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嵇飛燕才氣勢洶洶帶着不少人走了進來。
天元宮裡的所有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堵住在了嵇飛燕的眼前,大喝道:“這是天元宮,豈能容你在此放肆?”
“我哪裡放肆了?只是要找皇后娘娘說說話而已。”嵇飛燕還在硬闖。
羊獻容正哄着司馬靜把碗裡的粥喝完,給她擦嘴擦手,聽到了動靜,就起身出來看個究竟。
“你來了?聖旨拿來了?本宮給你蓋章。”羊獻容伸出了手。但嵇飛燕什麼都沒有拿出來,只是問道:“皇后娘娘今日和王爺說什麼了?”
“王爺?本宮今日未曾見到王爺呀?”羊獻容橫了她一眼,“本宮今日一直等你的。”
“真的?”嵇飛燕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圍如此之多的人,欲言又止。
“皇上已經吃過晚膳了,今日就不吃了。”羊獻容搖了搖頭,“多謝王爺的好意,明日再吃吧。”
“皇上吃吧。”嵇飛燕笑盈盈地說道,“王爺給您特意送來的,也是一片心意。”
“你……進來說話吧。”羊獻容竟然極爲大度地向衆人擺擺手,示意她們還是散開好了。
“羊咩咩,你也吃一塊吧。”
“……這個……天下人應該都知道吧。”嵇飛燕還是停頓了一下。
“王爺新得了不少羊肉,說是給皇上送來嚐嚐鮮。”有司馬越身邊的小太監拎着食盒快步走了進來。“配着胡餅,相當好吃的。”
“那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羊獻容又問道。
“就這個?你要是不說,我也會弄死她的。”嵇飛燕放鬆了下來。
“這個……”嵇飛燕也不知道怎麼反駁她,只是捏了捏茶杯。
“但你知道司馬越心裡真的在想什麼?”
“那就吃一口吧。”司馬衷忽然走了進來,滿臉愉悅,心情極好的樣子。他打開食盒看了一眼。這裡面的烤羊肉以及胡餅熱騰騰的,的確也是香味十足,可比剛剛羊獻容喝的菜粥好太多了。
“吃過了晚膳,何必再吃呢?”一旁的張良鋤有些煩躁了。
“這是什麼意思?”寢殿的門已經關上,嵇飛燕讓自己的婢女們都站在了外面,羊獻容也將翠喜和蘭香全都趕了出去,屋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奴才不能交差了。”小太監哭出了聲,很是害怕,“王爺說了,務必要讓皇上和皇后娘娘吃的。”
“無事的,進來吧。”羊獻容轉身又回了裡間,還讓連翹將司馬靜抱了出去。“今日倒也是無事,你我不妨坐下來說說話。”
“爲何?你還喜歡司馬穎?”羊獻容將茶杯推給了她,“但你爲何不收起這份心思?爲何要讓王爺知道?”
“不行。這羶味太重了,薰得慌。”
司馬衷也顧不得手沒洗,就拿了一塊胡餅捲了幾塊烤羊肉吃了下去,明顯心情變得極好。
“臣妾吃飽了。”羊獻容躲了躲,她覺得這烤羊肉的羶味太重了,有些不適。特別是上面的油膩感十足,與她之前吃的烤羊肉完全不一樣。
翠喜和蘭香完全不肯,還是攔在了嵇飛燕的身邊。
“你看,我雖然是幫着你把樂妃弄死了,但實際上也是令司馬穎這一支全面潰敗,王爺是還誇讚了我的……”嵇飛燕的臉上流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那怎麼好呢?王爺說這東西一定要趁熱吃纔好的。”小太監有些爲難,跪在了地上。“要不,皇后娘娘吃一些吧。”
“所以,司馬穎沒有選你,也是對的。”羊獻容笑了起來,“樂妃的確也有過人之處,她肯忍。但你不肯,你要爭,所有事情都要爭。”
“本宮吃過了,不想再吃東西了。”羊獻容搖頭。
“皇上,莫要吃那麼多?小心積食,會不舒服的。”羊獻容伸手攔住了他,還將食盒的蓋子蓋好,說什麼也不肯讓司馬衷再吃了。
“這話怎麼說的?我不過是幫王爺而已。”嵇飛燕挑眉。
羊獻容笑了笑沒理會他,依舊看着書簡以及那張大晉的毛氈地圖,想着自己的兩位兄長不知道如何了。司馬衷悄悄走了出去,大約是又回了顯陽宮。
“難道不對麼?”嵇飛燕不高興了,“羊獻容,別以爲你聰明,就能夠洞察一切,你懂什麼?這天下還是能者得,你那個傻子皇帝,真的是無用。”“那又如何呢?他是大晉的皇帝。”羊獻容看着她,“他手裡有傳國玉璽。”
“胡說什麼呢?”羊獻容的臉紅了起來,直接甩開了司馬衷的大胖手。看得一旁的嵇飛燕和其他婢女們都低了頭,非禮勿視。
“你幫我弄死了樂妃,我要感謝你的。”
“還真的好吃的。”司馬衷坐了下來,沒有搭理她,又拿起了食盒中的一張胡餅裹了好幾塊羊肉塞進了嘴裡,口齒不清地笑了起來,他一點都不嫌棄,還吃得津津有味,“司馬越怎麼想起給朕送好吃的了?難道是因爲朕給他蓋了傳國玉璽?早知道這樣,就多蓋幾張了。”
門外又有喧囂的聲音傳來。
但也就在這一刻,司馬衷忽然“哎呦”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和肚子,然後彎下了腰。
“那朕一會兒洗浴一下就好了。”司馬衷拉住了羊獻容的小手,“要不然,羊咩咩幫朕洗也是好的。”
司馬衷抹了抹油嘴,笑着說道:“許久沒有這樣吃肉了,你就讓朕多吃兩口吧。”
“他一直知道的。”嵇飛燕抿了一口茶水,“但又如何?王爺很是仁厚,他說無所謂我喜歡過誰,跟了他之後只要忠心爲他做事就好了。”
“爲什麼要生氣?”羊獻容看着她,“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爲何要生氣呢?”
“所以?”
此時,嵇飛燕看着羊獻容一臉的平靜,絲毫沒有煩躁或是生氣的樣子,倒是忽然有點膽怯了,她暗暗揉了揉自己的手掌,才說道:“你不生我的氣?”
“王爺說的呀。”小太監淚流滿面,“王爺說,皇上要是不吃,是會要了奴才的命的。”
今日的天元宮裡倒是明亮許多,因爲司馬衷嫌棄這裡光線太暗,羊獻容黃昏時分看書簡時眼睛會壞掉。所以,他把顯陽宮中的燭火讓人都搬了過來,還說以後把天元宮的名字改成顯陽宮,“帝后一家親,多好。”
“怎麼了?”羊獻容急忙伸手去扶他的肩頭,但很明顯司馬衷疼得很厲害,齜牙咧嘴地“哎呦哎呦”起來。
“怎麼了?”羊獻容有些慌。
“肚子好疼啊!”司馬衷忽然大喊了一聲,整個人從椅子上滾落到地上,連帶着羊獻容也倒了下去。一旁的張良鋤翠喜立刻跑過查看情況,眼見着司馬衷的嘴角,眼睛和耳朵裡都流出了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