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內的一處酒肆外。
“老哥,你確定,那可是咱們的將軍。”
獄卒衣服的男人認真嚴肅的樣子讓對方也不忍開玩笑,也開不起玩笑,這個時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因爲他知道,在幽州城大慶殿下真正天牢裡關着的,就是元昊和勝驊將軍。
“錯不了,是咱們的將軍,不過……”
獄卒服飾的男子緊張地問:“不過什麼?”
那人嘆息:“將軍這次是‘逼宮’,等同於謀逆大罪……”
誰都知道謀逆大罪是什麼意思,那是要誅九族的。
“能帶兄弟進去麼?”獄卒男子懇求。
那位男子說:“進是能進的,不過時間不能太長。因爲人是王后娘娘抓的,而且元昊將軍的確是未經宣召就已入宮,鐵證如山吶,大王也是心有餘悸,所以……”
“哎喲你怎麼那麼多廢話,趕緊的想辦法帶我進去,我這小龍蝦都快涼了!”
……
元昊正在閉目養神。
二十天前,元昊將軍帶着勝驊將軍接到了一隻飛鴿傳書,二話不說帶着勝驊便趕到了幽州城,誰知道等待自己的,卻是嚴陣以待的王城禁衛軍!
不是說古雨濛有難麼,不是說古雨濛放火燒了內務處麼,餘音的飛鴿傳書不會騙他的,然而他見到的卻是和飛鴿傳書所言完全不同。
這裡面,定有細作!
這細作也太雞賊了,怎麼好幾次都沒抓着,現在又開始出來作亂了?幽州城的金珠是幹什麼吃的?
當初在雁歸關的時候元昊將軍就已經覺得勝驊所猜想的沒有錯,細作是肯定有的,但不是古雨濛。
“將軍?”
正在思索着,元昊忽然聽見了一個人叫他。擡眼,只見一位目光狡黠但姿態畢恭畢敬的男子穿着獄卒服飾站在他面前。
這人,便是牢頭是也~~
“你是何人?”
“啊,將軍,什麼話也不要說了,這個先給您。”
牢頭從懷裡拿出了信物:藿香正氣水。
當元昊看見藿香正氣水地時候……太熟悉了,這小小的味道難難聞的玩意兒,居然救了雁歸關一萬多將士的性命!拉肚子呀,拉得都拉出血來了,一瓶這種藥水兌點水喝下去,嘿,還真對得起咱這肚子!
滿天之下,除了古雨濛能弄到這種稀奇古怪的藥水,試問還有誰?
還有誰!?
“她在哪?!”
元昊突然抓住了牢頭的衣服,仔細一看,卻見牢頭十分眼熟,再仔細一看……沒想起來。
“將軍將軍,您先放下我放下我。”
元昊把牢頭放開,拿着藿香正氣水發呆:古雨濛,你在哪,你不是在幽州城和大王完婚的麼,怎麼突然要放火少了內務處呢?現在你又讓人送來這瓶藿香正氣水,是什麼意思呢?呃,你要送,也送個紙條什麼的呀,送個藿香正氣水,當真實讓人不好猜呀。
難道是……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藿香正氣水?
不對不對,古雨濛沒那麼無聊,她現在也在天牢裡關着呢。
牢頭見將軍發呆,左右看了看,見沒別的人,突然跪了下來。
“將軍,麾下前紅羽營副統領關楚,見過將軍!將軍大恩大德,麾下沒齒難忘,將軍,您受委屈了!”
正拿着藿香正氣水發呆的元昊將軍這纔想起來,哦,原來是當年在雁歸關當差的紅羽營副統領關楚,猶記得幾年前他嘴饞,在雁歸關私自開小竈,和手下幾個同樣嘴饞的弟兄偷偷的把一頭老黑豬給宰了後燉了吃了。
事後被伙伕長髮現,向勝驊舉報,被勝驊抓到就要砍頭以正軍法,結果被元昊求情救了下來,但元昊那一次也是自罰二十軍棍。隨後,元昊把那頭黑豬的肉煮成了肉湯,雁歸關的將士們破例在不吃肉的使節裡心情愉快地吃了一頓五花肉大餐。
試問,還有誰有如此胸襟,能包容屬下過錯?
回到幽州城的關楚和幾個兄弟,在天牢裡當了個小差,這也是元昊將軍託的關係,安排了幾人的工作,雖然沒什麼前途,但養家餬口是沒有問題的。
如今關楚再見元昊,自是感激涕零。
“原來是你,你怎麼知道我在……她關在你們的牢房裡?”
“正是,將軍放心,有吃有喝,時辰未到,誰也動不了夫人。”
夫人?元昊一愣,什麼夫人,哪來的夫人?
“將軍,你發什麼呆?”關牢頭放下手中的盒子,“將軍,這是夫人讓麾下帶給您的吃食,可好吃了,夫人每天都弄給咱弟兄幾個吃,還有這個……”
關楚又把帶過來的二鍋頭從懷裡掏了出來。
呃,他就是一個移動的儲物櫃。
元昊都快抓狂了:“難道她,就沒有帶點什麼口信?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口信?啊,有!”
關楚放下了手中的紅星二鍋頭,然後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神情莊重地凝視着昔日的老領導元昊,隨後……
“啵!”
關楚忍着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衝動,在元昊將軍的額頭上學着古雨濛親他的樣子,親了一口。
旁邊他的朋友都看得傻了……什麼時候北齊有這種高貴典雅的禮節了?
“你幹什麼?!”
“將軍,這可是夫人讓麾下傳給你的,說只要我這樣一親,你就什麼都懂了,將軍,你懂了沒?”
元昊將軍一愣,這還真是她的風格啊……
“唔唔!”元昊將軍隨口應付兩聲,算是回答關楚的問題了。
可是關楚卻沒聽清,一直追問:“將軍,你唔唔什麼吶,懂了嗎?”
“唔唔!”
“到底懂沒懂?”
“唔唔!”
看來是懂了。關楚放下心來,夫人第一次安排他做事,可不能做砸了,這一次的任務完成得不錯,既然元昊將軍也找着了,看起來也沒瘦,而且皮膚紅潤,就是有些黑眼圈,但這不影響將軍的帥氣,唔,差不多該回去向夫人稟報了。
“將軍,麾下該走了,您有什麼要麾下傳達給夫人的麼?”
元昊想了想,說點什麼呢,說我在這裡挺好的,請勿掛念?不行,得問一問她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就把人家的內務處給燒了,什麼時候放人,大王那邊又是幾個意思,甘檜有沒有爲難……問題太多了。
索性……
可是,他做不到啊!
他確實很想她,心裡無時無刻不在觀念着她,若不觀念,怎麼會在接到餘音的飛鴿傳書時,就快馬加鞭,和勝驊二人一路騎行幾千裡,跑死了八匹馬趕回來?
“將軍,沒有什麼要轉達給夫人的麼?比如說,思念是一種病啊,還有什麼你是風兒我是沙之類的?”
元昊瞪了一眼關楚,自知這一次是神仙難救自己了,若是古雨濛還有機會活下去,務必要防着王后娘娘,可是這些話怎麼說呢?思來想去,元昊將軍突然抱起關楚的腦袋,對着他的額頭又是“啵”的一下!
啊!!
關楚鬱悶至極,將軍和夫人怎麼都喜歡用這一招?
“呃,就這個是嗎,那麾下回去了。”
“等等!”元昊忽然叫住了關楚,“剛纔那個不算,嗯,不算,你回去告訴她,就說本將軍知道了,讓她保重。”
“沒了?”關楚很詫異,難道就一句保重?
“沒了!”
關楚嘆了口氣,將軍還是有些靦腆啊,還是夫人豪爽,這意思表達得一清二楚,一個“啵”強過千言萬語!
……
關楚大汗淋漓地回到天子第一號牢房,正迎接着古雨濛期盼的目光。
“你先別說話,若是找到了,你就拍兩下手掌,若是沒找着,你什麼都不要做,直接轉頭別讓我看見你。”古雨濛實在怕自己的心臟承受了這種刺激。
“啊?”就在古雨濛期待地看着關楚能做出什麼動作來時,卻聽他一臉茫然的問,“你說什麼剛纔,什麼拍巴掌轉身的?”
呃……
真不知道元昊當年是怎麼帶着他衝鋒陷陣的。
“如果你見到將軍了,拍手,沒見着,不要拍手。”
關楚這才挺清楚,狂拍手掌。
“我做對了嗎?”關楚小心翼翼地問。
古雨濛拿出早就自美團內兌換好的一壺茅臺,塞到了關楚的手裡,隨後問起了問題。
“他怎麼樣,有沒有和我說什麼?他瘦了沒,他受傷了嗎,有人對他動刑了嗎?他有沒有說想我,你親他了沒有?”
關楚聽着他一連串的問題,眨巴眨巴着眼睛,“我一句都沒聽清你說什麼,不過將軍確實讓小的帶話了。”
“帶的什麼話?”
“他說讓夫人保重。”
“保重?”古雨濛一愣,隨後大怒,“屁的保重,我都一百斤了,還保重!元昊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就那麼不在乎我麼!”
關楚慌忙捂住古雨濛的嘴:“夫人啊夫人,別激動,將軍之前是有個‘啵’要帶給夫人的,只是他又說那個‘啵’不算,收回去了。”
“真的?”
古雨濛的心裡突然一陣暖,看來他……沒忘了她。
“夫人,要不這個‘啵’交給夫人嗎?”關楚喝了兩口茅臺,起身問。
“啊不用,你自己留着吧,這也是將軍對你的肯定。”
呃,關楚總覺得好像是吃虧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