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天浩看信的過程中,平南王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想要藉此看透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阮天浩看完後,將信一掌拍在桌案上,喝道:“阮天策這是白日做夢!他想要用曼綺和我娘來換我們的妥協,這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好!”
“你不願意?”平南王問。
阮天浩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不是不願意,是根本不可能!這些事我們已籌劃多年,豈能任由他三言兩語便妥協?”他頓一頓,猛地回頭,盯着平南王,“莫非你要對他妥協?”
“我不能讓曼綺受到傷害!”平南王沉聲道。
阮天浩朗聲大笑道:“哈哈,王爺,你別傻了!區區曼綺便能讓我們妥協嗎?我告訴你,別說是曼綺,就是任何人也別想讓我放棄我的計劃!”
平南王站起身來,看着阮天浩,一字一頓地說:“阮天浩,你方纔曾答應我,曼綺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王爺,你無須多慮。阮天策一直自詡是正人君子,他斷然做不出傷害曼綺的事。何況,爲了皇后之位,即便受些苦痛,也是值得的!”阮天浩自信地說。
他自小便和阮天策一起長大,對他還算是瞭解。這樣的威脅之語換了旁人說,他相信,但阮天策說出來,他只覺得好笑。他敢保證,曼綺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平南王聽着他這番話,怒不可遏地喝道:“阮天浩!你說的這是人話嗎?曼綺是你的妻子,你竟說出這等不負責任的話!你以爲曼綺會在乎你所謂的皇后之位嗎?曼綺從不是一個看重名利尊榮的人!本王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會將曼綺嫁給你!”
阮天浩也站起身來,同他對峙:“平南王,你別忘了,能走到今日,皆是我在籌劃!你不過是我手中的一個兵,如此而已!再者說,曼綺當初嫁給我,也並非是我一味地逼迫!那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你大可去問一問她,當初是不是她幾次三番地暗示我,去你們王府提親!”
“混賬東西!”平南王怒吼,“時至今日,你將一切事情都推到曼綺身上,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阮天浩冷哼一聲:“男人?男人該是什麼樣的?像你這般優柔寡斷就是男人?我告訴你,誰有能力執掌江山,誰纔是真正的男人!否則,不過是命如螻蟻,荒廢人生罷了!”
平南王拂袖道:“阮天浩,就憑你,永遠也沒有執掌江山的能力!”
“平南王!”阮天浩的聲音終於有了些起伏,“你這話的意思是在告訴我,你準備臨陣倒戈?”
平南王脣角噙一抹冷酷的笑:“阮天浩,你終於也有投鼠忌器的時候!無論如何,我不能讓曼綺成爲你權力之爭的犧牲品!她是我唯一的女兒,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一定要護她安好!”
“你錯了!”阮天浩道,“你若真想保護她,便得強大到不受任何人的威脅。再者說,你以爲我離了你便無計可施了嗎?你願意爲了曼綺付出一切,剩下的那些個王爺呢?他們也願意嗎?”
平南王頓一下,厲聲問道:“總之,你是準備毫不猶豫地放棄曼綺,是不是?”
阮天浩脣角帶笑:“說毫不猶豫未免絕情,但若她的存在阻礙了我,我會有所取捨。”他頓一頓,不再給平南王說話的機會,斷然道,“王爺,看在我們翁婿一場的份上,我不在與你計較。但若是你有了背叛的念頭,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我家老爺子的下場,你是看見了!”
看着阮天浩頭也不回地離開,平南王彷彿是一隻被放了氣的氣球,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什麼叫養虎爲患,什麼叫引狼入室,什麼叫作繭自縛,他今日算是嚐到了滋味!
不行!曼綺如今身處險境,他不能置她於不顧!阮天浩可以不管她,他絕不行!否則百年之後,他要如何去面對曼綺的娘?
“王爺,奴才方纔在外面,隱約聽見了您與姑爺的爭執,是因爲郡主的信嗎?”榮德進來的時候,正看見平南王坐在那兒,擔憂地問。
平南**音中透着一抹疲憊:“是,阮天浩這個畜生,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救曼綺……”
榮德聽完平南王的話,目瞪口呆:“王爺,那郡主怎麼辦?姑爺先前殺了阮忠,阮天策必定對他恨之入骨,否則也不會將郡主和孫氏帶走。若是在尋常,奴才也願意相信阮天策的爲人。但非常時期,實在是說不好!”
榮德的話直戳平南王的心,他更是煩躁:“不用你說,本王自然知道輕重!但那畜生態度堅決,本王也拿他無可奈何!”
“王爺,藉着這個事,奴才同您說點大不敬的話。”榮德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若是尋常的事,他也不會多嘴,但事涉郡主,他實在無法冷眼旁觀。他是平南王府的老管家,他來王府的時候,別說小郡主,就是王爺,也還沒成婚呢!
後來,郡主出生後,他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的。在他心中,郡主便像是自己的女兒一般,甚至可以說他對郡主的疼寵之心,絲毫不遜色於王爺。
平南王隱約猜到他要說的話:“但說無妨。”
榮德站在平南王面前,鄭重其事地開口:“王爺,奴才一直在您身邊,看着您對郡主的疼愛,她便像是您的心肝寶貝。當初您之所以答應姑爺,也是想着給郡主更好的未來。可現在看來,郡主已然是性命堪憂,若是這次真的出了意外,還談什麼未來呢?姑爺可不看重郡主,可是您不能啊!郡主還等着您呢!”
平南王嚴肅地看着榮德,面色凝重:“此事幹系重大,容本王斟酌斟酌。”
“王爺,您要快些拿定主意纔是。什麼沒了都沒關係,唯獨郡主,她纔是最重要的!”榮德再度慎之又慎地開口,生怕王爺一念之差,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平南王點頭:“本王知道。你先去忙吧。”
榮德嘆口氣,無奈地退下。
平南王看着榮德的背影,知道他心中必定是擔憂曼綺的。曼綺幼年時,最是喜歡騎在他的肩膀上,有時候若是碰上了朝政繁忙,榮德便也如此馱着曼綺,四處逛。只怕在曼綺心中,榮德不止是管家,更是親人。
回憶着往事,一時間,平南王眼前彷彿出現了幼年時的曼綺……
那個時候她娘剛剛去世,小丫頭便日日夜夜地抱着他的大腿,哭着找娘。後來大一點,她終於明白,娘永遠回不來,整個人便沉寂下去。那時的他爲了將曼綺逗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他的所作所爲,令府內的下人們都瞠目結舌……
他那樣寵愛着的女兒如今還不到二十,便遇到了這樣的生死抉擇。可悲的是,所遇非人,阮天浩那廝就是個心狠手辣的畜生!可若是他也不能出來護着,曼綺要如何應對可能發生的危險?
他甚至微微閉眼就能想象出曼綺此時此刻無助哭泣的模樣,除了漣兒外,親人都不在身邊。她全心全意地等着他們去救她,若是叫她知曉,他們甚至不願意相救,曼綺要如何自處?
平南王深深呼吸,一掌重重地擊在桌案上,揚聲喚:“榮德!”
榮德一直守在門外,聽見這聲音,連忙應一聲是,匆匆進屋,滿懷期待地問:“王爺,您是不是有了主意?”
“榮德啊,有時候本王還不如你啊!本王竟然還爲此猶豫,本王不是個好爹!”平南王嘲諷地說,“你說的不錯,曼綺纔是最寶貴的,無可取代的稀世珍寶!比這江山社稷,比這天下都要重要!”
聽着這話,榮德心中清楚,平南王是想通了。他面帶笑意,問:“王爺,您預備怎麼做?無論是什麼,您儘管吩咐!奴才去做!”
平南王眉頭微皺,道:“阮天浩這廝同本王打了兩年交道,本王對他還算是瞭解。他心思縝密、手段高明、又擅製毒,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弱點!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實在不好對付。”
“沒有弱點……”榮德重複着這話。
平南王冷哼一聲,不屑地開口:“你看看他之前的所作所爲,眼睛都不眨地便除去了親爹。這一次面對阮天策的條件,他不僅對曼綺置之不理,對他娘孫氏也是如此。這樣的一個人,心中根本沒有感情存在,哪裡有什麼弱點?”
榮德也面色沉重:“王爺,依奴才看來,咱們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同其他王爺通個氣。那些王爺都是爲您馬首是瞻,只要您表態,他們不會支持姑爺。等到姑爺孤立無援、四面楚歌的時候,他才知道,還是要依附在您身上才行。”
平南王聽後,思慮片刻,便頷首:“不錯,你分析得有理。取筆墨來,本王寫手書給其他幾個王爺。無論如何,一定要趕在那畜生行動之前,同其他人通氣!”
榮德應聲是,轉而取了筆墨來給平南王。平南王接過後,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