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粉蝶,白幽蘭,方玉恆,這三人是青梅竹馬的小夥伴,他們的父親都是懷州小吏,生活也算是富足安穩。不過,就在白粉蝶十三歲的時候,有個雲遊四方的道人到她家門口討水喝,說她未來是皇帝的女人,可以在皇城中居住到死。
聽到這話,白粉蝶的父親很是心動。當時的司馬衷還只是太子,司馬炎正在爲他找合適的皇后以及后妃的人選。他覺得自家的女兒長得也是不錯的,就自薦了女兒入宮。
白粉蝶因這道士的說法,對自己也相當有信心。不過,這宮中的女人衆多,一時間也輪不到她上位,只能是默默等待機會。轉眼間,司馬衷都做了皇上,賈南風也做了皇后,她依然在梨花苑裡做美人,並且也沒有得到司馬衷的寵幸機會,心中焦慮異常。因爲自己都已經過了雙十年華,若再沒有任何機會,這輩子恐怕都完了。
因此,她也豁出去了,悄悄溜進了司馬衷的寢宮,自薦枕蓆。司馬衷也沒見過這樣的,一時間也覺得十分有趣,就和她在一起消磨了很多時光。
當時司馬衷已經有了一個皇子,兩個皇女,也早早定下了儲君的名分。但他的孩子少,若是自己能夠生下一男半女,這輩子的榮華富貴也就全都有了。因此,她當真也是極其努力,甚至還悄悄回家去遊說自己的親妹妹,因爲她擔心自己一旦有孕在身,不能陪伴在司馬衷身邊後,就會失寵。
自己的親妹妹上位也是好的,至少讓司馬衷永遠面對一張與自己相似的臉,時時刻刻以爲自己就在身邊。
彼時,妹妹白幽蘭已經和方玉恆私定終身,彼此相互愛慕打算擇日成婚。但禁不住白粉蝶許諾的榮華富貴,白幽蘭進宮替代了姐姐守在司馬衷的身邊,方玉恆不忍心愛之人就這樣離開自己,竟然狠心淨身進宮做了太監。
誰承想,白粉蝶生下的竟然是個紫衣胎包,又被賈南風發現……直到白粉蝶在金鏞城毒死了自己的親妹妹,以蘭妃的名義活下來之後,方玉恆纔到了金鏞城。
他恨白粉蝶,他覺得殺了她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折磨她。偶然的機會,竟然被他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
賈南風的宮女連翹參與了當時白粉蝶生產搶奪孩子的全過程,而紫衣胎包裡的孩子其實並沒有被扎死。那一劍刺入胎包之後,反而是將裡面的羊水流盡,令這孩子能夠呼吸,活了下來。這也是她在將紫衣胎包丟入火中的時候發現的,聽到了嬰孩的啼哭聲,一時惻隱,就把孩子留了下來,又想辦法送出了宮,給家中人收養。
但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孩子在兩歲的時候高燒不退,燒壞了腦子,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在兄嫂死了之後,連翹也早已經因賈南風一事受到牽連,來到了金鏞城。
彼時,方玉恆已經做了金鏞城的管事,他暗暗查了不少當年的事情,知道連翹身邊的這個孩子就是白粉蝶的孩子。於是,就想着若是讓白粉蝶因這孩子重新上位,自己或許也能夠得到榮華富貴;若是不能獲得好處,那麼這孩子以及白粉蝶都可以去死了。
方玉恆已經瘋了,瘋到以折磨白粉蝶爲樂趣。
“這四名侍女是誰殺的?”羊獻容問道。
“當然是我。”方玉恆因五石散發作,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甚至還有些飄飄欲仙的快感。
“爲什麼?”
“爲了有趣呀!難道不好玩麼?宮牆外的鬼畫,被割喉的宮女,那些隱秘的宮中過往……真的是太好玩了!看着你們瑟瑟發抖,皇上皇后被嚇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是太好玩了!”方玉恆真的是瘋癲了,他哈哈哈哈大笑着,根本停不下來。
羊獻容看了一眼正抱着小黑炭的屍身哭泣的連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司馬衷不知道能不能聽明白這些過往,依然站在了張度的身後,眼睛倒是死死盯着躺倒在地上的小黑炭,不知道在想什麼。
現在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之前,羊獻容還在想能夠跑到洛陽皇宮殺死宮女青蓮的人,必然是與金鏞城有關的人,但是究竟誰能夠離開金鏞城而不被懷疑,就真的只有頂着主事職務的方玉恆可以。
但是,這又算什麼呢?
死了這麼多人,圖的是什麼呢?
更何況,她的慧珠也死了。
慧珠在她的懷中已經慢慢冷了下去,血也漸漸凝固,呈現出黑褐色。生命消失得真快,就在一個時辰前她還護着自己,現在換成了她護着她。
翠喜想幫她抱住慧珠,但羊獻容不肯。
“讓我再抱她一會兒好不好?我都沒有抱過她。”那樣的哀怨之色,令人心疼。
翠喜只好幫着羊獻容一起抱住了慧珠,因爲慧珠的身體也變得越發沉重。
張衡和袁蹇碩合力將方玉恆捆了個結實,並且用大量的冷水將他潑醒後,又狠狠地踹了他好幾腳。
羊獻容看着司馬衷,啞聲問道:“太上皇,這人你要怎麼處理?”
司馬衷的目光從小黑炭的身上轉移到羊獻容這裡,抿了抿脣角說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朕全都聽你的。”
“好。”羊獻容也沒有磕頭謝恩,也沒有半分推脫,只是低頭對慧珠說道:“你也知道的,一般有仇我當場就報了,絕對不會等過夜的。所以,你等一等再走,時間也不會太長,看完這一段就好。”
說完這段話,她擡起頭看着張衡,“五匹戰馬,拴住方玉恆的四肢和頭,車裂,即刻執行。務必讓他保持清醒的狀態!”
“是!”張衡也沒有含糊,起身就去安排了。
所有人都看着羊獻容,羊獻容只是看着慧珠,從她脖頸之處拿出了那條珠鏈。珠鏈很簡單,也不貴重,但在那上面最大的一顆珠子上有小小一個“曜”字。
沒有人能夠看見這個字,羊獻容輕輕摸着它,抱着慧珠看完了整個行刑的過程。
這是五馬分屍,極爲慘烈。
司馬衷也一反常態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也是死死盯着,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