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陶君蘭穩下神來的時候,已然過去了好多天——沒辦法,李鄴的那句話對她造成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李鄴對她在意她是知道不假,可是畢竟李鄴從來沒有親口對她說過什麼,更沒有保證過什麼。如今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除了震撼之外,心裡也就只剩下遺憾和苦澀了。
甚至,陶君蘭忍不住的想:若是一開始李鄴對她就說過這樣的話,是不是她早就動搖了?是不是今天的結局會根本就不一樣?她仔細的想這個問題,得出的結論卻是連自己都忍不住驚訝了。不得不感嘆一句,誓言的力量,真的是太大了。
當然,她絲毫不懷疑李鄴這句話的真實性。她也相信這句話的的確確是真心的。但是顯然,這句話說得很不是時機。畢竟,現在都是這麼一個局面了,說這樣的話,還有什麼意義?只會讓她覺得煎熬罷了。
所以,陶君蘭最終還是將這些情愫都重新的壓制了下去。要平靜的過日子,這樣的作法是必要的。
而青棗見陶君蘭總算是緩過來,自然也是鬆了一口氣。這幾天陶君蘭時時刻刻都在發呆的樣子,實在是將她嚇壞了。不過,青棗還是沒敢問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問是對的,不然只會讓陶君蘭想起那天的情景,再度覺得難過罷了。
經過了那天的情形,陶君蘭覺得,怕是這輩子她和李鄴都應該是徹底不會再有相見的日子了。這個認知,讓她又是悵然又覺得微微的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放鬆。再見面也不過是尷尬,不如不見吧?
而且,不管怎麼說,日子總是要過的。天塌下來也是一樣。
因爲發生事情太多,這個年陶君蘭過得不算好。簡陋的張羅了一番,也就圖個意思罷了。除了託人給陶靜平捎去的東西之外,就只她和青棗一人一身新衣,就算是過了年。連守歲也不曾。
青姑姑年後又來了一次,還住了一夜。倒是將陶君蘭歡喜得什麼似的。
青棗也是十分歡喜,不過偷偷的跟青姑姑說了退親和那天的事情後,青姑姑卻是面沉如水。
青姑姑生氣的自然不是端王李鄴和陶君蘭之間的事情。她生氣的,是張家退親的事情。更生氣的,是竟然有人敢插手陶君蘭婚事這件事情。不過介於陶君蘭的態度,青姑姑又驚又怒之下,到底還是沒去問陶君蘭詳細的情況。
青姑姑又去尋了王媒婆。不過這一次王媒婆卻也是爲難了——附近實在是沒有合適的青年才俊了。
青姑姑自是不信,多番追問下,結果問出一個更讓人惱怒的事情:有人警告過王媒婆了;。若是再給陶君蘭說親,只怕就要招來禍事。
王媒婆苦着臉跟青姑姑訴苦;“陶小姐到底得罪了什麼人?來頭竟是這樣大?我也不是不想替陶小姐說親。而是咱們小門小戶的,也不過是餬口,真招來禍端可怎麼擔得起?我實在是怕了。要知道,我們一家老小,都還指望着我呢。”
青姑姑自然也不可能強逼着王媒婆說親,末了還是隻得悻悻的回來了。
陶君蘭聽說了端倪,也是氣得不輕,不過卻也豁達:“暫時不成親就是了。過個幾個月,誰還記得這件事情?”說起來,孔玉輝也沒再來找事,顯然是她的計策管用了。如今的孔玉輝,實在是不敢再來尋她的麻煩了。不然,孫家那頭第一個不依。
青姑姑恨恨的頂了陶君蘭的腦門一下:“你怎麼就不着急呢?再等下去,你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年紀越大,可越不好說人家了。能不急麼?
陶君蘭笑得無所謂:“那就不嫁,怕什麼?”
青姑姑頓時就覺得說不通了,乾脆不理會陶君蘭,直接吩咐青棗:“你可別聽她的。你是覺得有好的,只管告訴我,我去看。”
青棗脆生生的應了。頓時讓陶君蘭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青姑姑還是私底下又和陶君蘭抱怨了一回端王妃:“如今着急着生孩子呢,哼哼,可惜啊。那會子多傲啊,恨不得連看都不看一眼王爺呢。結果現在還不是,初一十五王爺不去,她自己都派人去請。我聽宮裡那意思,再有個一年端王妃沒動靜的話,只怕就要再給冊封個側妃了。”
青姑姑一臉的解恨。
陶君蘭低頭聽着,也不言語。雖然竭力告訴自己不該去想,可是一個念頭還是忍不住的從她腦子裡浮現了出來:李鄴眉間那深深的褶痕,是因爲端王妃麼?端王妃這個態度,只怕李鄴心裡也不好受吧?反正換做是她的話,即將共度一生的人是這幅德行,她怕也是陰鬱了。
陶君蘭對這位端王妃,其實也挺好奇的:要知道青姑姑從來不喜歡說人閒話,可是每每說起這位端王妃的時候,青姑姑就是這麼一副不大痛快的樣子。這可少見得很。
一轉眼過了年,天氣漸漸的便是暖了起來。柳條抽出第一片綠葉的時候,陶君蘭又迎來了第三位媒婆上門。
青棗自是歡喜異常,陶君蘭則是……不置可否。反正,她對成親這事兒,有些提不起勁兒來。
這第三位媒婆,提的也是個家境不差的,據說是揚州來的商人,不過卻還是隻打算納妾。家中是早有正妻的。
陶君蘭一聽這條件,頓時臉色一沉,二話不說便是直接將人趕了出去。
那媒婆也氣急了,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悻悻道:“還裝什麼金貴?如今誰不知道你是宮裡出來的?早就被人收用過了,你不想做妾,難道還想做正頭娘子不成?”
陶君蘭整個人都被這句話說得有些發矇。一把拉住欲走的媒婆,她幾乎是聲色俱厲的質問道:“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媒婆嚇了一跳,不過卻也是有恃無恐,只連連冷笑:“怎麼的,還不許人說了?不過,這事兒如今怕也沒有不知道!你出去問問,誰不知道?我說陶小姐,你又何必非不承認呢?那位富商可說了,之所以願意納你爲貴妾,也正是因爲看在你伺候過貴人的身份上!”
陶君蘭就是再糊塗,此時也明白媒婆的意思了。當下又羞又氣,忍不住質問;“這話是誰造的謠?”
她是從宮裡出來的沒錯,可是她哪裡又不清白了?什麼時候被人收用過了?這不是造謠又是什麼?這不是誠心的壞她的名譽又是什麼?有了這樣的傳聞,誰還肯娶她?只怕以後見了她都要繞道走吧?
想到那樣的情景,陶君蘭的面色就更難看了。嫁人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名聲。
“造謠?”那媒婆上下打量了陶君蘭一眼,“嘿嘿”笑得意味深長;“是不是造謠,可只有你自己知道。”說完這話,又道:“這事兒你再考慮考慮,若是願意了,就去葫蘆巷尋我。”
陶君蘭臉色鐵青地拒絕了;“多謝您了,這卻是不必了。”說着就讓青棗送客。
青棗氣嘟嘟的將人送走了,回過頭再看陶君蘭的時候,發現陶君蘭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倒是嚇了一大跳。
陶君蘭是真被氣到了:女子名節何等重要?壞人名節,不亞於壞人性命!到底是誰和她過不去,竟是生生的編出了這麼一個謠言來壞她的名聲?而且,還故意弄得人盡皆知……這分明就是要讓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想到這一點,陶君蘭面色難看的立刻吩咐青棗:“青棗,你出去打聽打聽,看那媒婆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倒是從沒有聽見什麼閒話,如今自然也無法確定那媒婆說的是否是真的。
青棗是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的,當下也不敢耽擱,忙出去了。
陶君蘭心亂如麻的進屋坐下,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杯冷茶,這才覺得混沌的腦子清醒冷靜了一些。
她忍不住開始分析,到底是誰散佈了這些謠言出來:首先,對方是肯定要知道自己進過宮的事情,不然,又在怎麼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再其次,肯定是和她有過節的人才會如此不遺餘力的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陶君蘭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孔玉輝。而且還越想越是覺得可能性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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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孔玉輝的性格,惱羞之怒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奇怪。而且,說不定孔玉輝還抱着納妾的心思。她嫁不出去,不真符合了他的心願?
陶君蘭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怒火高漲的同時,又覺得之前自己對孔玉輝的報復實在是有些輕了!當初,就該直接將事情鬧大了,誰也落不着好纔是最正確的法子!反正今天媒婆說的事兒若是真的,她也一樣嫁不出去,何不乾脆一點,當初就讓孔玉輝斯文掃地呢?!
不過僅剩的理智卻還是勉強的讓陶君蘭將怒氣都壓了下去:雖然她覺得事情基本上也就是這樣了,可是卻也不一定真就是孔玉輝做的。萬一是其他人呢?不過,不管是誰,這個樑子徹底結下來了,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