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完夜離的話,不禁有些神色凝重。
“夜離,你是說那些人很可能是衝着雪玉去的?”夜塵沉聲問道。
關於雪玉一事,除了冰雁不知情,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而冰雁即便不知情,也聽說過“雪玉合體可得天下”的傳言。
夜離點頭:“極有可能。若真是如此,那麼這人必定不會死心。阮師叔那邊和我這兒,只怕也是他們惦記的對象。”他語氣稍緩,“好在現在所有人都以爲白霜月已死,白府的雪玉自然是不見了蹤影。如此一來,諾語那兒暫時沒什麼危險。”
夜塵擔憂地看着他:“說起來,你這兒我也不是很擔心。關鍵是爹那邊,如今他領兵在外,叫人擔憂。何況若真是爲了雪玉,這些個王爺,豈不也是嫌疑重大?”
夜離頷首:“是啊,如此看來,這些有反心的王爺們,的確嫌疑重大。不過,阮師叔身邊還有阮天浩在,想來也算是有個幫襯。”
“阮天浩?”清然冷哼一聲,“我說實話,對於夜塵這個弟弟,我可是半分好感也沒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準到時候,他丟下爹,獨自跑了!”
“應該不會!”夜塵皺眉,“雖然我也不喜歡天浩,但他畢竟是爹的兒子。從小到大,爹對他不薄,在教導上,也幾乎是一視同仁。平日裡他倒是很聽爹的話,想來不會如清然所說。”
清然搖搖頭,即便夜塵和夜離都這樣,可她心底總覺得那個人不是那麼單純。
夜離看着清然的不以爲意,想了想,說:“夜塵,要不還是派人給阮師叔送個信吧。提醒他小心些,總是沒錯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夜塵眉頭擰緊,也同意:“好,那我即刻便會派人將信送出去。”
既然該說的事說的差不多,夜離府上還有事,自然不會再多待,起身看着他們:“好了,褚府那邊還有不少事,我先走了。之前我拜託的事,還請大家幫忙。”
“夜離,你放心。諾語那邊,等你走後,就把她交給我吧。”清然信誓旦旦地說。
有清然如此保證,夜離放下心來,不再耽擱,轉身離去。
宮內,自從合宮夜宴後,諾語接連幾日沒和季舒玄見面。她和夜離之間的誤會都已經說開,她更是不願同別的男人再有什麼牽扯。只要是皇上不派人來找她,她自然也不會主動送上門去。
現在對蘇諾語來說,最重要的事便是繼續查找當日睿兒夭折的原委。只有當這件事有了結果,她才能安心地離開。
第二晚夜離來找她的時候,就轉述了季舒玄對她的執念。蘇諾語幾乎覺得,也許有一日,可能不到那一年之期,她就得提前離去。所以現在在宮裡的每一日,她都全力以赴地履行她對貴妃的承諾。
自從夜離那夜同她見面,蘇諾語解開了心底的結。如今也算是神清氣爽,每日都心情大好。然而,一想到再有幾日就得分開,她心底又是滿滿的不捨。
現在的她開始懷念從前在逍遙谷的那些日子,那段時間,她和夜離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可現在,連見一面都得小心翼翼,甚至再有幾日,連見面都成了奢望……
這些日子,蘇諾語最喜歡的便是晚膳後的時光。忙碌了一天,好容易用過晚膳,洗漱乾淨,整個人都輕鬆不少。接下去,便是耐心地等着天黑。一連幾日,夜離都是亥時前後入的宮,大約一個時辰後,又得匆匆離去。雖說每日只能見這一個時辰,但她已是滿心的幸福與滿足。
然而,這一日,剛用了晚膳,天剛擦黑,章華就來了。
蘇諾語看着章華,沒好氣地問:“章公公,這個時辰你怎麼來了?”
“蘇大夫,皇上請您去一趟嘉德殿。”章華看出蘇諾語心情似乎不好,連忙說道。
蘇諾語同心雲對視一眼,交代道:“心雲,今日你就不用去了,在這兒等着我就是。”語畢,她深深地看一眼心雲。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若是等會夜離來了,沒瞧見她就不好了。只得留下心雲,凡事也好有個交代。
心雲瞬間瞭然,點頭的同時,不免有些擔憂:“小姐放心,您白天交代我的事,我會做好的。”
出了太醫院,章華無意間說道:“蘇大夫,心雲這丫頭真是忠心耿耿,今日倒是難得,心雲不跟在您身邊呢。”
即便知道他只是無心之語,心虛的蘇諾語仍然解釋道:“嗯,這兩日我在研究藥方,心雲也能幫些忙。這丫頭跟着我的時日長了,對醫理藥理也略知皮毛。”
章華笑着說:“如此說來,蘇大夫也得好好傳授一些醫術給宮中的諸位太醫。”
蘇諾語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從太醫院到嘉德殿這段路並不算短,但坐在轎輦上,並沒什麼感覺,就到了嘉德殿。章華小心地上前,攙扶着蘇諾語走下來,說:“蘇大夫,皇上說了,您來了,直接進去便是。”
蘇諾語點點頭,這個地方她早已來得熟稔。推開殿門,蘇諾語獨自走進去。燈火通明的嘉德殿偏殿內,季舒玄依舊是埋首於政務。似乎每次來,季舒玄總有處理不完的政事,說來也是辛苦。
蘇諾語恭敬地行禮:“皇上萬福。”
季舒玄奮筆疾書一陣,方纔說:“起來吧。”說罷,他放下手中的筆,來到蘇諾語身邊,說,“諾語,今日朕找你來,是有些話想要說。”
“皇上但說無妨,我自然洗耳恭聽。”蘇諾語淡而有禮地說道。
季舒玄指了指外面,說:“殿內憋悶,不如你陪朕去外面走走?”
蘇諾語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季舒玄同蘇諾語走出去,章華是出於本能地想要跟着,被季舒玄拒絕:“章華,不許派人跟着。”
聽了這話,章華只得領命。
兩人走出去,起初便是一陣沉默。一般來說,只要是季舒玄不開口,蘇諾語便可以一直沉默着,什麼話都不說。季舒玄了解她的這些小性子,率先打破沉默:“這兩日,朕沒有派人去找你,你便也不來嗎?”
蘇諾語低聲道:“並沒什麼事,來了也不知道說什麼。何況,皇上每日日理萬機,朝政繁忙;我雖不才,可太醫院內也是有不少事要做的。”
“諾語,你到底要朕怎麼說,太醫院的差事,是當日接你入宮的幌子。在朕心中,你從不是一介太醫。”季舒玄無奈地說。
蘇諾語連忙表明態度:“皇上,當日我答應進宮,爲的就是徹查白府滅門一案。雖說當日太醫院只是個幌子,可數月下來,我倒也覺得不錯。橫豎沒有幾個月了,我也想爲朝廷略盡綿薄之力。”
聽她話裡話外依舊是不忘離開,季舒玄有些惱怒:“那日你主動來找朕,說是想要參加夜宴。朕心中歡喜,以爲你是想通了……”
未說完的話被蘇諾語打斷:“皇上,您該知道,當年我在宮裡從未參加過任何宴會。如今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自然有些興趣。”
“僅僅是因爲這樣嗎?”季舒玄有些失望。
“是。”蘇諾語笑道,“參加過一次,日後出了宮,也好和人說說啊。”
季舒玄猛然間停下腳步,看着她,問:“諾語,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什麼?”蘇諾語眨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季舒玄有些挫敗,說道:“諾語,你到底要叫朕拿你怎麼辦?朕對你的心思,合宮上下還有誰不知道?怎得你偏偏要裝糊塗?你明明知道朕喜歡你,朕想要你當朕的皇后!”
“皇上,我曾經當過您的皇后,可是已經被您賜死了,難道您忘了?”蘇諾語一臉平靜地注視着他。
季舒玄眉頭幾乎要皺在一起,聲音微微擡高几分:“當年的事,就算是朕的不是。可如今,朕想要補償你,你爲何要屢屢拒絕?”
蘇諾語淡然地說:“皇上,其實您真的很不錯,天下女子那麼多,您何苦要爲難我?”
“天下女子那麼多,可朕一個也看不上!朕只想要你!”季舒玄有些激動。
蘇諾語緩緩跪下去:“皇上,請恕我無禮。我說過,我心中始終不忘與您的一年之約。您是坦蕩蕩的君子,怎能失信於我一個小小女子呢?”
季舒玄看着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惱怒不已。然而,他算是瞭解她的性子,知道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深呼吸後,親自扶起她,和緩了語氣,道:“諾語,有些事朕從未說過,你可願意聽?”
蘇諾語微微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得態度有了這樣大的轉變。
“皇上要說故事,我自然願意聽。”蘇諾語語氣清冷。
季舒玄看向前方,邊走邊說:“自從朕宣佈皇后薨逝,後宮衆人皆將心思放在了後位上,朕對她們皆談不上喜歡,就想着立一直調度後宮的貴妃爲後。正巧這個時候,全國範圍內爆發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