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命欽天監占卜吉日的消息,被夜離知曉。夜離神色微黯,心中有些傷感。他雖不是皇上,可也知道這個命令下得有幾分心不甘情不願。以他對皇上的瞭解,若是皇上一早便屬意貴妃,那麼早朝上就下旨了,何須要等到深夜才召見欽天監呢?
夜離同季舒玄也算是自幼的交情,除了君臣之交,兩人間更是兄弟之情。所以,夜離是真心希望季舒玄能夠擁有幸福的,即便他所處的位置有些高處不勝寒。因着季舒玄的事,夜離心中微微有些芥蒂,好在夜塵回來了。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夜離心底頗爲安慰。
在夜離上朝的那日,夜塵也帶着清然回到了逍遙谷。久未回來,夜塵是有些想念的,而以清然的性子,她原本也是更喜歡逍遙谷的與世隔絕。回到逍遙谷的夜塵自然是受到了衆人的歡迎,大家紛紛表態,想要趕快喝上他與清然的喜酒。
好在這個事,夜離已經事先就交代了冰雁,冰雁辦事向來有效率。等到夜塵回來,冰雁已經帶着人將塵心居裝扮一新,看上去很有幾分新婚洞房的意思。本來這喜事是可以即刻舉行的,但是考慮到如鐘琴、冷萱她們還一時間不能趕來,夜塵同清然商議之後,決定暫緩些時日。夜離見狀,也是派人快馬加鞭送信,要求她們趕快處理好手頭的事,趕回京城參加夜塵和清然的大婚。
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蘇諾語的傷勢恢復較快,白日裡也能下牀活動活動。有夜塵和清然的喜事近在眼前,她哪裡還能在屋裡坐得住?自然是央求着屆時,夜離一定要扶着她去看看熱鬧,而只要是蘇諾語的要求,夜離哪裡能拒絕得了?只要在不傷及身體的情況下,他也是鼓勵她多出門活動的。
夜塵和清然離開的時候,蘇諾語還沒有來逍遙谷,因此對於蘇諾語來說,“夜塵”可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
當夜離攙着蘇諾語小心翼翼地走到塵心居的時候,清然正在收拾屋子。夜塵見是他們,迎了上去。蘇諾語大方地他打招呼:“夜塵公子,久聞大名,如雷灌耳啊!”
夜塵看一眼一旁笑得春風得意的夜離,連連擺手:“蘇小姐,你纔是大名鼎鼎!能夠令我們這個向來不近女色的夜離癡心至此,足可見你的魅力!只是,你既然是夜離的女人,若是再稱呼我爲公子,豈非是見外?”
“夜離的女人”幾個字令蘇諾語紅了臉頰,然她並不矯情,笑着糾正:“既如此,你也不必稱呼什麼蘇小姐,喚我諾語就是。”
“諾語!”打掃完的清然走過來,接過話,“早就聽說你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百聞不如一見,你果真如名字一樣美好!”人與人之間,或許就是存在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總之,打從看見蘇諾語的第一眼起,清然便喜歡上這個氣質優雅的女子。如清然這般清冷倨傲的性子,這樣的好感,實在難得。
蘇諾語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直接明瞭地誇讚,她下意識地看向夜離:“我今天忘了易容嗎?”
這樣沒頭腦的一句話,令夜塵和清然有幾分茫然。唯獨夜離搖搖頭,附耳道:“諾語,相信我,即便你易容,你身上散發出的氣質,也不容人褻瀆!”
蘇諾語含羞嗔他一眼,這人啊,嘴巴永遠像是抹了蜜似的。明明給人正人君子的感覺,怎麼說起話來,又好似紈絝子弟呢?
清然是完全的不明白,夜塵則隱隱猜到了幾分。他看向夜離,打趣道:“怎麼,諾語的絕色容顏即便在我和清然面前也不能一睹嗎?”清然恍然,有些期待的目光迎向蘇諾語。
夜離本想詢問蘇諾語的意思,他雖說覺得無所謂,但這畢竟是諾語的私事,他不能代爲決定,得充分地尊重諾語的個人意願。
倒是蘇諾語,擡起一手,藉着寬大的袖子遮面,另一手飛快地卸下易容面具,歉然地說:“是我的疏忽,在自己人面前,本該以真容示人。”
夜塵眼底的驚豔一閃而過,即便他如今心中皆是清然,也不得不承認行走江湖多年,還從未曾見過如蘇諾語這般絕色的容顏。而清然的表現更是直接,她鬆開夜塵的手,不自覺地上前兩步,感嘆道:“諾語,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這樣**裸的稱讚,即便是出自女人之口,也令蘇諾語有些羞赧。她有幾分訥訥,半晌後方說:“清然,你也十分美麗!”
或許是因爲夜離和夜塵的關係,蘇諾語和清然之間竟然異常得融洽。待得兩個大男人談好了大事,兩個小女子依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也真是難得,明明蘇諾語和清然皆不是話多之人,性子中都有內斂的一面,尤其是清然。沒想到,將兩人湊在一起,倒是極投緣的。
夜離來到蘇諾語身邊,笑着說:“諾語,我們走吧!人家小兩口現在正值新婚燕爾,你若是在拉着清然說個沒完,只怕夜塵該揭竿而起了!”
蘇諾語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剛剛聊得開心,似乎將這個忘記了。她的目光掃過清然,看向夜塵,俏皮地說:“方纔是我不好,現在將新娘子歸還咯!”
清然羞澀,伸出青蔥似的手指戳一下蘇諾語的額頭,啐道:“你個壞丫頭!我看不止是夜塵心急,夜離更是心急如焚吧!走吧走吧,我也不便留你了!”
清然反應迅速,不過一句話,害羞之人便成了蘇諾語。她回頭看一眼夜離,弱弱地辯解道:“他哪裡心急如焚了?一點也不!”
夜離無奈地搖頭,只要諾語開心,他急不急的並不重要。
等到出了塵心居,蘇諾語原本是提議四處逛逛的。但考慮到她的傷勢,夜離還是理智地拒絕了佳人的要求。無奈之下,兩人緩步往離月居的方向走去。
“諾語,我瞧着你同清然格外投緣,以後我若是事務繁忙,不能常常陪你,你便可來與她說說話,解解悶。”夜離欣慰地說道。他看得出來,在逍遙谷的這些日子裡,除了心雲和自己,諾語甚少會與旁人相談甚歡。長此以往,她必定心生煩悶,終日鬱郁。這是他最不樂見的情形。
一直以來,夜離都在想着,要找些事情,讓諾語做。否則,老是一個人悶着,身體會出問題的。好在清然回來了,諾語同她相談甚歡,這是他原本沒有想到的。
蘇諾語笑着應允:“或許是緣分吧,我很喜歡清然。”
“只要你開心,那麼一切都好說。”夜離一副“天大地大、諾語最大”的表情。
蘇諾語依偎在夜離耳朵懷裡,滿臉幸福。
等到兩人回了離月居,蘇諾語方纔認真地審視夜離,許久後,開口問:“我一直忘了問,從昨日到今日,你都有些怪,眉宇間似乎有些化不開的愁緒。可以告訴我,是爲什麼嗎?”
夜離瞠目,沒有想到自己的心緒被人窺探得如此清晰,更沒有想到的是,諾語對他竟心細如髮。他有幾分感動,說:“早在我對你表白之日起,我在你面前便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嗯。”蘇諾語應一聲,她喜歡兩人間坦誠相見的感覺。
夜離想了想,問:“諾語,若是叫你嫁與一個自己並不真心喜歡的人,你會開心嗎?”
“當然不!”蘇諾語想也不想地回答。自從經歷了阮天浩的背叛後,她更加覺得於女子而言,一定要嫁自己真心喜歡的人。
夜離嘆口氣,將皇上立後的事說與蘇諾語聽。末了,他說:“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哪怕是貴爲天子,只怕許多事情上,也是有他的無可奈何吧!”
蘇諾語面上的震驚一閃而過,在自己“薨逝”這幾個月後,皇上終於要立新後了嗎?當然這樣的心思是不能被夜離知曉的,即便方纔才說了兩個人之間要坦誠相見。但這個事,除了隱瞞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解決。即便她願意說,可那樣離奇的事,只怕夜離也無法相信。
只是,還有一事蘇諾語也有些好奇:“夜離,你同當今聖上相熟?”按着她的理解,默賢閣這樣的殺手組織,應該是朝廷的心頭大患,不至於相熟才正常吧!
夜離搖頭:“並不曾見過面。只是我前日進城,聽見衆人皆在議論此事。不免有些感慨。”這話並不假,同季舒玄見過的是褚哲勳,絕不是夜離。如蘇諾語的猜測,只怕季舒玄心中最忌諱的就是夜離了吧。
“即便如此,你又怎能斷定皇上同新皇后不是兩心相悅呢?”蘇諾語有些好奇。
夜離將自己的分析說與她聽,末了,感嘆道:“說起來,是九五至尊又如何呢?接連兩任皇后,想必都不是皇上心儀的女子!”
這樣的感慨令蘇諾語有一絲晃神,的確,原來的她,必定不是皇上心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