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衷的意思很明顯,你對羊獻容好,而我是羊獻容的夫君,自然也是要對你好的。
就算是劉曜是個粗漢子,這話還是能夠聽懂的。
他抿了抿嘴角,按下自己心中的一點點不快,還是向着對面的司馬衷跪了下來,高聲說道:“多謝皇上賞賜寶劍。”
“嗯,行了,平身吧。”司馬衷又擺了擺手。
羊獻容也跟着跪了下來,畢竟這是打着她的旗號的封賞。
“羊咩咩,你跪什麼?以後你別跪了,瘦巴巴的,生了孩子還這樣弱不禁風,要不要一會兒烤個老虎肉吃?”司馬衷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那具猛虎的屍體上,“哎,朕還是要趕緊過去看看的,張總管,你快站起來呀。”
就在此時,袁蹇碩帶着武衛已經來到了司馬衷的身旁,行禮之後幾個人合力將他拖拽了起來。
有了袁蹇碩的助力,司馬衷自然省力不少,張度也放開了手,在其他武衛的幫襯下站了起來。他們一行人又按照羊獻容之前往南繞路的方式,越過了地縫,來到了猛虎的屍身前。
即便是它已經躺倒在地一動不動,但那體型雄壯,肌肉線條流暢且富有力量感,這使它竟然依然顯得威武壯觀。它的毛色非常美麗,黑色條紋和橙色的底色組成,條紋在陽光下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
司馬衷“嘖嘖嘖”地繞着猛虎屍身轉了好幾圈,才問道:“這個要是運回去放在金鑾寶座旁邊,應該也挺不錯的吧。”
張度最先垮了臉,他可是知道這樣做會多麼費力氣。
袁蹇碩也沒吱聲,因爲他覺得這事情最終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羊獻容也不說話,反正她看看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也管不了。
劉曜只關注着他手中的永明劍,因爲他發現這柄劍竟然在不同的光線下閃爍着不一樣的光芒,極爲神奇。
許真人只是看着劉曜,又在掐指算着什麼,然後忽然又對他說道:“你可懂我之前說的意思?”
“壯士何懼猛虎威,終須下山戰江山。”劉曜重複起了之前許真人說的話,然後又搖了搖頭,“但我已經無意下山去了。”
“那你就再想想。”許真人轉身已經走到了司馬衷的身邊,低着頭也在看這隻猛虎,說道:“皇上,這老虎肉應該挺好吃的,咱們吃肉剝皮,給你做一件虎皮大衣如何?很是威風的。”
“哦,也好。”司馬衷笑得臉上的橫肉更橫了一些,“快些弄吧,朕餓了。”
羊獻容已經退後了七八步,翠喜站在她的身側悄聲問道:“這許真人竟然吃老虎肉?”
“是呀,他們不應該吃些素食麼?”羊獻容也在嘀咕。
“我們吃肉。”許鶴年居然轉到了羊獻容的身後,笑着說道:“我們什麼都吃。”
既然是找到了許真人,此行的目的也就算結束了。意外之喜是見到了劉曜,得了一隻大老虎。袁蹇碩讓人給其他幾路分別上山的人傳消息,讓他們都來這裡匯合。幸而大家也都沒有走太遠,等到天擦黑的時候,全都聚攏了過來。羊家二兄弟見到劉曜,自然又是一番捶捶打打的問候。
武衛之中也有獵戶出身的,所以他們湊在一起商量怎麼爲老虎剝皮剔骨烤肉,這自然是要忙一大陣子的。司馬衷拉着羊獻容尋了一個面積很大的山洞坐了下來,又點燃起了旺盛的篝火。今晚必然是要宿在山中,他對此也極爲新奇和歡喜,心情就更加好了起來。衆人都很忙,只有司馬衷不忙。
羊獻容本來是想再看看如何給猛虎剝皮的過程,但劉曜說什麼也不同意,“太過血腥,三妹妹會做噩夢的。”
翠喜也不同意,一直扯着她坐在皇上的身邊,說是這樣比較安全。
最後,倒是司馬衷,許真人,羊獻容以及劉曜坐在山洞之中,圍着篝火閒聊起來。
許真人問司馬衷,“皇上,你可知這劉兄弟是什麼人?”
“羊咩咩的救命恩人呀。”司馬衷回答的極快。
“那他是做什麼的?”許真人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劉曜。
“商人?好像是倒騰貨物的?”司馬衷撓了撓頭,“朕不知道。”
“他是劉淵的從子,劉永明。”許真人也沒有猶豫,直接說破了他的身份。
羊獻容就算是之前知道一些,但此時再次聽到,也是一臉的驚訝,但更多的是許真人竟然知道劉曜的身份。
劉曜尷尬地扯了個笑容,又要衝司馬衷行禮,但司馬衷擺了擺手,“別行禮了。劉淵不是跑了麼?好久了吧?你怎麼沒跟着?”
“不想。”劉曜的回答就兩個字。
“哦。”司馬衷拉着身旁羊獻容的小手問道:“冷麼?”
“冷。”入夜的山林不冷纔怪。翠喜都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脫給了她,但依然寒冷。司馬衷朝着劉曜伸手,“先把你身上那個毛背心給羊咩咩穿上,她生了孩子之後,身體一直不好。”
“是。”劉曜趕緊把身上一件很暖和皮毛背心脫了下來遞給翠喜,翠喜抖了抖就給羊獻容穿上了。這毛背心太大了,到了羊獻容身上竟然過了膝蓋。這下子,她不冷了,但被這些毛扎得有些癢。
“好了,說說吧。”司馬衷笑着問道:“朕可記得穎弟封了劉淵一個北單于的大官,說是讓他去統領匈奴五部,若是有異動,立刻全都殺了。所以,你纔不同意的?因爲你是匈奴人?”
“是,也不是。”劉曜低頭看着篝火,又看了一眼身側的永明劍,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
“那就是劉淵要反了,對不對?”司馬衷忽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嚇得羊獻容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許真人倒是點了點頭。
劉曜的表情也很古怪,張着嘴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哎,你們都當朕是傻子,但這些事情朕還是明白的。可以,穎弟竟然沒看明白,讓劉淵跑了,這以後全都是後患。但是啊……”司馬衷忽然又笑了起來,憨傻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嘲諷之意,“他們都不把這個家當做是家了,朕倒是覺得說不準劉淵還能幫朕教育教育這些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