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沒有完全出來,露珠還在葉子上打滾的時候,軒轅洛辛和封隆已收拾了行李,在山下與涼風他們告別。離別的時刻,最讓人心酸。但是涼風不以爲然。因爲她知道:再次見到軒轅洛辛的時候,就是自己與他團圓的時候。
“涼風,你要照顧好身子。要好好聽雪垠她的話,還有,你現在身子很弱,不要走出巫山,要知道,你在外面的敵人很多的。要是一個不小心的話……”軒轅洛辛還沒有講完,就被涼風那不耐煩的神情打斷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過身子,對雪垠囑咐道:“照顧好她,還有,千萬不要讓軒轅家的人知道她在這裡。”
雪垠雖然對軒轅洛辛的話不瞭解,但也可以猜出幾分來:在軒轅家中,有人對涼風懷恨在心。
是誰呢?雪垠微微皺着眉頭,猜不出來。
“洛辛,該走了。”封隆對軒轅洛辛說。
看了涼風一眼,點了點頭,說:“我一定會回來的。涼風。”罌粟微笑的看着他遠去,直至看不見軒轅洛辛的背影。
“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雪垠打了個哈切,看樣子,昨夜因爲自己的傷勢痛疼睡不着覺。槿晨點了點頭,對涼風說:“回去吧。涼風。”
“恩。”話剛落音,人已到了半山腰了。看着涼風這副冷漠的樣子,槿晨低頭嘆了一口氣。而在旁邊的雪垠則握緊了拳頭。
“你說的那個妹妹涼風有那麼好嗎?”受不了槿晨每日在自己耳邊說着涼風的好處時,雪垠總是會那麼問。她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這個冰冰冷冷的男人露出一點笑容。
槿晨初來的時候,對雪垠不理不睬的。要不是雪垠上次把他從懸崖邊上拉上來,救了他的一命的話。雪垠她想,槿晨可能永遠對自己不理不睬。
救了槿晨的那個晚上,雪垠給他用最好的創傷藥,以高明的醫術,把他從死亡邊上拉了回來。而那一天,槿晨甦醒過來的時候,對她說了一聲“謝謝”。
其實雪垠不喜歡槿晨這個冰冷的模樣。可是,她在那一天,看見了槿晨臉上的微笑。那微笑,就像是魔鬼的微笑,把雪垠拖入了“情”的陷阱裡。
那時他說:他好像在墜下懸崖的那一刻,看見了自己的妹妹涼風。
那一次的驚險,雪垠至今還記得。問他那時候爲什麼在下雨天去採草藥。他說,爲了他的妹妹。
他說,因爲涼風身上有一種很特殊很特殊的毒,是因爲涼風的父親的體質遺傳給涼風的,所以,他飽讀醫書,只爲了解開涼風身上的毒。
可是,槿晨的醫術遠遠不比雪垠厲害。所以,他希望雪垠去救涼風。
看遍世間萬物世俗的雪垠自然不會同意。不過,她趁着槿晨睡覺的時候,偷偷的占卜了一下涼風的命運。
她看見了,被憶塵花吞噬的軒轅洛辛親手把涼風送入地獄,她看見,自己苦苦哀求槿晨回來,她還看見,水晶球中的自己所喊的男子,抱着涼風冰冷的軀體,走了。離開了巫山。
那一天,雪垠不能入睡,她,睡不着。
雪垠是知道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哪怕水晶球占卜出所有的人命運,也是可以改變的。只是,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所以,在那之後,她悄然離開了巫山,到了軒轅洛辛的府中,通過他夢境來早點提醒他。
雪垠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所以她只好想出這樣的方法,來藉機告訴軒轅洛辛。逆天而行,會遭報應的,做出來的事情會適得其反。但是,託夢這種行爲影響不到命運,所以,雪垠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蹟。
之後,雪垠對待槿晨冷冷淡淡,可是每一次槿晨的行爲都讓雪垠動心。
槿晨對待雪垠,就像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因爲雪垠長得跟涼風真的有幾分相似。但,不同就是不同,所以,槿晨無法喜歡上雪垠。而雪垠,則喜歡上了槿晨。
雪垠感到越來越恐懼,她發現,自己對槿晨的感情越來越深。她怕,如果自己改變不了命運,那麼將來迎接自己的,就是行屍走肉的生活了……
“有事嗎?”涼風低着頭,不緊不慢的在潔白的畫卷上畫畫。
“吱拉”一聲,雪垠推門而進,涼風掃了她一眼,發現她的手上捧着一件衣服。
雪垠淡淡的說:“這是冰蠶羽衣。在祭祀那一天我們將一小部分的靈力輸入在這裡,它可以以壓住你的毒。”
聽她這麼一說,涼風模模糊糊的記得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只不過到了後來忘記了詢問雪垠罷了。只是……
“我的毒並沒有解掉?”涼風問。
雪垠點了點頭,向涼風說明白:“其實,祭祀儀式只是把你本身的毒解掉而已,而憶塵花的毒性太強,我解不了。”
涼風微微皺了皺眉頭。
拿着筆的手微微顫抖。
她以爲自己憶塵花的毒已經解了,她以爲自己能和自己愛的人長相廝守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毒根本沒有解開!
雪垠的一句話將原本對生活抱有希望的涼風打入了地獄。
看見涼風這幅摸樣,雪垠撇撇嘴:“我話還沒有說完。其實,這一件冰蠶羽衣可以壓制住你憶塵花的毒性。久而久之,你的毒會慢慢地消失不見。你記住,要每日穿着它。”
聽了這番話,涼風放了心。看着雪垠,感激地說:“謝謝。”
“不用謝,要知道,救你的不是我,是愛你的人。”
雪垠說了這句話,便轉身離開。留下呆望着自己的涼風。
此時此刻,涼風心裡一團麻。
她是什麼意思?愛……我的人?難道不是雪垠施法陣救我的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候,涼風看見了那一件冰蠶羽衣。那一件衣服,很漂亮。
是上等的布料精心而制。儘管涼風不怎麼識布料,可是,她卻能認得,那是一件由天山冰蠶而做成的衣服。冰蠶所吐出的絲特別細,特別白。可以說由這種絲做成的衣服萬年不朽。
而衣服珍貴之處也可以看得出來。
因爲天山冰蠶本就難得,更不用說是它所吐出的絲了。
只是……涼風拿起這件衣服,手心裡竟感覺有一股暖流!涼風更加疑惑了。這一件世間獨一無二的冰蠶羽衣雪垠是從哪裡得到的?
而且……涼風手放在心口處,聆聽着心跳聲。爲什麼自己會莫名其妙的……悲傷?
對。是悲傷。
就像祭祀的時候,心口處那樣的悲傷。
忽然間,涼風察覺到這件衣服好像自己在哪裡看見過。是哪裡呢?涼風閉上眼睛,回憶着……
“涼風,你看看,這是不是一件很漂亮的衣服?”熟悉的聲音……
“何必花如此多的錢來買這一件衣服。洛辛,你該好好改改你的性子了。”這是……自己的聲音?!涼風猛地睜開了眼睛。她記起來了!是那一次,軒轅洛辛爲自己買的一件嫁衣!
那一次,涼風還怪軒轅洛辛爲什麼要花如此大的手筆去買冰蠶羽衣,涼風還記得,自己曾問過軒轅洛辛爲什麼要買白色的嫁衣。
記得那時,他是這樣回答的:
我不希望你像千萬種女子那樣穿同色的嫁衣。要知道,我已經有你了,你就是涼風。涼風代表着白色,朋友說這件衣服很神,說天下只有一人能將這件衣服染紅。
罌粟那時不信這種事,對他說: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你肯定是被騙了。
軒轅洛辛笑了笑,摟着她,在她耳邊輕輕的說:
我會讓你一身都充滿着幸福,這樣,你穿着冰蠶羽衣,冰蠶羽衣也會被你給染紅的。
“啪——”
一顆顆豆大的淚珠落下來,衣服的一角很快就被自己的淚水給弄溼了。
此時彼時,昔日的人已經成長,可是,不管怎樣,自己愛的人還是愛着自己。
涼風小心翼翼的把衣服放在牀上,正想試試衣服,發現這是一件披風。這是怎麼一回事?當年洛辛給自己的不是一件嫁衣嗎?怎麼又成了一件披風?
不管怎麼樣,涼風還是聽了雪垠的話,披上了這一件衣服。不管怎麼樣,還是能抑制住自己的毒性的。這樣想着,就這樣推開房門。
“涼風!你怎麼……”守在門口的槿晨看見涼風披了件衣服,皺着眉頭問,“是不是天氣有些冷?來,披着件衣服,看你披的這件怪冷的。”
涼風用眼神制止住了槿晨的行爲。剛想說什麼,槿晨卻先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槿晨低着頭,悶悶地說了一句話。
涼風看着以前與自己玩耍的哥哥,沒想到,自己與他,有一天會出現今日這番景象。她,高高在上;而他,則如螞蟻般的柔弱。這麼多年的感情,這麼多年的默契,只是因爲隔了多年的不相見,就磨平了。在那一刻,涼風忽然覺得槿晨是多麼的可憐。
“我不怪你。這隻怪,我那麼多年來沒有來看你,使得你忘記了我的容貌。”淡淡的語氣,不夾雜着任何的感情。好像在與一個陌生人交談一樣。
槿晨擡起頭,看着現在的涼風,不再說話。
是他自己沒有認出涼風!是歲月將兩人原本的感情磨的乾乾淨淨。其實,從那次顓頊圍山,槿晨被抓後,槿晨就明白,自己在涼風以後的生活裡,會慢慢地消失。
兒時的約定,算的了什麼!
只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慢慢地,慢慢地,便隱退在自己的記憶中,不在浮現出那些往事。
“我要走了。你再等三日,你就可以走了。”涼風說。
“走?!去哪?”槿晨還沒有問出口,躲在暗處看罌粟兩人交談的雪垠就按捺不住了。聽見雪垠的聲音,涼風並不感到奇怪。她知道,雪垠一直都在偷聽。
同時她也知道,雪垠對槿晨的感情。
只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槿晨很生氣,怒道:“你剛剛在偷聽?!”雪垠明顯一愣,她沒有看見過槿晨會那麼生氣。
“是,我在偷聽。”雪垠說。她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麼衝動,要是在以前,一定會沉住氣繼續聽涼風他們兩個人說話。
“雪垠……想必你不知道槿晨的被囚禁的期限吧。”涼風看見雪垠這副有些吃驚的樣子,就更加確定雪垠不知道這件事。
“當年,你是幫了槿晨逃過一劫。可是,你忘了,其他人可不是白癡,看見你這番行爲,對槿晨很是警惕,更是猜測你與他是什麼關係。”
“不過,你很聰明,編造了一個故事,說明槿晨不是什麼敵人。只是,這並沒有消缺一部分人對槿晨的不滿。所以,槿晨被囚禁了那麼多年就是爲了看看他是不是共工那邊的人。”
“那麼多年都過去了,槿晨也是時候出來了。”
涼風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都結結實實的打在雪垠的心裡。雪垠從來沒有想到過還有這樣的事情會發生。涼風看見雪垠這幅摸樣也於心不忍,可是,槿晨已經在這裡呆了太多年了,他失去了自己的自由,如今,是時候把屬於槿晨的自由還給他自己了。
“你……是故意的嗎?”雪垠知道涼風正在用一種眼神看着自己,而那是自己最討厭看見的——憐憫!她如今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惡狠狠的問。
她毀了她!從一開始,她來的時候,就在毀了自己了!
“不,我只是告訴你們真相而已。”一字一句,狠狠地敲打着雪垠的心。
終究,雪垠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涼風的事。她只是昂首仰天,淚水傾滿了眼眶,痛苦地叫了一聲。她知道的,雪垠一直都知道的。自己是不肯能走出這座山,恢復屬於自己的自由,只是因爲……只是因爲自己有了這種逆天的能力。
而槿晨,原本就是無辜的。
“三天……你只能留三天了……”雪垠笑着說。笑得那麼悽苦,那麼悲傷。槿晨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的看着雪垠。最後,還是移動了腳步,離她而去!
那一天,正巧不巧的下了一場大雨,雷聲轟鳴,雨像一把把利刃一樣刺向了雪垠。
“你!就不能爲我在這裡爲我多留一天嗎?!”雪垠朝着槿晨的背影吼道。
涼風看着雪垠生不如死的模樣,心裡也不好受。
“你……早該想到的。不是嗎?”好久好久,眼裡只有槿晨離去的身影的雪垠聽到了罌粟說話,“情這一字害的人不少,而你,有着這種逆天的能力和機智的頭腦,我相信,你早已料想到有這一天了,不是嗎?”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涼風啊,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的,那麼強大,不受他人控制,擁有着我夢寐以求的自由。不過,我想……我們兩個是無法比較的,不是嗎?”聽見雪垠這麼說,涼風偏過頭,看着同樣狼狽的雪垠。
此時此刻,兩個女子在雨中獨立。她們有過同樣的孤獨,有着同樣的不辛,也受過同樣的傷害。但是……彼此從彼此的眼睛裡看見,也有着一絲不甘心,不屈服!
涼風綻開她那如毒花的笑容,伸出手。雪垠看着那雙冰冷的眼睛,自己的眼中有疑惑,但是,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不管怎樣,我會努力的。槿晨,我知道他放不下你,不過,我總有一天會讓他記起我的好,讓他回來的!”
“希望如此。”涼風輕輕的說,心裡祝願着這兩個人。
正當兩人的關係和解時,雪垠心裡牽掛的槿晨在遠方遠遠地看着她們兩個。
槿晨終究是放心不下讓她們兩個女子在一起,可是,沒有想到……涼風卻……對涼風的疑惑沒有減少,可是對雪垠的感受也一樣,沒有減少。槿晨望着那個原本在他心中一直穩重的的雪垠,想: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呢?
突然間,涼風感覺不對勁,推開雪垠,擋在雪垠的面前。
一把鋒利的箭正好刺中了罌粟的手臂。
“誰在那裡?!”雪垠顧不得敵人,連忙查看涼風的傷勢,幸好傷得不重。
“沙沙沙——”草叢中的人發出一陣聲音後,消失不見。待雪垠去查看時,只是發現了一個玉佩。雪垠仔細看着這隻價格不菲的玉佩。心想: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膽敢到這裡來撒野!
“咳咳……”聽見涼風咳嗽的聲音,雪垠纔想起罌粟中了箭傷。趕緊跑過去,扶起她,問:“你怎麼樣?”
“涼風!怎麼回事?”看見自己的妹妹受了傷槿晨趕緊跑過來問道。
冰冷的目光看着槿晨,涼風對雪垠說:“箭上有毒,看來,是要將人置於死地。可是究竟是對付你,還是對付我呢?”
顯然,涼風對剛剛槿晨在暗處看她們兩個談話不高興。
“我想……是對付我的吧。你剛剛也看見了那支箭是射向我的。涼風,謝謝你。”雪垠對着涼風燦爛一笑。涼風看見這種笑容,眼神一暗。自己恐怕是在沒有這種微笑了吧。
而槿晨,對這兩人的關係有些摸不着頭腦。
“把她,交給我。”
聞聲,三人皆是一驚:是什麼人?
而涼風則從語氣中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轉頭看向來人。
誰也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是軒轅鑫!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回去了嗎?”槿晨皺着眉頭說,他對軒轅鑫這種冰冷態度有些懷疑,“你剛剛說什麼?你要帶走涼風?”
“我不說第二遍!”
雪垠比槿晨好不了多少,自從看見了這個人出現,不知爲何,感覺有些熟悉。
“你……”正想與軒轅鑫打一架的槿晨,忽然聽到涼風說話:“你們都讓開,我跟你走。”
“涼風!你怎麼……”能跟這個有些奇怪的人走呢?可是,槿晨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雪垠用眼神制止了。
涼風感覺到眼皮子越來越重,最終昏迷了過去。
看見軒轅鑫將涼風抱在懷裡,槿晨的心裡不好受。正想要叫他放下涼風,卻不知爲什麼身子一麻,腳就軟了,跌倒在地上。回過頭一看,是雪垠!
“你……”
“閉嘴!”
槿晨看着雪垠,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雪垠會如此兇。看着自己一直被槿晨盯着,雪垠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槿晨放心不下涼風,走到他的面前,對他說:“如果你不想涼風死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亂闖禍,最後什麼下場,我可擔待不起。”
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槿晨知道雪垠她不會亂信任別人,所以,還是看着軒轅鑫抱着昏迷不醒的涼風離開。
過來一會兒,槿晨才感覺到自己的腳有了知覺,雪垠扶着槿晨站了起來。畢竟在地上做了那麼久,腳可能有一些麻。
“剛剛那個人究竟是誰?”槿晨問。
“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