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哲勳恭敬候在嘉德殿外,直到季舒玄回來。看着季舒玄滿面悲慼,褚哲勳深深沉默。面對這樣的喪子之痛,他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加以安慰,或者說褚哲勳認爲任何語言在這樣巨大的傷痛面前都顯得單薄無力!
季舒玄深深地嘆氣,隨即沉聲道:“各路大軍你可都佈置妥當?”
“是。”褚哲勳點頭,“臣已做了相應的應對之策。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國內各地都大規模地爆發了瘟疫,而各王爺的封地卻災情不嚴重。所以即便他們的詭計不能得逞,但咱們在應對之間還是會極其艱難!”
季舒玄聽後,面色沉重:“這陣子無論是國事還是家事都出了太多問題。難道是朕這皇帝做得不好?所以上蒼纔要如此懲罰朕?”
褚哲勳聽他說出這樣的話,猛地單膝跪地:“皇上您言重了!您是天子,上蒼不會懲戒他的孩子!只是有人要逆天而行,但臣相信,逆天者終究會受到應有的懲戒!請皇上堅定信念!”
“哲勳,幸虧朕的身邊還有你在!”季舒玄握住他的手臂,用力地將他拉起來,鄭重地說道。
“臣願意爲了皇上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褚哲勳朗聲道。
季舒玄緊盯他半晌,終於撫掌:“好!朕也堅信,無論是怎樣的陰謀,都會有敗露的一天!朕不會容許有任何人破壞朕的江山社稷!”
既然堅定了信念,兩人便又開始商榷要事……
而清晨的瘟疫村,在經歷了昨夜的驚心動魄之後,並未迴歸平靜。蘇諾語的身邊蟄伏着無數的險情……
對於蘇諾語來說,新的一天,其實和之前一天一樣,沒什麼區別,依舊是忙忙碌碌地在醫館內,把脈、診治、開藥,周而復始,循而往復。
清然依舊在她身後不遠處坐着,雙目卻如鷹隼般銳利,緊盯着每一個上前靠近蘇諾語的病患。自從昨日有人夜襲諾語之後,清然的警惕性便陡然提高。以她的經驗來看,在知道前次刺殺失敗之後,對方應該不會善罷甘休。
事實證明,清然的經驗非常準確!
快到正午時分,蘇諾語擡頭看一眼排隊的病患,只有五六個人,不算多,便對身邊等候的大夫說:“你們先回去歇息吧!等給這幾個人看完,我再走!”
眼見一上午即將安然度過,清然心中緩緩鬆一口氣,一直繃着的神經鬆弛下來,卻有些憋得慌。蘇諾語看一眼最後那個男子,對清然說:“你先去忙,我這兒馬上就好!”她算得出來,一整個上午,清然都沒有離開過小茅屋,如今看她坐在那兒神色不自然的樣子,她便猜到她定是想要出恭。
清然本想堅持一會兒,可的確是有些不舒服。再看看只剩下一個人,也沒有多想,點點頭就出了醫館。
排在最後的是個年輕的男子,三十餘歲,卻躬身駝背,走路也有些遲緩,看樣子病的不輕。蘇諾語看着他,心下不忍,正巧也沒什麼事,便起身來到他身邊,幫他把椅子往後挪挪,更方便他坐下:“我看你似乎面生的很,從前沒在我這兒看過吧?”
蘇諾語是個記憶力極佳的人,一般而言只要是她看過的病人,哪怕只有一次,多少也會有些印象,至少會覺得十分眼熟,可眼前這男子卻陌生得很。但她並未想太多,畢竟這瘟疫村內,每日都還是有新的病患進來。
男子點點頭,並不答話。
蘇諾語笑着說:“我看你這樣子,病的不輕,就坐這兒吧!”
男子啞着聲音道:“多謝蘇大夫。”
蘇諾語站在男子面前,剛剛將手搭上男子的手腕,便心中一緊,垂在一旁的手探向隨身的銀針。男子見蘇諾語全神貫注的樣子,脣角微微上揚,並未注意到她另一隻手的細微動作。
突然,男子一隻手猛地探向懷中,抽出一把短刃,朝着蘇諾語便刺過去!
不料,一直專心把脈的蘇諾語突然靈活地側身一閃,險險避開那迎面而來的短刃。男子眼中閃過驚詫,蘇諾語在經歷了昨夜的驚魂之後,今日明顯淡然許多,她動作迅捷地擡手一甩,三枚銀針迎着男子的面容飛去。
這男子顯然也不是吃素的,他頭一偏,三枚銀針擦着臉頰而過。他穩住身形,傾身向前,大手探向蘇諾語的衣襟,眼看就要抓住,突然感覺身後猛地被人一拖,他反應極快地擡腿踢去。
“清然!”蘇諾語喚道,有些驚訝地看着這麼快便折返回來的清然。
清然顧不上理會諾語,沉着臉,擡腿一壓,打落男子的腿。男子心中一驚,沒想到這蘇大夫身邊竟還有高手保護!他不得已先暫時放棄對抗蘇諾語,轉而專心地回身對付清然。
若在往常,清然或許還會耐心地陪着玩玩,可今日她着實有些不適,俏臉冷着,還是速戰速決地好。
蘇諾語一眼便看出清然的不適,想要幫忙,然而那兩人糾纏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蘇諾語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觀戰就好。
近身打鬥男人有天生的優勢,當然這得是在兩人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若是現在這樣,那男子同清然交手不過十餘招就明顯落了下風。漸漸地,男子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清然的動作卻依舊犀利。
只見她抓住機會,一掌直襲男子胸口,掌風之大之凌厲,令男子避無可避,生生承下。
“噗”的一聲,男子口中噴出一大口血,腳下也連連退了數步,直到碰觸到柱子,方纔借力停了下來。清然瞥一眼應聲落地的短刃收回掌風,趁勝追擊,腳底生風,不過是眨眼間,便來到男子面前站定。
男子一手摁着胸口,謹慎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心知若是硬拼必定不是面前這女人的對手。他急中生智,看一眼不遠處地上的黃沙,在清然出手前,一個閃身,飛快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對準清然,揚手一甩……
清然早在他出手前,便看穿他的意圖。她微微蹙眉,擡起手臂,寬大的袖子將沙子擋住。男子瞅準機會,一躍而起,一腳踢向清然。
清然腳下微移,閃身讓過,身形靈活地繞過男子,迅捷地俯身拾起男子方纔掉落的短刃,一手肘擊男子後背,一手飛快補刀。短刃順勢刺入男子的心窩處,男子身體微晃,不敢置信地轉身看一眼清然,抽搐着倒在地上。後背上的短刃更深地刺入他的身體,把手處將他的身體撐離地面。
清然緩一口氣,雙手不自覺地捂住小腹處,找了把椅子坐下來休息。蘇諾語連忙上前,看她臉色微微有些泛白,以爲她也受了傷:“你怎麼了?瞧着你臉色不好,我給你把脈看下吧!”
清然臉微紅,掙開蘇諾語的手,低聲說:“我似乎是信期到了……”
蘇諾語是大夫,面對這些反而比清然自然,她拉開清然的手,薄責道:“既是身子不適,方纔還跟人那麼激烈地打鬥!對身體多不好!”
“蘇小姐,我若是不打,難道看着他傷害你?”清然好氣又好笑地說。
蘇諾語話一出口也覺得說得不妥,撇撇嘴,辯解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直接一掌斃命嘛!”說着她起身,比劃了兩下。
清然噗嗤笑出聲來,說:“你以爲我是你家夜離呢?我若真能這樣一掌斃命,哪裡還需要同他浪費時間!”
“夜離可以這樣一掌斃命嗎?”蘇諾語好奇地追問。她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想着要緩解自己的尷尬而已。
清然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當然可以!你太小看夜離!他可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蘇諾語聽後,兩眼泛光:“乾脆等瘟疫之後,我拜師學藝吧!”她現在是真的後悔當年沒有好好跟爹爹學兩手,否則哪裡會這樣處處需要人保護?
清然搖搖頭,真是羨慕蘇諾語隨時隨地都能有這樣好的心態!
就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原本先離開的大夫們聽見打鬥聲又迅速折回來,一進醫館,最先瞥見的就是地上的屍體。大家嚇得忍不住往後退兩步,隨即看見蘇諾語和清然安然無恙地坐在那兒,有說有笑,方纔鬆一口氣。
“蘇大夫,沒想到你不僅醫術了得,身手也這樣好?”大夫甲真心讚道。
蘇諾語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我,是小然的功勞!”這樣大的功勞,她可不敢攬在自己身上。
衆大夫一聽,紛紛對清然刮目相看。這小然姑娘看上去同蘇大夫一樣,都是生的柔柔弱弱,沒想到竟有這樣高深的武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漸漸的,除了大夫外,醫館處又聚了些病患,大家都是普通百姓,哪裡見過這樣的打打殺殺,不由得心生不安。知道侍衛循聲而來,衆人才漸漸散去。只是這樣公然地鬧出人命來,侍衛欲將清然帶走。
“來人是刺客,是爲了刺殺我!”蘇諾語站在清然前面,解釋道,“小然不過是自保,纔將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