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趙氏一族很熟悉？”
涴涯聞言微微一愣，反問道：“一定要熟悉才能求情嗎？”
“你會爲一個陌生人求情？”夕臥再問。
涴涯很明顯再次愣了愣，“難道你不會嗎？”
“……”夕臥沉默了片刻，還是有些搞不清楚涴涯的腦回路，“你爲什麼會爲陌生人求情？”
“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什麼要遭受這些罪過呢？”涴涯一邊說着一邊咧開嘴笑了笑，“人人皆有善心，既然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爲什麼不伸出援手呢？你……應該也是善良的人吧？”
善良？
夕臥怔了怔，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有刻意思考過這個問題。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是上天開恩，本該抱着一顆善心對待這裡的人，可是現實殘酷，將她逼得如此緊，已是身不由己，如何悲天憫人？
“你不說我也相信你是善良的人。”涴涯見夕臥沒有說話便兀自開口繼續說道，“你的眼睛很純淨，你不是個壞人。”
好人壞人又有什麼區別？好與壞的界定從來都不清不楚。
夕臥嘆了口氣，“謝謝你。”
“你謝我做什麼？李朝齊也是死在我們手下啊！不過……這無形之中也幫了你一個忙，李朝齊死了，你就是李氏軍團的接班人，你開不開心？”涴涯仰着一張單純的小臉，笑嘻嘻地盯着夕臥。
“不開心。”夕臥搖了搖頭，“我與你很談得來。”
“我也這樣覺得！”涴涯高興地笑了笑，銀色的斗篷在月色下顯得光鮮無比，“我很喜歡陸地的景色，透着一股溫暖的味道。”
夕臥心裡一沉，心裡腹誹，涴涯喜歡陸地……是否意味着淺瑟海想要進攻蒼乾帝國？
“你是不是又多想了？”涴涯扭過頭就看到了夕臥臉上的冷漠，隨即也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笑容，“女孩子就應該多笑笑，整天愁眉苦臉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那你經常笑嗎？”夕臥反問道。
涴涯語塞，沉默了片刻後回答道：“我啊……我想笑卻沒有什麼值得讓我開心的事情。你能見到太陽見到山川見到花草
，而我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的世界。我希望鮫人一族可以與人類和平相處，希望你能帶來一抹光明。”
夕臥頓了頓，想要開口一問，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沒有開口。
“我要走啦，你回到帝都之後把笛子修好，我會派人前來取笛子。”涴涯伸了個懶腰，轉過身來對着夕臥璀然一笑，“李夕臥，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
夕臥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她的笑容是那樣純淨，沒有一點雜質，彷彿是清澈透亮的湖水，又如同叮咚作響的小溪，一眼望去只覺美好。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人？
“好，再見。”夕臥揮了揮手，目送涴涯縱身一躍離開王府，一時之間心裡竟然有些惆悵。
短短的相處，她覺得涴涯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善良但又不是一味地愚昧。這麼美好的人怎麼會生活在一個滿是黑暗的地方？
這會不會與涴涯收集怨靈有關？
夕臥心裡咯噔一下，準備細想，卻看見左懷語與阿顏一起走了過來。她連忙轉身一躲，藏在了樹蔭裡。
“左將軍，謝謝你招待我和小姐。你也知道元帥病重的事情，小姐心情不好，很容易發火，還請你不要在意。”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看不清阿顏的表情，依稀可見她微微揚起的嘴角。
“阿顏姑娘不要擔憂，我並沒有責怪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回到帝都才短短兩月，便遇到了這麼多事情，着實惹人憐惜。”左懷語面色從容，與阿顏並肩而行，“櫻桃熟了，阿顏姑娘明日可以帶着公主殿下去郊外採櫻桃。”
“櫻桃？”阿顏瞪圓了眼，停下腳步望着左懷語，“櫻桃是什麼啊？”
左懷語很明顯愣了一下，面色立馬恢復正常，回答道：“櫻桃是一種水果，明日……我帶你們去吧，不知道公主殿下有沒有空。”
“我有啊！”夕臥一下子跳出來，嚇得兩人紛紛大驚失色，左懷語甚至已經拔出了刀，“濱海城還有櫻桃樹嗎？”
“公主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裡？”左懷語見到夕臥，大吃一驚，“濱海城外有一處櫻桃園，公主殿下明日若是有空，屬下可以帶兩位前
去品嚐。”
“阿顏，你想去嗎？”夕臥拐了拐阿顏的胳膊，“阿顏去，我就去。”
左懷語聞言扭過頭來，微微頷首望着阿顏。
阿顏面色一紅，點了點頭，“我……小姐去我就去！”
夕臥盯着阿顏害羞的模樣，差一點笑出聲來，咳嗽了兩聲，說道：“那就去吧，有勞左將軍了。”
“公主殿下擡愛了，這是什麼？”左懷語的目光落在了夕臥手裡的笛子上。
夕臥淡淡地看了一眼，回答道：“一把普通的笛子罷了。”說完便將笛子遞到了左懷語面前，“將軍想試試嗎？”
笛子畢竟是私人物品，哪能隨便讓人觸碰？況且這笛子若是被夕臥吹過，他再拿來試音色，豈不是有了肌膚之親？
左懷語擺了擺手，“屬下並不通音律。”
“哦，這樣啊，那就可惜了，這可是世間難得的一把好笛子呢！”夕臥說完轉身往回走，“睡了一天了，有些餓，阿顏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啊？”
“有的！我去廚房拿！”阿顏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便連忙越過夕臥走在了最前面，前往西廂房的小廚房給夕臥準備吃食。
院子裡就剩下了左懷語與夕臥，兩人不急不慢地走着，沉默不語，四周靜謐得有些尷尬。
“左將軍覺得我家阿顏如何？”夕臥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左懷語一愣，回答道：“阿顏姑娘天性善良勤勞懂事，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那就好，左將軍請回吧，我想一個人走一會兒。”
“那……公主殿下路上小心。”左懷語作了一揖，便停下腳步，目送夕臥離開。
夕臥獨自一人走在院子裡，望着一排又一排的花圃，看着一棵又一棵的樹木，微微摩挲着碧綠色的短笛，想起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的氣息是那麼熟悉，就連身高也非常相像，讓她產生了錯覺，彷彿他就是他，可是……這種死而復生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呢？
夕臥低下頭微微嘆了一口氣，進了房間。此時的前瑟海宮殿，海皇喬沉正佇立在門邊，遙遙望向頭頂的海域，等着涴涯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