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樓從殿內走出來,看着阿筀抱着那把劍站在殿門口的臺階上,看着她的眼中霧眼朦朧。
她定定的愣在了那兒,到底阿九還是走了,毫無預兆的。
原來以爲這把長劍沒有一個人可以繼承,沒有想到最後阿筀反而成爲了她的徒弟,繼承了這把古劍。
“孃親!”阿筀小小的身子肅立在風中,她的眼神飄散,落到了遠方。
畫樓輕輕的走到了她的身側,手掌輕輕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要傷心。”
話語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是畫樓的心中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整個人的身子都被侵蝕,根本就喘不上氣來。
“他來接她了對不對?”阿筀看着畫樓沉聲問道。
畫樓抿了抿脣,眼淚就那麼緩緩的落了下來:“對,她要等的人,已經來了。”
“師父真傻!”
畫樓定定的望着阿筀的樣子,在心中緩聲說道,孩子,當你陷入一段感情的時候,你也會變成傻子。
這世間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的。
玄若抱着阿九去到了他很久很久以前購買的一座庭院中,到達那兒的時候,阿九的身上幾乎什麼氣息都沒有了。
他把阿九放在那雪白的牀榻之上,緩緩的坐在一旁打坐,他們不能同生,但是能夠同死。
阿九已經死過一次了,是他打亂了一切讓她存活在這世間,在這世間孤寂的行走。
他曾經留下過她的一魂一魄,這個時候,便成爲了阿九最後的救命稻草。
緩緩的從胸口拿出一個淡藍色的小瓶子,他凝聚了所有的心神,迅速的打開便把那魂魄強釘進了阿九的身體,沒有想到,他卻遭到了反噬,一口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
好在他用盡全力,終於把阿九救回來,到底是人還是鬼,還是一個怪物,他早已不清楚。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不想要阿九一個人黃泉路上太落寞。
但是醒來之後的阿九還是不是原來的阿九,玄若自己也不清楚了,因爲那一魂一魄並不是存放着那麼簡單,是他用靈氣餵養着的,爲的只是有朝一日能夠救阿吉一命,但是在這無數年的時光長河中,那一魂一魄還是不是原來的阿九,他早已經不知道。
阿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她一覺醒來,把這些年她不人不鬼的記憶全部都給忘記了。
“玄若哥哥,你怎麼在這兒?”阿九坐起身子來說的第一句話,讓玄若微微的愣神。
“我一直在這兒的。”玄若緩聲應道。
只見阿九緩緩的從牀榻上走了下來,掃視了一邊屋子,沉聲問道:“阿姐現在在宮內嗎?”
“你說什麼?”玄若有些不相信,接着沉聲問了一句。
只聽阿九說道:“他們不是要成親了嗎?”
“你說的是畫樓和東華嗎?”
“誰是畫樓?誰又是東華?”阿九看着玄若一臉疑惑的問道。
“那你說的龍曄和你阿姐嗎?”玄若問道。
“對啊。”
這一句話,就像是六月的豔陽天內劈下一道閃電,把他電得七暈八素!
就是那一刻,玄若終於是明白了,阿九忘記了這無數年的時光,她把她一個人經歷的所有都忘記了,她的記憶停滯在了畫樓和東華上一世成親的前夕。
玄若面對着阿九的這個狀況,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該如何說起。
“他們在宮內,你要不要去看她?”玄若問道。
阿九微微的點頭,沉聲說道:“能進得去麼?”
玄若淡淡的笑着:“當然能,只要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都可以。”
阿九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就貧嘴,每一次你不是捱了揍的!”
玄若看着她的樣子,看不出來一點點是裝的樣子,阿九緩緩的走出了院子,玄若也跟隨着走了出去。
這個院子,和曾經阿九住的那個院子,一模一樣,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和那個時候一樣的,所以阿九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能進宮去見阿姐,那麼我們就走吧。”阿九看着玄若緩聲說道。
不過說完這句話之後,她才定定的看着玄若沉聲問道:“你什麼時候把頭髮剃了?還穿成這樣,你不會是準備去當和尚吧?”
玄若望着她這個樣子,沉默了很久之後纔回道:“你真聰明!”
“想當和尚,沒門兒,你走了我嫁給誰,你要當和尚,我就一輩子都不嫁人的等着你了!”她說的話語平靜,還帶着些微的俏皮。
那個時候的玄若,多想告訴阿九,這已經不是那個時候了,已經隔了整整的一輩子了。
阿九走出了庭院,站在門口才發現,外面的路全然都變了,外面的屋子也變了。
她回頭看着玄若問道:“怎麼都變了?”
玄若站在那兒,靜靜的望着她說道:“是變了,變了的不僅僅是路,也不僅僅的屋子,我真的當了一個和尚,而你的阿姐和龍曄,在新婚當日就出徵,後來戰死了,我們的國家,早就沒有了!”
阿九靜靜的站在那兒,望着玄若,她的眼睛緊緊的眯着:“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的所有族人,一個都不在了,現在剩下的,只是你和我!”
說完那句話之後,阿九的身子一顫,厲聲說道:“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小九,我帶你出去走走,你就知道了,還有,你的阿姐和龍曄都再世爲人,成爲了當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他們還有一個女兒,是當今唯一的公主!”玄若說着緩緩的走了過來,阿九緩緩的伸出了雙手,望着那雙手不再熟悉,望着這身衣裳,也不是原來的樣子,再看玄若,他只是沒有了墨發,但是有一個地方不同,就是他的眼神,似乎變了很多很多。
阿九怎麼可能會相信,她一覺醒來,全部的一切都變了?
怎麼可能?
“我不相信?我就是睡了一覺,你讓我如何相信?”阿九看着玄若沉聲說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那是事實,我可以帶你去見這一世的龍曄和你的阿姐,見到他們,你會知道的。
阿九抱着滿心的懷疑,跟着玄若走過錦繡街,去到了皇宮內。
畫樓以爲阿九死了,因爲只有她死了,她手中的長劍纔會去到阿筀的手中。
她聯繫不到玄若,也見不到阿九,更加不知道阿九是什麼樣的狀況。
她坐在那兒看着奏摺,但是看着看着就發呆了,東華望着她的樣子緩聲說道:“你不要看了,回屋去歇息吧,躺一會兒。”
畫樓看着東華,輕嘆了一口氣,緩聲說道:“我還是看奏摺,這樣至少我還不用時時刻刻都想着她。”
東華看着她的樣子,微微的蹙眉:“你怎麼就覺得她一定不在了,你忘了,是玄若帶走的她,他一定不會讓阿九離開他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我並不是那麼相信玄若,那麼多年,他都不見阿九,他得有多狠心!”畫樓的話語剛剛落下,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阿九和玄若。
“他爲什麼不見我?”阿九的聲音冷冽而清絕。
畫樓猛然的擡眸,就看到了阿九的身影,畫樓急忙丟下了手中的奏摺,着急起身,卻是在起身的時候把桌上的茶盞一掃落地,茶水濺了一地。
東華看着她興奮又激動的模樣,寵溺的說道:“你慢點,慢點,她站在那兒又不會跑了。”
畫樓看到阿九安然無恙的樣子,那麼快的跑到了她的身邊來,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看了很多遍。
“小九,你還活着,還活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畫樓激動的連着重複沒事和活着。
阿九看着她的樣子,微微的蹙眉:“你是誰?”
畫樓微微一愣:“你一直喚我阿姐!在你喊我阿姐之前,我並不知道你來自何方,你是何人?”
“我喚你阿姐,你是木棉嗎?”阿九看着畫樓沉聲問道。
畫樓分明不知道木棉是誰,但是有玄若在,他一定能夠解釋。
畫樓便把目光緩緩的移向了他,只聽玄若看着畫樓緩聲說道:“那天晚上你們做的夢,並不是假的,那個穿着大紅嫁衣的女人,就是木棉,而那個男子,就是龍曄!而木棉正是阿九最親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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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坐在案几旁邊,畫樓站在阿九的身旁,聽着玄若講述着一些天荒夜譚,但是他們卻都是荒唐的相信,那是真的。
“按照你這麼說來,我是木棉,對嗎?”畫樓看着玄若問道。
“你是,只不過是經歷了前世今生,曾經你想問我爲什麼你會去到千姬的身體裡面,那是因爲千姬的原身就是你的血靈,她這一生都忠於你,雖然你會覺得我說得這些很荒繆,但是西涼的巫術是在前些年才被禁止的,在四百多年前,是西涼巫術最盛行的時候,你是巫族中巫術最強的女孩,若是不嫁入帝王家,你會是整個巫族的統領!”
玄若的薄脣一張一合,說出了這個事實,而畫樓望着阿九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木棉是我們巫族巫術最厲害的女孩。”
畫樓聽着阿九的話語,緩聲說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口中的女孩,但是你見我之後就問我能不能留在我身邊,我答應了,你也就留了下來。”
阿九聽着畫樓的話語,緩緩的回眸望着玄若問道:“那麼,剛纔她說的你那麼多年都不見我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