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鈺壓下心頭的想法,看起了上面的內容,寫的是,“給花回首心難安,我夢無伊難未眠。點春還需鴛鳥陪,時流無返絲裹蠶。間道孤影無人言,去留不知春未殘。愛在徘徊斷腸處,你戲芬芳難於天。”
這是一首藏頭詩,每句的首字連起來就是“給我點時間去愛你”。這首詩的最後署名是一個“鈺”字,底下又寫了天字一號一敘。
皇甫鈺的脣角不由得勾起一縷興味的弧度。原本還有些生氣,看完這首詩卻覺得有趣了。他倒有些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想陷害他。
或許是因爲水翎凝視皇甫鈺的視線太充滿鋒芒,皇甫鈺出於警覺,一擡頭就發現了了水翎幸災樂禍的目光。
猝不及防和皇甫鈺對視,水翎有些慌亂地趕緊低頭。皇甫鈺先是怔了怔,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麼,竟是意味不明地勾了勾脣。
“鈺太子,如果說你不喜歡小女子,那這首情詩又是怎麼一回事?”女子看皇甫鈺看完這首詩半天不語,有些急迫又有些緊張地問道。
“這位姑娘,這的確不是本太子寫的,這也許是哪個小傢伙的惡作劇。”
皇甫鈺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水翎。只見小傢伙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
女子聽後,顯然不滿意司徒少恭的回答,急忙道:“鈺太子,小女子知道,你一定是覺得這裡人多,不好意思表達你的心意,所以你纔會這麼說的,對不對?好吧,小女子理解你的難處了。”女子說完,臉上的表情立刻轉憂爲喜。
皇甫鈺一陣無奈,他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會自我安慰的女人。
“這位姑娘,這首詩並不是本太子所寫,若是姑娘不信的話,我這裡剛好還有一封剛好還沒來得及寄出去的書信,姑娘可以對照字跡,一看不知。”
皇甫鈺對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女子急忙搶過去,認真地對照了一下。一個字跡遒勁,力道透骨,一個娟秀中透出稚嫩,果然不是一人所寫。
女子十分失望,將書信還給隨從,對皇甫鈺道:“鈺太子,不管這首詩是不是你所寫,小女子對太子殿下的一片情意天地可鑑,小女子願意一直等着太子殿下,終身不嫁。”
皇甫鈺猛然聽到女子所言,一個沒坐穩差點兒直接摔到地上。心裡忍不住感嘆,誰能告訴他,他前世究竟做了什麼孽,竟然要被這麼奇葩的女人纏。
不及皇甫鈺再開口,女子已轉身黯然而去。
雅間裡重新恢復平靜,皇甫鈺用修長的手指輕巧着檀木圓桌,一雙含笑的桃花眼意味不明地盯着水翎,水翎頓時被看得心裡發虛,起身連忙跑到了何首跟前,鑽進了何首的懷裡。
水翎此時有種做壞事被人撞破的感覺,心裡七上八下的。他剛纔讓何首姑姑向小二借來筆墨,以他三歲開始博覽羣書的本事,寫一首藏頭詩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寫好詩在走廊等了一陣兒,恰好看到一個又胖又醜的女子,看到那女子走進玄字一號的雅間後,他便讓何首姑姑在街上找了個陌生人賞了幾兩銀子做跑腿費,將詩送到了玄字一號那個女人手裡,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是沒有瞞過這個太子。水翎的心裡泛起一陣挫敗感。
“翎兒,來過來。”皇甫鈺溫柔地喚着水翎,那張妖孽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容。
水翎見狀,卻更加害怕了。自己剛纔那樣捉弄對方,這個太子一定非常生氣,如今還能像沒事人一樣,笑得那麼無害,一定是笑裡藏刀了。
看到水翎臉上的戒備更深,皇甫鈺招手鼓勵,誰料水翎嚇得直接跳出何首的懷裡,撒腿就往雅間外面跑。
“小少爺!”何首急忙往外追去。
皇甫鈺一臉黑線,他想知道自己長得有那麼恐怖嗎?不過是覺得小傢伙人小鬼大叫過來想誇誇的,怎麼就給嚇跑了。皇甫鈺覺得自己的魅力遭到了否定,他嘆息一聲,也起身去追了。
水翎一出雅間,就急忙往樓梯下跑,誰知慌不擇路,腳下踩空,整個人就往下栽去。小傢伙嚇得連忙緊閉眼睛,做好了摔下去的準備,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手臂穩穩地接住了他。
水翎好奇地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此時被一個長得極爲俊美的叔叔抱着。那叔叔冰冷孤傲的眼睛宛如墨玉,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薔薇色的脣微微抿着,如雲煙似的墨黑長髮隨風拂動,俊美得不得不使人暗暗驚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不知爲何,水翎對眼前這個救自己的叔叔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謝謝你,叔叔。”水翎忽閃着一雙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道。
男子將水翎放下,伸手摸了摸水翎的小腦瓜,微勾了一下脣角,說道:“以後可要小心了。”
“嗯,叔叔,我知道了。”水翎乖巧地點了點頭。
男子喚過旁邊的隨從準備離開之際,水翎出口道:“叔叔,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
男子微微一怔,目光在水翎身上打量了一圈,含笑着搖頭,“小朋友,我們沒有見過。”
水翎失望地應了一聲,撓了撓頭,心裡一陣納悶。他也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機會和這位叔叔見面的,這幾年他都被孃親留在幽冥閣,很少有機會見外人的。但爲何對救他的這位叔叔就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難道是因爲這個叔叔比那個太子長得還要好看嗎?
男子沖水翎笑了笑,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眼裡含了一抹疑惑。不知爲何,他對剛纔救下的小傢伙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他確定自己之前並沒有見過。
他一向都不喜歡小孩兒,總覺得他們太吵,但不知爲何,雖然剛纔和小傢伙初次見面,但就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其中的原由,司徒少恭搖了搖頭,走出了香滿樓。
水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皇甫鈺、何首便趕來了,見水翎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一輛奢華氣派的馬車在熱鬧的街道上行駛,看起來十分的惹眼。車內,有軟榻矮桌,包括書卷棋盤,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儼然是一間小小的房子。
司徒少恭坐在軟榻上悠然地喝茶。許久之後,他似是隨意地開口,“暗四,朕讓你調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旁邊身着藍色勁裝的俊秀男子連忙恭聲斂眉道:“回主子,暗四無用,請主子責罰。”
許久,車廂裡是一陣難捱的壓抑。
“罷了,畢竟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朕就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追查。暗四,你該知道朕的身邊從不留無用之人。”淡淡的口吻,沒有多少情緒卻比疾言厲色叫人感到還要有震懾力。
暗四連忙道:“多謝主子,暗四一定抓緊時間追查。”
接下來,車內又是一片冗長的沉默。
暗四時不時小心翼翼地偷睨一下他家主子,司徒少恭沉聲道:“你有什麼話想說?”
暗四想了想,低聲道:“不知主子爲何突然將這件事交辦給屬下,這些事情不是一向都是您交給暗一、暗七去辦嗎?”
司徒少恭最得力的屬下共有七人,分別是暗一、暗二、暗三、暗四、暗五、暗六、暗七,這七之中除了暗二因爲之前背叛主子已經自盡而亡,其他人就只有暗一和暗七常留在司徒少恭跟前,暗三醫毒雙絕,偶爾也會被司徒少恭召用,剩下的其他三人都分佈在雲天大陸的其他地步,作爲暗樁,司徒少恭基本上是不會叫他們三人露面的。
暗四話落,頓時就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向他襲來。他心頭大駭,臉色陡變,連忙低頭請罪道:“屬下該死,是屬下多嘴。”
就在暗四以爲他家主子不會再回答他的問題時,只聽司徒少恭說道:“朕覺得暗一還有暗七有事瞞着朕,包括天雪,天雪的性格一向驕橫,從不肯吃半點虧,有人用那麼陰毒的藥害她,她竟然死活不肯說出那人是誰,而暗一、暗七似乎知道些什麼,竟然也幫着天雪隱瞞。無論如何,朕也要揪出給天雪下毒之人!”
暗四的心狠狠跳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地說道:“主子,或許天雪姑娘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纔不想您查下去。暗一、暗七對主子一向忠心耿耿如果真對您隱瞞什麼,也一定是爲了您好。主子,您就不要怪罪他倆了。”
司徒少恭聽言,冷哼一聲道:“若不是朕知道他們對朕忠心,就憑有事隱瞞朕這一點,朕就不會留他倆在身邊了。暗四,你該知道朕不留對朕不能坦誠的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