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太子的病情不要緊吧?”房間裡響起暗一的聲音。
接着是另一道蒼老的聲音,“太子殿下,您平日太過操勞,氣血兩虛,如今又染了風寒,雖無大礙,但一定要安心靜養。老臣這就開好藥方。”
“有勞太醫了。”房間裡,司徒少恭的聲音透出些許的微弱和暗啞,旋即便是一陣響亮的咳嗽聲。
“暗一,有沒有她的新消息?”依舊是司徒少恭的聲音。
“回主子,目前還沒有。不過主子,太醫已經說您要安心靜養了,您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聽說水小姐是四方聖主帶走的。四方聖主是水小姐的師父,自然會照顧好水小姐的。”
“那好,有了水小姐的消息立刻通知本太子。”司徒少恭的聲音微微一頓,旋即繼續道,“對了,你們一定不能怠慢扶蘇太子、皇甫太子,還有葉公子。”
“主子,您就放心好了。暗一知道了。”
……
此刻,躲在窗外的段扶蘇、皇甫鈺、葉青衣聽到這裡,已經確定司徒少恭就在房間裡。一想到司徒少恭養病期間,還不忘吩咐屬下不能怠慢他們,三人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司徒少恭一整日不見人,原來是纏綿病榻,並非是他們想象中的偷偷溜出去約會了。
“走吧。”段扶蘇開口道。
如今已經確定司徒少恭就在房間裡,再聽下去的話只覺得越來越慚愧。旋即窗外細微的腳步聲越走越遠。
房間裡,暗七拍了拍暗一的肩膀讚不絕口道:“暗一,你實在太棒了,沒想到你一個人就可以模仿出主子和太醫的聲音,而且聽起來一點兒破綻都沒有。要不是因爲我就在房間裡,一定不敢相信剛纔主子的聲音是你假扮的。”
暗一聞言,頓時得意道:“那還用說。若是沒有什麼拿手的伎倆,主子怎麼肯把我留在身邊的。”
暗七點頭道:“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呃。不過我很想知道,主子現在去哪裡啦。”
暗一略一沉思道:“主子現在跟水小姐在一起。水小姐這一次前來冥月國是要前往閻羅山找尋藥草,也許現在主子已經和水小姐已經在前往閻羅山的途中了。”
“可是閻羅山聽說裡面危機四伏,有許多毒蟲蛇蟻,什麼古怪的事情都能遇上。”
“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危險,主子才應該和水小姐一同面對,要不然怎麼凸顯主子對水小姐的一往情深呢。”暗一白了暗七一眼道。
暗七忽然想到了什麼,滿臉興奮道:“哇,聽起來好溫馨、好浪漫,我們在這裡拖住扶蘇太子、鈺太子,還有葉公子,那麼主子就能和水小姐同甘苦共患難,朝夕相處,那麼他們的感情一定會很快升溫的。”
暗一聽言,投給暗七一抹讚賞的眼神,“這次你可說對了。到時咱們就等着喊水小姐一聲太子妃吧。”
暗七先是一喜,接着面露難色,“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主子這一次救人用的是四方聖主的身份啊!”
“你笨啊,四方聖主不就是主子嗎?反正都是同一個人,有什麼區別?”
“可是……”
暗一頓時皺眉道:“又是可是?這一次又可是什麼?”
“可是水小姐並不知道四方聖主其實就是主子呀?”暗七撇了撇嘴,繼續道,“其實你不知道,女人有時候是很小氣的,尤其是自己被喜歡的男人所欺騙,即便有時候是無心的欺騙,女人也會十分生氣。”
聽暗二這麼一說,暗一頓時臉色大變,開口道:“當初主子不過是爲了逗水小姐玩兒一玩兒,所以並沒有像水小姐透露自己實際的身份。”
“可是如今水小姐看來就並不是那一回事兒了,水小姐會以爲是主子欺騙她的感情,爲了玩弄她,想來水小姐到時候會一定很難過,很生氣。”
暗一聞言,嘆氣道:“哎,這麼說來,主子確實是有些玩過火了。算了,解鈴還需繫鈴人。一切就看主子的造化吧。”
與此同時,西池國,密室裡,只點了微弱的燭火,光線晦暗不明。身着一身黑袍的男子隱在暗處,只露出一雙妖媚的眼。彷彿他已經與黑暗融合在一起了。
這時密室的石門打開,流朱端着托盤緩緩進來。
“主子,您很久都沒有喝過奴婢做的燕窩銀耳羹了,您嚐嚐奴婢的手藝有沒有退步。”流朱歡喜的說道。
“呵,燕窩銀耳羹,可是美容養顏的,如今本宮主這一副鬼模樣,還用得着喝這東西嗎?”慕傾歌的聲音裡透出一抹嘲諷。
流朱心頭酸澀,連忙說道:“主子,您不要這麼說。您在流朱的心目中,和以前並沒有區別。這燕窩,銀耳羹是奴婢熬了好幾個時辰,您就嘗一嘗吧!”
此話一出,慕傾歌微微動容,嘆息道:“好吧,我就嘗一嘗。”
“多謝主子。”
旋即,慕傾歌轉過身子,微弱的燈光下,那張滿是傷疤的臉頰觸目驚心,猙獰無比,看起來比地獄的夜叉還要恐怖百倍。若是被其他人看到非活活嚇死不可。
慕傾歌垂頭,滿是疤痕的手剛剛拿起湯碗,猛然看到雕漆托盤裡映出自己那張猙獰可怖的面容時,他一下子將湯碗摔了出去,接着將流朱手中的托盤狠狠摔在地上,大怒道:“本宮主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將鏡子或者是反光物帶到密室裡,本宮主不想看到自己如今這副鬼樣子!流朱,你竟然把本宮主的話當成是耳邊風!”
流朱連忙跪地請罪道:“主子是流朱的錯,請您責罰流朱!”
許久,等慕傾歌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後,他才緩緩道:“算了,起來吧。”
“多謝主子!”
流朱起身後,慕傾歌沉聲問道:“本宮主讓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回主子,奴婢已經打探到水凝正在前往閻羅山的途中。”
“閻羅山?”慕傾歌的眼裡閃過一抹狠厲,旋即道,“是否獨自一人?”
流朱略一遲疑道:“有司徒太子陪同。”
慕傾歌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眼裡全是痛苦惱火的情緒。“水凝煙,司徒少恭,本宮主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這對狗男女!”
慕傾歌深吸一口氣,接着道:“還有什麼是本宮主不知道的訊息?”
“回宮主,聽說水凝煙的爹爹中了毒,水凝煙急於找到一種名叫甘花的藥草。如今雖然是司徒太子一路陪同她,但是水凝煙卻不知四方聖主其實就是司徒太子。”
“好好好,有趣,實在有趣。司徒少恭不是很喜歡那個女人嗎?這一次本宮主就偏偏讓那個女人對他恨之入骨。”
此話一出,流朱頓時心中一動,問道:“主子,您有辦法?”
“嘿嘿,到時你就知道了。”慕傾歌的眼裡閃過一抹狠厲的神色,旋即繼續道,“眼下要接近他們還得從莫如蓮下手。”
“莫如蓮?”
慕傾歌冷哼一聲道:“莫如蓮是司徒少恭的大師兄。這個身份正好可以讓本宮主用一用。”
話落,慕傾歌的眼裡閃過一抹陰毒的笑意,配上他那張奇醜無比的面容,看得流朱後背忍不住泛起一陣冷汗。
清晨的陽光如春水一般柔暖,透射過華麗馬車的窗幔傾灑在沉睡女子身上,隴了一層薄薄的暖黃光暈,朦朦朧朧,不盡真切卻添美感。連日趕路,從北到南,橫跨半個冥月國。眼前,連綿起伏,萬里縱橫,放眼望去,天地間只剩下一片青色巍峨。
馬車停下來後,水凝煙悠悠醒轉,她掀開車簾,只見前面鬱鬱蔥蔥的樹林,看起來就像是一羣巨大的綠色妖怪蜷伏在那裡,等待着擇人而噬。
閻羅山,冥月國邊境最大的荒野,人跡罕至,終年陰森,就如一隻張着森嚴巨口的猛獸,在等着吞噬所有前來的一切
“終於到了。”水凝煙跳下馬車,發出一聲感慨。
司徒少恭隨即下車,面色凝重道:“待會進了閻羅山,記住,一定要緊緊跟着我。”
“好,我知道了。”
水凝煙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暗道:眼前的閻羅山其實就和現代的熱帶原始森林差不多。未穿越前她也曾冒險去過熱帶原始森林,那裡面毒蛇猛獸固然很多,但是奇花異草更是不勝枚舉。
相比較水凝煙覺得自己或許比眼前這個男人對裡面的情形更瞭解一些。
“看那裡有艘小船。”水凝煙眼獨,看到前面的水道便停着一艘小船。
司徒少恭望了一眼長得極密的樹木,皺眉道:“看起來走水道要比直接穿入森林要保險一些。”
“英雄所見略同。”水凝煙莞爾一笑。
像這種熱帶原始森林裡,不但毒物多,野獸多,就連吃人的花草也是不計其數,而走水道的話相比較安全係數則高很多,所以若不是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千萬不要橫穿森林。
當下水凝煙和司徒少恭跳上小船,順着水道順而下,進入了閻羅山。連綿起伏,青翠山樹,低矮灌木,消失在最初進入的山林間,越是進入山林深處,那取而代之的則是高可參天的巨大喬木,一眼望不到頂端。
金色的陽光透過樹梢灑下來,絲絲金線跳動,在那翠綠中飛揚着,那種流光溢彩,那種蓬勃的生命力,完全是其他地方看不見的。
眼前的景色雖然十分美好,但是水凝煙和司徒少恭都無心欣賞,只因爲兩人都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越美好的事物,其充斥的威脅係數就越高。
小船在水道上乘着東風,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快地行駛着。並沒有預想中出現任何的危險,可是越是寧靜,越叫人能夠感受到深藏的暗涌。水凝煙和司徒少恭都沒有放鬆一絲警惕。直到前方落葉堵塞了河道,河流已經走入了絕處,沒有道路可走,兩人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進入森林深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