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銀連看着那一圈漸漸暈染開來的墨跡,顯然他飽沾濃墨,就是爲了這一筆劃掉一項條款……
“說了別叫我大人。 ”年亞瀾似乎對這個稱呼十分不悅,笑容淡了些,“這樣,可滿意?”
銀連不知他態度的變化,猜測着道:“瀾?”
年亞瀾不語,只是把目光重新投到了紙上,銀連就知道她猜中了。
只是,仍有不解。
他的手,多年的養尊處優,就如筍尖般白皙無暇,執筆的方式文雅溫和,垂眸寫字的時候,看上去就像墨畫一般無害。
只要他不用那樣的目光看她……
“與噩夢城的結盟,無極城有何好處?”年亞瀾問道。
銀連靜默了一下,說:“抵抗絕殺殿的覬覦。”
“不說絕殺殿已經潛伏到下界,暫時對天境沒有威脅,就憑你說的這一點,恐怕還不足以讓我割捨掉諸多好處。”年亞瀾低頭說着。
任何話從他嘴裡說出,都似乎不會得罪人,那樣的溫和。
銀連心下了然,她現在面對的,就是兩千年以前的年亞瀾,而不是她曾經認識的那個。
死狐狸翻臉不認人了,不講任何情面,不是她一開口就有求必應的了。
如何在不傷及兩城關係的前提下,讓他答應了銷燬這些霸王條款?
“瀾,你可知道尊上出現在幽冥的消息?”想了想,銀連說道,“我正是從幽冥而來,見絕殺殿已經歸順了尊上的勢力,若他們殺上天境……”
年亞瀾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深思,但他抓住了另外一點;“你掉到幽冥去了?”
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並非他深思熟慮過的,一說出口,銀連的目光便有了些異樣。
“不錯。”
銀連心裡則是在想,他應該關注的是毀將洛日夜的勢力收服之事,爲何問這個問題?
年亞瀾的笑容淺得幾乎要消失,幽冥是多麼恐怖的地方,那裡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白天只有一輪詭異的妖月掛着,妖魔鬼怪層出不窮。
而且,她還是被天境通緝,根本不敢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必是行走荒郊野外的山林……
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了些響動,一道黑影出現在了門口,後面跟着氣喘吁吁的雲挽月。
“呼——這個人是誰啊,這麼大咧咧的闖進來,攔都攔不住!”雲挽月大聲喊道。
銀連立馬反應過來她是向自己提醒,從懷裡摸出了人皮面具,想要重新戴上。
可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銀連驚疑的擡眸,見年亞瀾淡笑說道:“無需掩面,是你的故人。”
故人?
銀連還沒回頭,就聽見“啪——”地一聲,似乎什麼瓷瓶子摔在了地板上,打碎了。
“陽,坐。”年亞瀾招了招手,又一張玉椅出現在銀連身邊,“平常見你冷靜得很,什麼時候這麼衝動了。”
那樣強烈的情緒波動,甚至能影響他這個契約主。
這是一千年以來,從來未有過的。
銀連聽到年亞瀾對來人的稱呼,總歸沒有再戴上那層人皮面具,轉頭微笑着打招呼:“不語陽,許久未見。”
不語陽只維持着方纔拿玻璃瓶進來的姿勢,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