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映夕死而復生,成爲一則傳奇。饒是皇帝嚴令宮中人不準私下談論此事,但天下無不透風的牆,這個消息還是散播了出去。一時間皇城內衆人議論紛紛,百姓津津樂道於如此奇事。
路映夕刻不介意自己成爲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她與皇帝商議過後,便對外臺稱是玄門師尊暗中施了援手令她起死回生,輕輕鬆鬆地把傳奇故事推到了師尊身上。
慕容宸睿笑說“若是前輩得知自已無端成了神仙般的人物,不知會笑還是惱。路映夕不以爲意,閒閒道“師尊原就是高深莫測的神秘人物,不差多這一樁奇談。”
慕容宸睿攬她入懷,似漫不經心地道:“前天夜裡,發生了何事?路映夕心下一詫,隨即仰臉看他,若無其事地反問道前夜有何特別的事發生嗎?
慕容宸睿低眸看她,脣角含笑,但眸光卻是銳利,口中慢悠悠地道:冰晶棺移動了位置,難不成是你閒來無事自己半夜爬起來挪的?路映夕笑而不答,心裡卻也佩服他犀利的觀察力。但師父是從密道而來,她不能泄露此事。
慕容宸睿懶懶地擡手撫摸她柔嫩的面頰,一邊似乎隨意地說道:“看來這寢居內藏着不少秘密。路映夕舉目,望入他深邃的眼眸,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星芒,不由暗自心驚。他已懷疑密道入口就在她的寢居里?
“映夕。慕容宸睿放下手,退開一點距離與她對望,平常沉穩的語氣中隱含幾許深意,“是否朕還無法讓你安心。所以你要留下一條後路,以作將來逃家之用”路映夕語塞,半晌無言。她確實存了這樣的心思,但並非不信任他,而是性格使然。保留密道,那麼她便進可攻退可守。如果有一天發生意外,她尚可自保。
“怕朕將來負了你?”慕容宸穿繼續道,話語不帶逼問之意,卻似有喟然之感。路映夕輕輕搖頭,回道:“你所中的神魂散猶未徹底褪祛,若來日有變故發生,我就算可以不爲自己着想,也需爲腹中孩兒着想。”
慕容宸睿挑了挑眉,接話道“那即是等到朕完仝康愈,你就會毫無保留地對朕坦白?路映夕不禁遲疑,想起鄔國和皇朝的五年盟約,更感左右爲難。
慕容宸睿見狀,揚脣淡淡一笑:“朕不逼迫你,但你必須掇入宸宮。而鳳棲宮,自是從此駐兵嚴守。路映夕怎會不知他的盤算,但他已讓步,她也只能從善如流。
“好。”她頷首,淺淺漾起一抹笑,道,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
說。
我自幼便有十名隨侍,先前因爲遠嫁而留她們在鄔國,如今我想召她們回身邊。”
慕容宸睿神色自若,乾脆地點頭應允。路映夕輕舒一口氣,心想,也許兩人生活就應這般互相妥協,惟有取得平衙,才能長長久久。
慕容宸睿像是讀出她的心思,自語般地道“夫妻之道,朕也該好好學習。”路映夕笑常他心情不自覺地鬆軟。未來如何無人可以預知,但至少他們此刻心心相印,默契溫寧。
慕容宸睿猜斂了容色,正經道:“現今段棲蝶被朕軟禁在落霞宮,霖國必會有所動作。你的身份特殊,更需小心謹慎。”略略一頓,他又道,“朕不容許你有分毫損傷。
“是,臣妾遵旨。路映夕盈盈笑着,微一欠身。
慕容宸睿皺眉伸手扶她,不悅道“非必要的場合,朕特允你無需行禮,莫胡鬧動了胎氣。
見他竟這樣着緊,路映夕心生好笑的感覺,順着他的手臀偎入他胸膛,揶揄道:“皇上這是緊張臣妾,還是緊張臣孌肚子裡的孩子?”
慕容宸睿覷她一眼,懶得睬她,寬厚的手掌擱在她隆起的腹部上,顧自低首望着,念道“皇兒乖,以後長大莫學你母后的伶牙側齒,要做一個大氣沉着之人。
“皇上可是拐着彎罵臣妾u“路映夕越發覺得有趣,故意鬥嘴道,“皇上又怎知必是皇兒刀或許是帝姬。”
帝姬?慕容宸睿卻認真起來,濃眉微蹙,沉吟道,若是帝姬,你就必須再爲朕生一胎。
皇上當真這般重男輕女?”路映夕聽着啼笑皆非,道,“倘若下一胎懷的又是帝姬,那當如何?
“那就再生,直到誕下皇兒爲止。”慕容宸睿說得不容辯駁。
路映夕笑吟吟地凝望他,也不反駁,更不生氣。
慕容宸睿見她如此神情,便知她領會了他話中的含義,也揚起嘴角,浮現笑意。
有時候,承諾並不需要富諸於。能夠懂得的人自會明白。他雖未直言,但已是訐諾,皇朝未來的太子只會是她所生。
這份心意,重若千斤遠勝海誓山盟的空口白話。海天中文首發
平靜如水地過了幾日,宮中無恙如常,不起風波。
路映夕搬入宸宮,但忙於鑽研神魂散,經常出入太醫署。不知是巧合或人爲她時不時在署外遇見刑部尚書沈奕。沈奕只道因在查一個案子需請太醫相幫,也未對她有過多親近,但她總覺得他的眼神熾亮得異常。
這日,地在醫藉堂翻閱醫書,埋首於桌案,耳際聽聞輕巧的腳步聲徘徊於堂外。
沈大人!她冷不防地擡頭,目光清冽地望向堂門。
沈奕一驚,緩緩地從門扉旁走出來。外面正是豔陽高照,他似乎已曬許久,額上布着一層薄薄的汗跡。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鳳安。”他恭敬地行禮,面有酡色,像是被曝曬過後的顏色,又像是異樣的湘紅。
“沈大人是否有話要與本宮斑路映夕從案後站起,扶着腰緩步向他走去。
沈奕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光閃爍,竟不敢直視她。
“沈大人”路映夕止步,隔着三步之遙注視他。沈奕躬身垂首,姿態構謹不安,訥訥道:微臣並無事情要向皇后稟告
哦?”路映夕徐徐地拖長音調,才又道,“既然如此沈大人爲何在此長久地緋徊,究竟是存了何居心?
沈奕未馬上答話,低垂的頭漸漸擡起,對上她清涼若溪的眸子。
路映夕微微蹙眉,但他憂惚不察,凝望得過於專注,彷彿趺入了她明燦澄澈的眼眸之中似的。
路映夕刻意發出兩聲輕咳,他才怔怔緩了神,斂下眼簾,開口道:回娘娘的話,微臣不敢存任何居心只是有一件舊事盤亙心中多年,斗膽與娘娘求證。
“是何舊事””路映夕平淡地看着他,心裡卻莫名打了一突。
大約十年多前,皇后是否曾經在鄔國京城時一名乞丐施藥?沌奕低聲地問,怕自己說得不請楚,又補充道“當時那乞丐身中劇毒,幸得一位身穿雪白綢緞裙的小女孩贈予祛毒散。”
路映夕有此訝異,凝神回想了片刻,道:可能是有這樣的事,但本宮在鄔國之時時常隨師父出宮採藥行醫,醫過之人即使沒有上百,也有數十。沈奕聞言,年輕清秀的臉上掩不住失望之色,但仍鍥而不捨地再道,娘娘可否再仔細想想”
見他分外執着路映夕生起幾分好奇,同道:“那乞丐莫非就是沈大人”海天中文首發沈奕揖身一禮,回道“正是微臣。
路映夕抿脣微笑,溫言道“陳年往事,沈大人也毋須太過記掛於心。但凡醫者,施藥救人皆屬份內事,不會也不應等待他人圖報。”沈奕心底早已認定就是她,只是悵然她根本不記得他。靜默了須臾,他凝目看她,低低地輕聲道“受人點滴恩惠,當以涌泉相報。往後娘娘若是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只管吩咐。即便是赴湯蹈火”,
他的聲音益發低了,模糊地飄教在空氣中。
路映夕是何等的耳力那末尾的一句實則聽礙清清楚楚。
“即使赴湯蹈火,甚至交付性命,沈奕都甘之如飴。”但路映夕只當沒有聽見,輕描淡寫地搖了擺手沈大人這份忠誠,本宮記住了。若無其他事,沈大人就請便吧。
是,微臣告退。沈奕行禮退離,轉身之際擡起眼角望她,甚是脈脈溫情。
待他走遠,路映夕撫額輕嘆。這平白飛來的桃花,她只覺無福消受。
返身走回桌案,堪堪坐下,忽聽屋頂異響,她頓時一凜。
可那輕微聲響只像一陣風吹過,倏忽間就再難分辨。而此時,堂門外的地面上已出現一張薄紙。
路映夕謹慎地屏息感受四周,確定那神秘人已經離去,才走到門檻處起拾那張紙。
紙上赫然是一行道勁的黑字欲要神魂散的解藥,今夜子時獨自前往無憂宮,如若驚動皇帝,後果自負。
路映夕眯眸辯認着字跡,心頭逐漸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
(轉身說:親們請放心,更新照常,一定會讓大家看到結局。預計還剩下三四萬字左右,半月內大概可以完結最後會有一章的番外,關於映夕和慕容生下寶寶之後的事。另:如果這篇文出版不了,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至少大家都理解並支持我我已很滿足。同時我也以此激勵自己,以後寫出更好的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