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司徒翎正和一羣太監宮女玩蹴鞠,水凝煙坐在軟椅上曬太陽嗑瓜子。高公公跑來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皇子司徒翎,聰敏機警,天縱神童,行孝有嘉,必能克承大統,繼朕登基,即皇帝位,朕深感欣慰,望其順天應命。”
高公公唱唸完畢,望着跪在地上的司徒翎,同情道:“您快接旨吧。”
司徒翎轉頭望着那邊埋頭嗑瓜子的水凝煙,帶着哭腔道:“母后,翎兒還小,您去跟父皇說說,這皇位……”
不等司徒翎說完,水凝煙就已經起身過去,對着兒子笑吟吟道:“翎兒啊,你可是神童啊,孃親從小教你成才,如今你的學識絕對抵得上十幾歲的大人了。咳咳,就算到時你處理朝政有什麼不懂的事,暗一、暗三,還有高公公都可以給你出主意的嘛。快接旨吧。”
此話一出,司徒翎“哇”的一聲哭了,癟着嘴說道:“母后,您是不是打算撇下翎兒和父皇要私奔?”
“咳咳……你這熊孩子胡說什麼呢?”水凝煙有些心虛地反駁。
事實上昨晚她和司徒少恭已經談妥,將皇位傳給司徒翎,到時由暗一、暗三輔佐,她和司徒少恭就可以過她們的二人世界了。到時浪跡天涯,遊山玩水,去領略天山的冰雪,去玩賞江南的煙雨,去遊覽沙漠的壯闊……
總之,她要和司徒少恭踏遍雲天大陸的每個角落,留下他們愛的足跡。
這樣的念頭剛剛浮現出腦海的時候,她就興奮不已,怎麼可能會讓司徒翎這個熊孩子破壞呢。
“母后,翎兒又不是傻子,你還不承認。”司徒翎十分委屈道。
水凝煙見自己軟言相勸無濟於事,於是打算軟的不行來硬的。她板起臉,扯着司徒翎的耳朵,氣急敗壞道:“喂,司徒翎,是母后十月懷胎生下你的,當初爲了保住你的一條小命孃親不知吃了多少苦,又煞費苦心地把你培養成天才兒童,如今你回報的時候到了,又不是讓你上刀山下油鍋,只是讓你以後少點兒玩耍的時間,你又什麼不樂意的。早知你是個白眼狼,我就不生你了!”
司徒翎被自己母后劈頭蓋臉地教訓了一番,見一切已成定局,於是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委屈道:“那好吧,母后,翎兒接旨了。”
司徒翎接旨後,水凝煙的一張臉樂開了花,馬上撫着兒子的頭,說道:“哎呀,翎兒,母后用心良苦,也是以爲你可以有更多的歷練機會,正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哎,母后的苦心吶……”
不等水凝煙說完,她便遭了兒子一記白眼。隨即,司徒翎吐出兩個字——虛僞。
月上柳梢,夜風凜冽。
段扶蘇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搖擺的樹影,兀自發怔。自從那個女人離開後,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發怔,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回想過去。
嘗過愛過一個人的滋味後,但願自己從來不曾戀愛過。原來愛情不過是一道七彩的虹,美麗卻適宜在遠處,只能觀賞,而且短暫,一忽兒它就蹤影不見了。你尋覓又尋覓,它始終不肯再度露面。
如今的他遺失了與她在一起的美好,卻只能在回憶中打滾。
當年他以極不光明磊落的手段讓她做了自己的皇后,當初他已經料到最終的結局,可是他仍然選擇了飛蛾撲火。她失蹤的五年,他一直心懷希望,不曾絕望,直到那日司徒少恭將她以十里紅妝迎回冥月國的皇宮時,他的心如死灰一般了,他那一刻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愛到絕路,覆水難收。
於是,他經常前往梨雪殿望着那副壁畫,打開記憶的閥門,記憶像腐爛的葉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綠早已埋葬在時間刻度的前段,唯有鋪天蓋地的腐爛氣味留在時間刻度的尾部。
於是他翻開與她在一起的甜酸苦辣,也成了一道最悽美的風景線,陳舊的美無法在代謝中泯滅。他愛她,依然,始終,永遠。
他經常在想,若是當初他不那麼貪心,他選擇默默地守候她,是不是他就可以和她一直以藍顏知己的身份見到她?
可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如今回望,那種心情,惆悵加哀愁,無奈加悲嘆。
冬日的夜風,清冽而憂鬱,能吹走大地的污濁,卻吹不走他寂寞的心情。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兒已經飛到天的盡頭。他只想知道,此刻天空的月牙,能否捎去我對她的思念?
正胡思亂想之際,猛然覺察到外面傳來一道極其細微的勁風聲,段扶蘇眸光一利,冷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
“扶蘇皇上真是好耳力!”伴隨着一道嬌笑聲,一個美豔的女子從殿門走了進來。
段扶蘇看到來人,臉色微微一變,驚道:“是你,夏天雪?”
夏天雪抿脣咯咯笑道:“扶蘇皇上,別來無恙。站在這裡出冷風,倒真是好興致。”
段扶蘇冷冷道:“夏天雪,咱們好像並無交情,你來做什麼?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扶蘇皇上果然快人快語。”夏天雪上前幾步,拉近和段扶蘇的距離,挑眉道:“小女子覺得扶蘇皇上可以考慮一下咱們合作的事。”
“合作?”
“水凝煙那個女人水性楊花,少恭師兄鬼迷心竅,迎娶她做了冥月國的皇后,我恨透了這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拋棄了扶蘇皇上,難道扶蘇皇上就不恨她?”夏天雪說話時,眼裡寒芒閃爍,緊緊盯着段扶蘇如玉的面容,不放棄對方的一絲表情。
段扶蘇冷笑一聲,緩緩道:“恨?那你說朕該如何?”
夏天雪聞言,眼睛一亮,欣喜道:“你我聯手,到時抓住水凝煙,定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以泄你我二人的心頭之恨!你以爲如何?”
夏天雪說完,便一臉期盼地望着段扶蘇,段扶蘇微微側身,脣角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略一沉吟道:“朕覺得不好。”
夏天雪微微一愣,好奇地開口,“難道扶蘇皇上還有更好的主意?”
段扶蘇詭異一笑,“當然。”
夏天雪迫不及待地詢問:“什麼主意?”
“就是……”段扶蘇語聲一頓,下一瞬不知手中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只見匕首寒芒閃爍,竟是對着夏天雪閃電般猛刺而去。
“啊……”伴隨着一聲慘叫,夏天雪的一隻手臂竟是被鋒利的匕首削斷了。
夏天雪嚇得魂飛魄散,面色猙獰可怖,忍着劇痛,戰戰兢兢道:“段扶蘇,你是不是瘋了!是水凝煙那個賤人拋棄了你,你爲何如此對我!”
段扶蘇怒不可遏道:“住口!你若是再敢罵煙兒一句,朕就割了你的舌頭!告訴你,朕從不後悔愛過煙兒,以前是朕逼迫煙兒,對不起煙兒,今後誰若是想要傷害煙兒,朕一定不會放過他!”
夏天雪聞言,瞬間渾身冰冷,只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一般。段扶蘇一步一步逼近,嘴角劃過猶如刀鋒一般的冰冷弧線。
“朕說過,以後不許任何人傷害煙兒,你不是剛纔說要讓煙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嗎?朕要將你變成人彘,讓人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煙兒,以後再不會有人傷害你了。”段扶蘇說完,喃喃低語道,“煙兒,從來不知道有一天我會遇上你,是否你知道有一天你會離開我。你的故事寫到你的離去,我的故事從此空白的可怕。難過的是,當我遇見別的女子,我只在乎她的身上有你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