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縱然好好調養着,可是拴兒和明珠都跟着靜靈回來了,陶君蘭卻還沒養好呢。
好在那會子瘦得只剩下骨頭的樣子是不見了,否則她還得擔心是不是會嚇到一雙兒女。
算算時日,拴兒和明珠離開也快三個月了。拴兒還好,畢竟已經認得人了。可明珠卻是完全已經忘了自家爹孃到底長什麼樣子了。面對陶君蘭還好,許是母女連心到底沒那麼生疏。可面對李鄴的時候,卻是連抱都不肯讓李鄴抱了。
想着太后那頭也是十分想念拴兒和明珠,陶君蘭讓明珠適應了幾日,便是帶着他們兄妹兩個進宮去了。這也是她病癒之後第一次進宮去給太后請安。
而且陶君蘭打算順帶將慎兒接回來——這是姜玉蓮的要求。這些日子,姜玉蓮想念慎兒已是想念得茶飯不思了。再不給領回來,只怕姜玉蓮又該鬧騰了。
當然,她也不是真沒有半點私心:作爲拴兒的母親,她是不樂意看見慎兒也被太后記掛被太后寵愛的。她是打心眼的希望拴兒獨佔鰲頭。
說起來姜玉蓮的運氣也是的確十分好的。當時情況都那般了,最後沒想到到底還是熬了過來。雖說留下了些後遺症,日後冬日裡容易犯咳疾,可是到底是撿回來一條命不是麼?
府裡情況和姜玉蓮差不多的,也只有姜玉蓮是熬過來了。就是輕雲,陶君蘭花費了那麼多功夫,到底沒將其救回來。
一路進了宮去,陶君蘭自然還是直奔太后居住的壽康宮。
太后剛耍完五禽戲,張嬤嬤正幫着太后擦汗呢。就聽見外頭稟告說是陶側妃來了。
太后聞言挑了挑眉,笑着讓張嬤嬤出去迎:“必是栓兒回來了,你快去看看。”這些日子沒見,栓兒也不知道還記得不記得自己這個曾祖母?
張嬤嬤見太后這幅樣子,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氣,忙笑着應道:“是是是。太后您可別急。栓兒一準兒在外頭呢,老奴這就去將拴兒帶進來。”
一面說話,一面張嬤嬤卻是在心頭暗道:之前還擔心太后因了陶側妃的關係連帶着拴兒也不待見起來,如今看來卻是多慮了。說不得看在拴兒的面子上,還要給陶側妃幾分臉面呢。
張嬤嬤出了屋子,果然看見陶君蘭領着兩個奶孃和兩個丫頭在門外守着。兩個孩子一個被牽着一個被抱着,都跟玉糰子似的玲瓏可愛,叫人看着心都化開了。
張嬤嬤心道:也不怪太后偏心拴兒,拴兒瞧着就比慎兒好。而且,陶側妃也的確是個會養孩子的。就是比慎兒小的明珠,也是養得比慎兒更招人稀罕。這不哭不鬧的,笑嘻嘻的樣子哪裡叫人不疼?
一時進了屋子,還不等陶君蘭帶着孩子們行禮,太后就已經衝着拴兒招手了:“來,拴兒快來,來我跟前來。”
拴兒倒是還記得太后,當下駕輕就熟的將奶孃的手一甩,滿臉笑的就湊了上去,一面小跑一面還大聲喚道:“曾祖母!”
當即便是喜得太后連聲應了,又誇道:“拴兒真乖。這些日子不見,說話倒是比之前更清楚了。聽這聲音就知道,拴兒肯定又壯實了。”
陶君蘭在一旁抿脣一笑:可不是,出了一趟門,拴兒的性子又皮實野性了幾分,就連嗓門也是大了許多;。前兩日哭鬧起來,險些沒將屋頂給掀翻了。
不過,這樣卻也更加有些小子的樣子了。
一面說着話,太后一面又將手邊上的芙蓉卷拿了一個給拴兒:“拿去吃罷。”
拴兒也不客氣,接過來就抓在手裡。正要湊在手邊上咬一口,忽然又看見了明珠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看他,便是忙又拿開來,遙遙遞過去:“給妹妹。”
太后頓時更加意外,笑容也越發的慈愛了:“拴兒還知道友愛妹妹了。真是懂事了。”
不過明珠還小,陶君蘭可不敢給明珠吃,便是柔聲對拴兒道:“拴兒自己吃罷。這個不是糖球,不能給妹妹吃。”
拴兒這才點點頭自己湊到嘴邊咬了一口。大約是覺得好吃,眼睛都笑眯起來了。
太后看着,只覺得怎麼都愛不釋手,摟着拴兒恨不得再不放開。
最後還是張嬤嬤提醒太后:“是不是也將慎兒公子抱出來?也讓他們兄弟見見面纔是。”
一時奶孃將慎兒抱上來,陶君蘭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明珠:慎兒看着可不如明珠精神結實。
拴兒湊上去看了看,慎兒不理他,他也就不再折騰了。嘟嘟嘴自己去一邊兒玩去了。
太后見拴兒一門心思想去屋外玩,便是隻得無奈的吩咐宮女和奶孃將拴兒看好了,又叫慎兒和明珠也跟着去。倒是留下了陶君蘭說話——這一點,陶君蘭倒是也早就料到了。
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太后不可能一句話都不過問的。
“如今王府裡是誰在管中饋?”太后果不其然一開口第一件事情問的就是這個。
陶君蘭如實答道:“仍是我管着,只是我如今精神不濟,所以叫府裡幾位姨娘從旁協助。倒是也沒出什麼紕漏,實乃不幸中的萬幸。”
太后聞言也是鬆了一口氣:“沒出事就好。”這也是端親王府里人少的緣故,不然的話,哪裡有這樣清淨的日子?所以說,多納妾有多納妾的好處,少納妾也有少納妾的好處。
當初李鄴執意不肯納太多妾侍的好處,也算是體現出來了。
“劉氏的後事可辦妥當了?”太后又問起另外一件事情來。
陶君蘭點點頭:“都辦妥當了。應該是沒有什麼疏漏了。”
“劉氏的運氣也是不好。”太后皺了皺眉:“偏死在那個時候,連帶着喪事都不好辦。正因爲如此,如今你才更要打點好一切。別讓人覺得端親王府太寒酸了,連個喪事都辦不好。”
雖說是喪事,可是場面太小了,也丟了李鄴的臉面不是?而且:“我聽說卻是不入西陵?這是怎麼回事兒?”
陶君蘭細細解釋;“這是王妃的臨終遺言;
。說是想和兒子合葬在一處,也省的孩子孤單單的。她這一番做母親的心意,王爺想着也是該體諒。便是準了。所以,這纔不入西陵。”西陵算是皇室的墓園,除了歷代皇帝之外,皇家的人都是葬在那兒。按理說,劉氏也該葬入西陵的。不過因爲她兒子還不瞞週歲就夭折了,所以根本就不能入西陵。所以連帶着劉氏也不葬入西陵了。
太后點點頭,感嘆了一聲:“可憐天下慈母心哪。”
陶君蘭也是有幾分唏噓。
太后也沒感慨太久,便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劉氏這麼突然沒了,倒是又得重新給端王物色王妃了。這年齡上就有些難辦。”
既然是要做王妃的,那太年幼的顯然不合適。可是這年紀大的卻又未必能讓人滿意。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那麼大年歲都沒定親,怕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是被人挑剩下的。
陶君蘭看太后一眼,心知肚明太后這是開始考慮要給李鄴續絃了。而且,太后的意思恐怕還是直接從外頭重新娶一個進門。
這事兒她不好發表意見,便是低頭不語。
倒是太后微笑着問起了她來:“陶氏,你是最瞭解端親王的喜好,你說他會喜歡什麼樣的王妃?”
陶君蘭的手指縮緊又鬆開,她心裡清楚這不過是太后在試探她罷了。卻是未必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答案。
不過,太后既然張口問了,她若不答話卻也顯得不禮貌不識趣。所以,怎麼回答卻是成了個問題。
首先,於情於理她都是沒有這個資格去替李鄴選王妃的。更不必說她心裡願意不願意了。她真敢說出什麼實質性的意見來,只怕太后當場就會變臉。更會覺得這是她在算計什麼。
其次,她也着實不知道該給李鄴找個什麼樣的王妃。
猶豫一下,陶君蘭最後輕輕搖頭:“這事兒還得太后拿主意,我卻是不知道。若是選妾侍,我倒是還能插上嘴。可是這娶王妃,哪裡有我置喙的餘地?”
太后看了一眼陶君蘭,心裡微微點頭倒是還算滿意,覺得陶君蘭還算很識趣。不過想起劉氏的摺子,太后心裡又有點兒不痛快。那一點滿意更是被擠在了一邊兒。
陶君蘭任由太后打量,儘量做出一副低眉順目的架勢來。當然,其實她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的。按着本心來說,她卻是不希望李鄴再娶王妃的。可要按照規矩來說,這事兒偏偏又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
太后笑了笑:“我也不是叫你做主,只不過是讓你給些意見罷了。我手裡倒是有幾個人選,你幫我參詳參詳。”
陶君蘭一聽這話,就知道太后是早有準備了。只是她卻有點兒弄不太清楚太后的心思到底是什麼。選新王妃這事兒,她覺得就算該做,到底也顯得有些太急切了。
劉氏死了這才半年都不到呢!若真就這樣大刺刺的將新王妃提上來,那旁人怎麼看怎麼想?
猶豫片刻,陶君蘭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