”
耶律延禧解釋道“有人說野人善於偷襲,故而後移一點。”
蕭奉先哎呀一聲道“陛下,御營紮下後就該不動如山,我軍三十於敵,何必後退?至於偷襲,御營前後左右均有護衛軍數萬,又何懼之?此時一退,各路兵馬都會因爲前線失利,陛下心怯的。”
耶律延禧跺腳道“庸人誤我!立刻傳令,拔營前進三十里!對了,殺了上次進言之人!”
傳令兵再次四處,傳達移營的命令。
“怎麼回事?怎麼又要移寨?”
“我的天啊,這樣折騰要死人的。”
“一定是有重大軍情吧,也不知道前線到底怎麼樣了。”
“我感覺此戰不妙啊,這樣折騰不是好事呢。”
無論如何,遼軍又開始移寨了,畢竟皇帝的命令是至高無上的。
耶律延禧對戰陣的生疏,讓一人看在眼裡,笑在心裡,他開始暗暗聯繫自己的死黨,準備謀取一場天大的富貴。
——梁山
終於回到梁山的姜德躺在自己的席夢思牀上舒服的呻吟了一聲,然後就拿出一罐可樂和一包薯片吃了起來,外面正大雪紛飛,屋內的煤火燒的正旺,倒也算暖和。
“這纔是該過的日子啊。”姜德打了個哈欠,便準備先睡一會,海外奔波數月,他的確是累了。
“寨主在裡面嗎?”姜德聽到人說話的聲音,一分辨便知道是許貫忠。
“在,寨主在休息,先生要麼晚點再來吧。”門外守着的李忠勸道。
“是許先生吧,快進來吧,外面怪冷的。”姜德把可樂和薯片收好,對外叫道。
門輕輕打開,許貫忠走了進來,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說道“倒是打攪了寨主的休息。”
姜德哎了一聲道“你必定是有事,否則也不會如此着急的前來,說吧,出什麼事情了?”
許貫忠道“兩件事,一件輕鬆點,一件沉重點,主公先聽哪件?”
“輕鬆的吧。”
許貫忠指了指東方道“孫立來信,登州出事了。”
“宗澤?”姜德可對這個倔老頭一下都沒忘記過。
“正是宗澤!”許貫忠點頭道“宗澤和主公猜測的一樣,一到登州後,就要清理田地,監察吏制,得罪了一大批人,知府李浩和他鬥得不亦樂乎,可惜他實在得罪了太多了,連東京的一些權貴也被他得罪了,現在官司已經打到了官家那裡。”
姜德閉着眼睛想了想,最後說道“此事不要插手,如果我沒猜錯,宗澤這一次要麼被調走,要麼就是罷官了,他年紀也不小了,恐怕這次打擊會很大....”
許貫忠嘆了口氣說道“朝廷昏庸,英雄無用武之地啊,我看宗澤此人做法,卻是能吏啊。”
姜德笑道“官場之上,最怕的不就是有能吏出現嗎?你是能吏,別人是什麼?那些官員別的不會,這中庸之道可是學的歪到家了。”
說到了儒家,許貫忠一臉嚴肅的說道“然後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天翔學院被圍攻了。”
“什麼?被什麼人圍攻的?”
對於姜德來說,天翔學院比梁山這個根基都還要重要,有天翔學院在,他才能在日後拋棄那些腐朽的舊官員,打造屬於自己的田地。
許貫忠搖搖頭說道“不是別人,是一羣文人,這些文人舉着至聖文宣王的牌子,說天翔學院不教儒學,而傳授商賈之術,工匠之技,乃大逆不道,要求關了書院呢。”
姜德感覺此事絕對不簡單,天翔學院的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長的時間裡都沒有人來鬧過事,爲何現在突然有人來鬧,而且還扯上了儒學的大旗,這事情要是處理不好,可當真要出大事了。
自從漢代董仲舒開始,儒學就在華夏大地上一家獨大,昔日先秦諸子百家除了道家幾乎都被吞併消滅了,到了宋朝後,崇文抑武,更是把儒家擡得高高的,宋神宗時期文彥博說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就能看到這個時期的儒家已經漸漸和皇權平起平坐,甚至還有所超然。
如果讓天下人都認爲天翔學院是儒家的敵人,那麼天翔學院也就變成了整個士大夫階層的敵人,那麼也就是整個大宋的敵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這些人會無緣無故的來天翔學院鬧事,查到什麼沒有?”
“可能是因爲天翔學院出來的人不少都當了小吏吧。”許貫忠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這傷害了不少人的利益呢。”
“又不能科舉,這些人也容不下嗎?”姜德捏着拳頭說道。
科舉之路已經被儒家完全壟斷了,這是儒家興盛的根基,你想當官嗎?想翻身當權貴嗎?去學儒學吧,只要學好了這些,就算你其實連錢糧都數不清楚,也可以當一地知縣了。
姜德對儒家的這些利益很清楚,因此天翔學院一開始的時候,出來的人都是安排到了自己的生意之中,這自然不會讓人有話說,到了後來,天翔學院擴大招生,出來的人最多也就是當個小吏,科舉是絕對不可能的,按理說和儒家利益並不衝突啊...
“不行,我們去一趟天翔學院,我怕真的出什麼事。”姜德越想越覺得心中不安,道統之爭,如同宗教戰爭,那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主公,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覺得可能此事和一個地方有關。”許貫忠有些猶豫的說道。
“什麼地方?”
許貫忠盯着姜德回道“仙源!”
嘶....
仙源,也就是後世的曲阜,這裡的出名只爲了一個人,儒學之祖——孔丘,孔仲尼。
“立刻查一下,我們的學子中是不是有人到了仙源爲吏了。”
“是!”
姜德吸着氣說道“如果真的是他們,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許貫忠的眼中先閃過一絲猶豫,最後堅定的說道“天翔學院絕對不能有失!”
姜德對這個答案其實並不滿意,但也覺得可以了,畢竟許貫忠也是儒學出身,要把刀對着孔家,實在是難了些。
姜德慢慢的捏着手,孔家,希望這次你們沒有參與,否則的話,我姜德並不在意先爲仙源的百姓除個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