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貫忠見姜德有疑惑,便說道“主公,自古以來,可有通五經而成就大業的?”
姜德笑道“如果通五經就能成大業,那麼統一天下的應該是孔仲尼,而不是秦始皇了。”
許貫忠點頭道“然也,故而主公的這個進士只是未來一些時候可能需要的一個招牌罷了,何況主公年幼,此時如外放爲官,必然樹大招風,引人嫉恨。
既然如此,這個官還不如不要。其實話說回來,即使的一州知府在主公面前也不得上座,現在外派,不過一知縣,有何可惜?
故而官家要賜官,主公務必推辭,並且最好讓官家給主公武官。”
姜德愣住了,奇道“武職?本朝重文抑武,這武職要來何用呢?”
許貫忠笑道“主公,我的意思不是武實職,主公年幼,現在又已經兼任了金槍班的職位,如要再升,便是真的禁軍中人了,恐怕少不了被軍規拘束。
但主公如要武散官和武階官就不一樣了,這些在平時不過是多一份錢糧,但一旦真的有事,有了這些身份的主公隨時可以合理合法的擁兵了。”
姜德明白了過來,宋代的武階官、散官就相當於後世的軍銜,假如有了足夠高的軍銜,即使現在是個虛職,但一旦有變,這虛職可就大有文章可做了,從理論上,所有低於自己階官的軍人,自己都可以在緊急情況下指揮,當然,這在實際中是不可能的,可姜德也相信,等金兵南下的時候,哪裡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數日後
“這到底是誰定下來的規矩啊,真的要戴嗎?”姜德看着李師師手上的翠玉金花,聲音都有些發顫,彷彿是看到了蛇蠍一般。
“怎麼?這朵花不好看嗎?”李師師疑惑的說道“我覺得挺美的啊,這雖然不是極品,但畢竟是御賜之物,也是不俗的了。”
姜德苦着臉,看着翠玉金花,他是真的忘記了宋代還流行男人戴花了,尤其是瓊林宴這樣的盛大宴會,更是人人要塗脂抹粉,戴上金花,以爲極美,姜德看着宜封奴手上的胭脂,整個臉都綠了,那顏色簡直比李師師手裡的翠玉還要綠。
“那個我不要!我打死也不塗!”姜德的眼睛不斷看着窗戶,已經計劃奪路而逃了。
李師師嘆了口氣說道“小郎君,你要是不這樣,到時候是會被衆人取笑的。”
“誰要取笑誰取笑,反正我不願意!”姜德咬緊牙關不鬆口。
李師師想了想,後退了一步說道“那妝容就不修了,但這個卻是一定要戴上的,否則便是對官家不敬,即使你有聖寵在身,也要小心纔是。
“啊?怎麼可以這樣,我期待了很久的。”宜封奴跺着腳,彷彿自己一件心愛玩具被人搶走了一樣。
姜德看着宜封奴那期待不已的眼神,最後妥協道“好吧,那我還是戴花吧。”
戴着金花,黑着臉的姜德,來到了國子監,看着國子監的大門,疑惑的對旁邊陪同過來的許貫忠說道“許先生,不是瓊林宴嗎?爲何在這國子監啊?”
許貫忠解釋道“主公,這瓊林宴本是本朝太祖所創,因爲設在城西的瓊林,故而名爲瓊林宴,但當今官家在政和二年的時候,就改爲在國子監的辟雍舉行了,因此也可以改名爲聞喜宴,但因爲大家都習慣了,所以平時還是說成瓊林宴。”
姜德這才知道原來瓊林宴已經不再在瓊林舉行了,他搖搖頭道“旁人都說昔日神宗變天下之法,我看當今的官家纔是真的祖宗不足法啊,嗯,也就還畏懼一些天變了。”
許貫忠笑道“自從政和元年以來,朝廷是不斷的出臺新法,就連原來的公主都改名爲帝姬了,更別說其他的東西了。”
姜德搖搖頭,這個帝姬好聽是好聽,但也被人說成是國中無主,乃是大不吉,想想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許還真是大不吉吧。
瓊林宴也好,聞喜宴也罷,說白了是讓這些新進士們認識一下皇帝,也沐浴一些聖恩,加強這些人的忠誠度,中國的酒桌文化大概真的和歷史一樣悠久吧,可別小瞧了這些,古代文人講究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也許就只是被皇帝敬了一杯酒,就可以成爲他們日後以死報國的原因。
當然,這些人永遠都是少數。
姜德並不想太惹人注意,但趙佶可不會放過他,老遠就對姜德笑道“姜小郎!上來喝一杯。”
這一叫,衆人矚目,不少不知道姜德的人紛紛打聽,當知道姜德是蔡京幹孫,家財萬貫,並且所開瓊樓讓官家是流連忘返,頓時各種眼光看向了姜德,姜德可以感覺到,有嫉妒,有羨慕,有不屑,有鄙夷,甚至還有憤恨的,只感覺是背如芒刺啊。
“太師,你看,我們姜小郎說能考上就能考上,對了,我記得小郎你還沒有字吧?”趙佶問道。
姜德拱手拜道“回陛下,微臣年幼,家中又無雙親,卻是沒有字。”
趙佶嘆道“想當年,我們在天上的時候,日日作樂,何等痛快,左元仙伯,今日我看不如你我二人一同爲普化天尊取個字如何?”
得,趙佶又開始做神仙夢了。
姜德是聽得明白,在心中哭笑不得,其他的舉子可是各個聽得一臉懵逼,什麼玩意?普化天尊?左元仙伯?這...好像不是人的稱號吧。
蔡京倒是很是配合,對趙佶做個了稽首道“長生大帝所言極是,天尊,昔日我等下界,也不知爲何,你卻晚了這麼多,害的我們等你等的好苦啊,你說,是不是先該罰你一杯酒?”
趙佶拍掌道“所言極是,該罰,該罰,罰了再說!”
姜德拿過旁邊宮女遞過來的酒說道“微臣領罪就是。”說罷,一飲而盡。
其他的舉子繼續傻眼,什麼玩意?下界?什麼下界?神仙嗎?幾個舉子已經在互相打對方的臉,以便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中舉在瓊林宴上吃酒,怎麼開始聊神仙了。
蔡京見姜德喝完,閉眼說道“說文有云,德者,升也,故而《易經》有云,君子德車,《易經》又有云,君子進德修業,乃爲德行,操守,二者都和君子有關,大帝,你看叫子君如何?”
趙佶默默唸道“姜德,姜子君,子君,妙也,大妙也,便是如此了。”說着,趙佶對姜德施了一禮道“天尊以爲如何啊?”
姜德暗暗翻了個白眼,我的官家,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哪裡,你這樣做,我也真的不用在官場混了,但又一想,這也好,自己日後推辭官職,也有了藉口,便做了個子午決道“遵旨。”
得,下面的舉子更加混亂了,有幾個已經躍躍欲試,準備上言給趙佶一個當頭喝棒,有的已經在想是不是要找個道士學學道法,現在看來在本朝當官,會點道家的東西明顯吃香啊。還有幾個已經快瘋掉了,嘴巴不停的唸叨着不問蒼生問鬼神了,大概趙佶這個皇帝的表現已經把他們心目中的所有幻想都摧毀的一乾二淨了。
姜德擦了擦汗,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此事了,他突然注意到坐在首位的一個舉子,一臉的若有所思,看到姜德在看他,還極爲客氣的拱拱手,彷彿想結個善緣,姜德看了看座位,猛地一愣,猜到了此人是誰,扭過頭去,看着正在和蔡京等人說笑的趙佶,心中閃過了無數念頭。
“對了,子君,你過來,昔日你便已有官職在身,現在又得了進士,與法與情都需升遷,你想留在京城還是去外府磨礪?”趙佶的眼中突然清明瞭一些,看着趙佶的眼睛,姜德突然有一種這個官家是不是一直在裝傻的疑惑。
“官家,小子年幼,外府一知縣,也可決一地百姓生死富貴,小子卻不敢爲,何況小子最喜的便是遊戲人間,還請官家賜我散官,許我自由行走便好。”姜德一臉淡泊名利的說道。
“姜德,你可要想清楚了!”蔡京一臉着急的看着姜德,他雖然對姜德有些顧慮和忌憚,但也並不是想姜德真的一輩子不入官場,他的年紀越來越大,他也要爲未來的蔡府考慮。
“是啊,姜德,你要知道,君無戲言,法隨口出,這一次之後,想再有這樣的機會,就難了。”趙佶也認真的說道。
姜德卻是一笑,道“官家,我豈會說這樣的玩笑,何況如有一日官家真的需要小子效力,只需一內官,一黃紙,小子即使在天涯海角,也必爲官家奔走,再說了,我在瓊樓,和官家玩的還可以多些。”
趙佶嘴角一扯,拍手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此事作罷,今日聞喜宴,大家舉杯!”
看着趙佶終於反應過來這是聞喜宴了,其他人也舉起杯子一同喝了起來,那幾個想進言的也暫時打消念頭,準備好好回去準備一下,寫個萬言書上來。
姜德看着天空的星辰,心中暗暗盤算着,這個時候,魯智深等人應該到了高麗了吧。
——濟州島
此時的濟州島已經再也看不到高麗的王旗,而是掛着一面奇怪的紅色旗幟,紅色旗幟上面有一日一月,都爲金色,極爲顯目,彷彿恨不得天下人都可以看到這面旗幟一樣。
“哈哈,我說軍師,你這是什麼旗啊?搞得花裡胡哨的。”魯智深摸着大光頭,走下船隻,對過來接他的吳用哈哈大笑道。笑完,還準備給吳用一個熊抱,嚇得吳用連退三步道“我說大師,你這一抱,可是連柳樹都被抱起來的,你還是饒了小生我吧。”
魯智深見吳用躲開了,笑道“我不用力就是,你是不知道啊,我在海上飄了這麼久,終於落地了,這個心裡高興的啊!”
吳用看着港口,只見有大大小小二十多條海船,阮小七正在指揮這些船隻下錨,而早已下船的段景住正在指揮人員下船和搬運貨物。不由嘆道“當真壯觀啊,如此多的船,我看吃水都不淺,裝了不少貨物吧,路上可有阻礙?”
魯智深搖頭說道“路上倒是還太平,裝的都是一些烈酒,糧食,絲綢之物。對了,這裡是寨主讓我給你的信。”說着,魯智深把一封信交給吳用,吳用雙手接過,打開看了起來,草草看過後,喜道“寨主說你還帶來了五百弟兄?”
魯智深搖頭說道“是一千,不過船上還要有人,另外寨主讓我們去那枯葉島上看一看,所以只能給你這裡留五百人。”
吳用喜道“夠了,夠了,你可不知道,我在這裡是有缺人手啊,對了,可帶了文士?”
魯智深一臉奇怪的說道“你怎麼和那許軍師一個說法,當時寨主派人的時候,許軍師也說要最少配上五十個會讀書寫字的,放心吧,都是教化營挑選出來的,各個能讀寫千字文。”
讀寫千字文,這在梁山便是區別文盲的標準了。畢竟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基本上日常的公文來往都可以應付的過去了。
魯智深指着不遠處幾個穿着高麗官服的人問道“對了,軍師,那幾個人是何人啊?”
吳用看了一眼道“那些都是高麗人,原是當地的官員,現在也主管此地的政務軍事,我等要在此處立足,這些人就是我們最大的障礙。”
魯智深捏着拳頭道“這還不簡單,等灑家打爆這幾個狗頭就是!”
吳用連忙一把拉住道“大師莫要衝動,我等在此地乃是外人,恩惠未施,威嚴未立,人心不附,殺這幾人簡單,收當地民心卻難啊,而且自古以來,最講究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我等無罪而誅,恐怕天下不服啊。”
魯智深一想也是,便道“那軍師你說該如何辦?”
吳用摸了摸鬍子道“高麗無文字,自古便是用的我漢文,因此會漢語之人極多,心慕我中華之人更是不在少數,而且此處駐軍不過數百,要謀之不難,問題是一旦高麗王知道我等當真在此處割據,他必然會遣大軍來攻,如何應付可能的大軍,纔是此事的關鍵。”
魯智深問道“依軍師估計,高麗會派多少人馬來?他們的戰力如何?”
吳用想了想說道“高麗用兵馬三十餘萬,去除空額,邊防等,可以動用兵馬當在二十萬左右,但濟州島孤懸海外,高麗也不可能發傾國之兵來,依小生預測,在我軍不打上他高麗本土前提下,水師恐怕會有兩百艘以上的戰船,水陸軍當有兩三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