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獻永可捨不得離開自家妹妹,因此一直跟着她,更幫襯着她將東西都拎進了府衙後院。
後院也不大,七八間屋子,已經收拾整齊乾淨,特別是給大將軍和夫人的房間都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被褥,也足以見得主人的用心。
不過,樑文保緊緊跟在了劉曜的身邊,聽他的命令安排。後院本應當交給他的妻子和妾室,但估計是他覺得這兩個女人能力有限,所以就讓自己的母親張氏來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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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的年紀可真是不小了,六十歲的年紀,但眼不花耳不聾,腰板挺直,頗有些女將軍的風姿。
按照級別,她還是要給羊獻容行禮的。
可這個禮數看起來很是敷衍,甚至衆人都能明顯感覺到這老婦人對羊獻容很是不滿。
羊獻容只是看了她一眼,才說道:“這是樑大人的後宅,我們此番來也只是借住而已。樑老夫人也無須多禮,若是有事情,就自行忙去吧。”
“民婦不忙。”張氏又挺了挺腰背,“民婦就算是女子,也是有骨氣和節氣的。”
“哦?”羊獻容又看了她一眼,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起這個事情。剛剛在馬車裡已經聽大哥簡略說了他們來這幾日的情況,也說了樑文保與父親羊玄之之間的關係。按道理說,他的母親應當對自己的態度也要好一些的,可怎麼是這般模樣?
難道說,她知道了自己再嫁劉曜的事情,心生不滿?
那也無須表現得如此明顯吧?
“樑老婦人,這裡無須你來伺候,下去吧。”羊獻永豈能感覺不到這份不自在,也出聲趕她。但這位張氏還真是一員“猛將”,竟然就直接問了出來:“大將軍夫人,羊將軍,你們遠道而來,民婦自然也是要好好招待的。但敢問羊將軍爲何要放狗咬人呢?”
“哦?”羊獻永和自家妹妹不僅長得像,就連口氣都是一模一樣的。他斜眼看着張氏,問道:“本將軍的狗是經過訓練的,若是它們能夠咬人,必然是你們對它們做了什麼。”
“胡說!我們一家人老老實實搬到了外面的小院子,又在忙着整理物品,能做什麼?”
“那誰知道呢?”羊獻永一反常態,一點斯文有禮的形象全然沒有了,也拿出了官威。
也就在兩人即將爭執起來的時候,劉曜已經出現在了後院,他自然是不放心羊獻容的,這些時日幾乎和她成了連體嬰,無論走到哪裡都要拉着她的小手。剛剛因爲要和樑文保在正堂過大印,因此耽擱了一些時間。
常規的手續做完,他立刻就來了後宅,聽到了這場爭執。
樑文保自然也聽到了,趕緊出來打圓場,“無事無事,母親,這也是意外,莫要再計較了。”
“你父親的腿都被咬傷了,誰知道他的狗是不是有病?萬一是條瘋狗呢?我們樑家豈不是要賠上一條命麼?”張氏依然不依不饒,越說越生氣。
“它們現在可不是野狗。”羊獻永又補充了一句,那樣子竟然也失了往日的沉穩,惹得羊獻容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不過,這個時候也輪不到她說話,劉曜已經上前來黑着臉,問道:“這是後宅,我夫人身體不適,又長途勞頓,你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他說話自然是極有分量的,衆人全都閉了嘴。
羊獻容扯了扯大哥的衣袖,打算進屋去了。但沒想到此時的劉曜又開了口,是對張氏說的:“這位是樑大人的母親,但也沒有官階在身吧?不過是名民婦,爲何不對本將軍的正妻行跪拜之禮?”
他的聲音極爲嚴厲,更具有了殺氣。
雖然只是簡單衣袍,但氣勢極足。
樑文保嚇得立刻就跪了下來,連聲說道:“下官給將軍夫人行禮。下官的母親就是不懂事的民婦,莫要怪罪她,下官替她磕頭。”
說完話,他哐哐哐磕了三個響頭。
他母親自然看不得兒子這般,也跪了下來,低着頭不再說話。
“見到本將軍的夫人,就等於見到本將軍,所有的禮數都必須有。”劉曜有些故意了,根本就沒讓樑文保和他的母親起身,這兩人就只能繼續跪着。之後,劉曜轉身去扶住了羊獻容,柔聲說道:“夫人可要仔細身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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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臉和聲調變得極快,站在一旁的羊獻永已經滿臉笑意,和剛剛與人爭執的樣子完全不同了。
羊獻容心裡一動,又繼續扯着自家大哥一同進了房間。
此時,李蓮花也匆匆走了進來,要和劉曜繼續彙報這兩日剿匪的情況。劉曜沒有辦法,又只好囑咐了羊獻容幾句,摸了摸她有些隆起的小腹,才轉身出了門。也帶着樑文保以及他母親等人全都出了後院,留下了貼身的侍衛守護安全。
“看到劉曜如此對你,我也是放心了。”羊獻永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他對我能不好麼?我現在可是懷了他的孩子。”羊獻容拉着他坐了下來,又輕嘆了一聲:“大哥,莫要再受傷了,我也是禁不起這麼多的擔心啊。”
“你不擔心自己麼?就連一個民婦都敢這樣對你?”羊獻永的眉頭緊鎖,“樑文保曾經是大晉的官員,現在又降了大漢,他不也是兩邊都做了官,那麼……”
“那麼,我就不可以?”羊獻容自嘲的笑了笑,“因爲我是女子,我是大晉的皇后,怎麼就變成了大漢將軍的妻子,他們覺得不可以,覺得有辱大晉的名聲……大哥,其實,你之前不也是這麼想麼?”
“但是,只要你快樂,你覺得好,我全權支持你,不會理會他人怎麼說怎麼看的。”羊獻永着急地說道,“你可千萬別生氣,就當那老夫人放屁好了!”
“不生氣,這事情我是有數的。”羊獻容又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我只要在後宅不出來,也沒事情的。那些爭鬥,或者是口口相傳以及書簡聖旨中怎麼說,和我都沒有關係,我只想你們活得好好的,開心就好。”
“三妹妹,莫要這樣委屈自己的。”羊獻永鼻頭一酸,竟然有些想哭。
“大哥,你這是怎麼了?”羊獻容笑了笑,“劉曜對我如此好,我此生還能得到這樣的真愛之人,哪裡是委屈呀,高興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