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妃派人來爲古雨濛送來了許多禮物,並且把那些女奴全都釋放了以示友好。其實那些女奴的存在對古雨濛來說並沒有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彆扭而已。那些禮物無非就是稀有的首飾以及名貴的布料,古雨濛一股腦兒全都給了三月和幽蘭,她自己則是在思考着是否去避暑山莊去看一看。
換了好幾個名字的避暑山莊最終還是確定爲“又一村”,取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意,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句詩句的,不過還好,又一村的名字並不難聽。可是,在古雨濛決定出發的那個中午,瑜兒向古雨濛遞過來了一封沒有署名的書信,但上面卻用標準的北齊字體寫着:古雨濛親啓。
有來信?
古雨濛看了一眼瑜兒,心裡一直都在想着避暑山莊的事,見瑜兒很正常的把信交給了古雨濛之後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她倒是沒有聽到瑜兒到底說了什麼。
這段時間瑜兒和自己刻意拉開了一段距離,保持着某種“你是你,我是我”的界限,兩個人心照不宣,彼此之間似乎都明白對方在做什麼,但卻是不說。
前幾日瑜兒的表現讓古雨濛覺得自己好像是私家偵探一樣在查着一樁驚世大案,她自己也慢慢的被捲入到了這場“驚天大案”的調查當中而無法抽身,當元昊回來他打算把這一切說出來,讓他們接着自己的手去忙碌的時候,卻發現有些人有些事依然沒有結束,這封信就是最好的證明。
回到屋子裡的古雨濛先沒有急着打開信,而是仔細地檢查了這封信的封皮。封皮是黃色的牛皮紙,耐磨且粗糙,上面的墨跡聞起來也是很普通的墨跡,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見沒信封沒有什麼特別的,古雨濛便打開了信。
首先,信裡沒有所謂的毒粉,毒針之類的暗藏機關,相反,倒是從信裡面飄出來了一股淡淡的蘭花香。
古雨濛太熟悉這種味道了,她和幽蘭身上所用的香粉都是這種淡淡的蘭花香。這種蘭花香說起來不便宜但其實也不貴,在幽州城乃至大周都有地方可以買得到,並非像東山六國盛產的那種胭脂水粉般有價無市。
信紙也是很普通的信紙。
真的太普通了,古雨濛心裡想,難道是自己想太多了。這幾日以來對美團和自己的猜疑,讓她似乎犯了神經病似的草木皆兵,看着一封信,竟然會……
古雨濛還沒有想完,便發現信的內容卻是不普通了。
信的內容不是用北齊標準的官方語言所寫,而是用小篆!
嘶~~
古大仙女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封信?
她立即去找瑜兒,在廚房內忙碌的瑜兒被古雨濛堵在了門口。
“信是哪來的?”
“一個小侍女送過來的,說是她家的主子讓送來的。”
“那你有沒有問他家的主子是誰啊?”
“問了啊。”
“誰?”
“君一笑。奴婢聽着是那麼發音的,但是一笑兩個到底是怎麼寫的,奴婢卻是不知道了。”
君一笑?古雨濛奇怪了:“那侍女長得什麼模樣?”
“長得什麼模樣……”瑜兒重複着古雨濛的問話,稍作思考後說,“很文靜也很有禮貌,說話溫言細語,舉手投足很有教養,笑不露齒,眉宇之間倒是有幾分貴氣。長得……很漂亮。”
這算什麼描述?等於是沒有說!
古雨濛立即走到外面查看,見外面人來人往,那位有“貴氣”的侍女早已不知道了去向。
“公主,信中……到底寫了什麼呀,讓公主如此驚訝?”
古雨濛拿出了信,交給瑜兒,瑜兒接過來看了看,只見信上面只寫着六個字:我知道你是誰。
……
……
不得不說,對方的小篆字體寫得真是漂亮,落筆飽.滿起筆有峰,字體圓潤且含角,倒是一副好字,只可惜不知道對方是誰,這六個字寫得再好,卻無法解釋古雨濛心頭的疑惑。
對方知道我是誰?對方送信來的時候難道就不會猜到會是古雨濛親自接的信嗎?
想來想去,古雨濛問瑜兒:“你怎麼想的?”
瑜兒知道了古雨濛部分秘密,所以當古雨濛問起來的時候,瑜兒認真地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奴婢覺得公主殿下現在應該去別的地方避一避,敵在暗我在明,我們不能吃虧呀。”
古雨濛覺得有道理,所以還沒有吃中午飯,古雨濛便和胭脂等人一起去了三十里外的避暑山莊。
“那個避暑山莊我也知道,那原來是大王避暑之所在,大王基本上是幾年纔去一次,但每一年這裡都要撥調很多的金子來做修繕使用。後來大王覺得這是一種浪費,便把莊園賜給了王后娘娘。”元昊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即將出現在眼前的莊園,“後來,王后娘娘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和她昔日的好友經常在這裡聚會,費用也是由她們自己來出,再到後來,這裡就沒有人來過了。”
君逍遙說道:“歷代帝王都會給自己修一座墳墓,修一處莊園,看來蕭海璃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蕭海璃居然會把蕭討古關在這裡,當真是在人的眼皮子底下卻看不見。”
古雨濛想了想,說道:“我之前說過的那封信,你們有什麼看法,是不是已經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
關於古雨濛對自己說出了他的身份一事,君逍遙一直都沒有表達出自己的態度,這讓古雨濛很奇怪,想問但又不知道如何問,倒是現在君逍遙開口了,讓古雨濛覺得君逍遙這些年的經營,當真是讓他經歷了太多磨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個人都有永遠保守着自己秘密的權力。沒有秘密的人要麼是一個絕世的聖人,要麼是一個死人,我看還是死人多。當年我爲了保守我內心的秘密,蟄伏了那麼些年,這些年我心裡所承受的壓力,常人無法現象。”
古雨濛看着君逍遙兩鬢的白髮,便知道他說的也許是真的。一個人承受了太多的壓力,保守着太多的秘密,反倒會成爲那個人的負擔。時間久了,人會憔悴,會飽受折.磨,到頭來,也不知道是人在保守秘密,還是秘密在控制着人。
“人吶,一旦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胡言亂語。反正我心中沒有秘密。”胭脂譏諷道,“特別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總是拿着那些不是事的事來說教別人,其實說白了,就是自己在折.騰自己而已。”
古雨濛知道娘對君逍遙的態度就從來沒有好過,忙調解道:“好啦,你們都不要吵了,有吵架的時間,還不如幫我分析分析,到底那個知道我是誰的人,會是誰?”
元昊想了想,說道:“其實說到秘密,我也有一個秘密要告訴大家。”
幾個人都看着元昊,等着他說出他的秘密,尤其是古雨濛,更是想知道元昊心裡所謂的秘密究竟是什麼,會不會是他在某一處地方藏了一個小女人?我去~~真有可能!
元昊看着古雨濛奇怪的表情,忽然笑了出來,笑完了才說道:“三年前去大周接曾經的那位雨濛公主時,我並沒有看見雨濛公主的相貌。”說着,元昊又一次地看了看古雨濛,這才繼續說下去,“一般來說,我也看不到她到底是什麼模樣,我的任務就是把她從大周建康城接到雁歸關,然後再由司禮官以國禮接到幽州。奈何到了落鷹大道的時候我們被逼進了鷹愁谷。”
“那你們本來是打算走哪裡的?”古雨濛聽元昊沒有提到什麼小女人,便放下心來,“不會原本就打算走鷹愁谷的吧?”
“鷹愁谷是北齊到大周唯一一條最近的道路,若是不走鷹愁谷,就得從落鷹大道往西,取道下都和蒯城,那樣的話,我們會多走一半的路,本來一個月便可以到雁歸關,接過會走兩個月,甚至更久,而我們本來就打算走鷹愁谷的,所以帶的乾糧和水也只是夠這段路所用,結果沒有想到,我們被大周軍逼進了鷹愁谷,他們沒有殺我們,倒是搶走了我們所有的乾糧和水……”元昊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忽然嚴肅了起來,“我雖然沒有看過當初那一位雨濛公主的相貌,但卻知道她生病了,並且病得很嚴重。”
古雨濛等人都被元昊的話吸引了,胭脂更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在去北齊之前居然是重病加身,她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起來,而古雨濛和幽蘭則是陷入沉思,但是兩個人的表情卻完全不同。
古雨濛在關於之前那位“古雨濛”的記憶中沒有找到她染了重病,難道說,元昊在忽悠人?不太可能啊!
“是真的,她的確是染了重病,一路上餘音和繞樑二人貼身伺候,從來沒有離開過,這一點,餘音和繞樑可以證明。但是……”
元昊的一句但是,又把衆人沉思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雨濛公主吃藥,也沒有見過餘音和繞樑熬藥,或者說,從看到她的馬車出了建康城之後,到鷹愁谷大風暴來臨之前,我從來就沒有見到過她出過馬車,於是我就好奇,這位重病的公主難道不需要出來熬藥,或者餘音和繞樑也不需要爲公主熬藥嗎?在鷹愁谷絕望之際,我突發奇想,在馬車外問了一句……”
“問了什麼?”衆人異口同聲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