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潔聞言看了朱隸一會,然後道:“路上小心,這邊你就放心吧,周王不會說什麼。”
朱隸一臉壞笑:“這麼說,周王被你搞定了?”
沈潔一杯涼茶潑到朱隸臉上:“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要說周王被搞定,也是被你搞定的,短短兩年就對植物有這樣深的認識,周王誇你很有學者潛質呢。”
朱隸苦笑一下,沒有互聯網,沒有遊戲,沒有電視,沒有足球,我要不再找點營生,就能瘋了。
第二天天不亮,朱隸將自己化妝成一個黃臉大漢,騎了一匹快馬,奔北平而去。
一路上逢城過城,逢關過關,六七天的功夫,已到了北平城外。
當年離開北平護送王妃回南京,真沒想到再次回來,不僅是四年以後,而且還是偷偷回來。
拿着假造的路引,朱隸趕在快關城門前進了北平城。
燕王府對朱隸來說太熟悉了,躲在距離燕王府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觀察了一會燕王府的守衛情況,心中一笑,還是當年他打下的底子,只做了微小的調整。
算好換崗的間隙,朱隸一貓腰,進了王府,就他現在的功夫,這種守衛對他形同虛設了。
三串兩跳接近了燕王的書房,朱隸知道,這個時間燕王應該還在這裡。
方要閃身進去,忽然從房內串出一個人,警惕地四周看着,朱隸心中暗暗稱讚,三寶的功夫越來越高了,自己並沒有弄出什麼動靜,只是潛入,已能引起他的警覺。
心中突然一動,朱隸嘴角含着了一分淘氣的微笑,身形一晃,影子一樣貼着馬三寶身邊閃向書房,馬三寶頓生警覺,一掌向朱隸肩膀印去,朱隸雙肩一晃,腳下不停,仍往裡閃,馬三寶一掌沒攔住,佩劍已出手,直襲朱隸背後大穴,朱隸猛地止步伏地,雙腳踢上馬三寶的劍,身體藉着腳力仍往書房裡衝。
馬三寶的劍讓朱隸一腳踢中,並未死攥着,而是任其飛出,同時一翻手一隻小巧的匕首再次襲向朱隸,在朱隸回身接匕首的空檔,已搶步上前,揮掌擊向朱隸,朱隸見他要揚聲喊人,忙低喝一聲:“三寶是我。”同時手掌向下一託一帶,化解了馬三寶的攻擊。
馬三寶聞聲愣住了,看着眼前陌生面孔上一雙極爲熟悉的眼睛,不敢相信地叫道:“四哥?!”
朱隸笑了,拍拍馬三寶的肩膀誇獎道:“功夫大有長進。”
燕王早已聽到動靜,站在書房中看着兩人打鬥,正在驚歎來人功夫之高,卻詫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小四。”
朱隸轉過身,望着燕王,翻身跪下:“四爺。”
燕王兩步走過來,一把拉起朱隸:“你怎麼來了?出什麼事了?”
朱隸搖搖頭:“沒出什麼事,阿四想四爺了。”
燕王喉嚨動了動,卻一句話沒說。
馬三寶悄悄出去,隨手將門關上。
看着朱隸將臉上的油彩洗掉,露出他清爽的面容,燕王沉聲道:“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有多危險?!”
朱隸嘿嘿笑着點點頭。
燕王嘆口氣,拉開門低聲吩咐:“讓王妃過來。”
朱隸在燕王的書房呆了兩天,燕王這兩天也沒離開過書房,飯菜都是讓人送進去的,燕王妃也連着去了兩天,出來時眼睛都紅紅的,像是哭過。
下人們悄悄議論,說蘇妃生了公子,燕王因此冷落了王妃,王妃去找燕王,卻被燕王趕了出來。
但這謠言只傳了兩天就沒有人再傳了,因爲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燕王對王妃依舊非常體貼,而且留宿王妃的別院。
朱隸這兩天除了見到燕王和王妃外,還見到了一個人,一個和尚——道衍。
道衍和尚每週到燕王府一次,正好遇上朱隸,燕王也沒有避諱,直接爲他們做了介紹,其時道衍和尚已近六十歲了,但在朱隸看來精神矍鑠,雙眼明亮,一看就是個精明的人物。
當然了,道衍和尚幹什麼的,人家不僅是職業造反派,而且是職業造反派的精英。
看到道衍和尚,朱隸知道自己此趟沒有白來,有這麼一個造反參謀一週一次看望燕王,燕王這皇上是非當不可了,不能名正言順地當,就造反當。
對於這種無事生非的人,朱隸向來反感,所以燕王爲他們介紹後,朱隸也沒有好臉色,哼了一聲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下,不參與他們的談話,道衍倒也知趣,沒說幾句話就告辭了。
“小四,你怎麼看道衍大師?”
“惟恐天下不亂之徒。”
“小四,你誤會大師了。”
朱隸沒有說話,他不是誤會他,他是太瞭解他。
朱隸對道衍和尚的瞭解來自二十一世紀他對歷史的瞭解,而道衍對朱隸的瞭解只是憑着他看了朱隸的那一眼。
“這個人,是燕王你一生的好幫手。”這是道衍對朱隸的結論。
離開了燕王府,朱隸並沒有立刻出城,而是重新變成了黃臉漢子,毫不引人注目地在城裡四處逛了一圈,他當然不會酸腐地舊地重遊,他在找特殊的記號,燕飛教給他的記號。
見過燕王后,朱隸總覺得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找燕飛。
秦王的死,不管歷史上的記載還是曼妙傳來的消息,以及燕王所掌握的情況,雖然是暴死,卻絕不是遇刺身亡,也不是中毒而死。也許也是心梗吧,就像之前判過的馬友財,但隱約中,朱隸總覺得秦王的死跟燕飛有關。
當年燕飛留條,事情辦完後會來找他,朱隸的直覺燕飛要辦的事情就是刺殺秦王。
不管燕飛成功沒有,反正秦王死了,燕飛的事情也做完了。
找燕飛無異於大海撈針。上京的一路朱隸本可以避過城鎮,但爲了找燕飛留下的記號,他沒有放過路過的任何一個小鎮,遺憾的是,至今他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屬於燕飛留下的記號。
朱隸沒條件到別的地方找,因爲他必須儘快返回周王的農莊。
出了北平,朱隸沒有走來時的河間府,而是取道保定,雖然稍微遠一點,但這裡是從太原到北平的必經之路。
保定不大,朱隸是晚上到的,在保定住了一晚後,早起朱隸四處轉了一圈,並無發現,遂找了一個早點攤子,坐下要了一籠屜包子,一碗稀粥。
大概是太早了,吃早餐的人並不多,老闆招呼完客人,與一個看上去店小二打扮的人閒聊。
“又哄人家銀子出來畫圈?”
“怎麼是哄銀子,我確實畫圈了。”店小二打扮的人用腳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哈哈笑着。
“這世道真是什麼怪人都有,自己都快死了,不說找先生看看,卻讓人到處畫圈,沒聽說畫圈病就能好的。”老闆嘆了一聲,又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小兄弟,聽說你會畫圈?”朱隸笑眯眯地坐到小二打扮的人對面。
小二見是個黃臉大漢,忙搖搖頭:“畫什麼圈,不會。”
朱隸拿出一塊碎銀:“我們那裡興畫圈替病人祈福,很靈的,我就是着急自己不會,銀子都被別人掙去了,你教我好不好,這點銀子就歸你了。”
“哦,你是哪裡的人?”聽那小二的口氣似乎想去他們那裡
“山西那邊一個村子裡的。”朱隸趕緊說了一個遠的地方。
“你們那邊還興這個?”
“窮,沒錢,生病買不起藥,不過這也很靈,真有治好的。”
“你看好了。”小二在地上認真地畫了兩個圖。
朱隸的心劇烈地跳着,雖然不是很準確,但已經很像了。
小二畫好圖,擡起頭來剛想炫耀,卻陡然發現朱隸的眼神如兩把利劍。把小二嚇得渾身一哆嗦。
朱隸已經沒有心思跟小二再玩下去了,虎眼一瞪:“帶路。”
小二像被鬼附了身似的,乖乖地站起來前面帶路。
小二在的那家客棧離早餐攤很近,幾步路就到了,帶着朱隸上了二樓最後一間,小二推開了房門。
屋裡躺在牀上的人似乎知道有人進來了,卻沒動。
朱隸兩步走到牀前,目光落向躺在牀上的人身上,不由地愣住了,與其說牀上躺了一個人,不如說牀上躺了一副骨架,只是從他眉眼的輪廓,朱隸認得出正是燕飛。
輕輕地坐在牀頭,朱隸生怕動作大了,會讓燕飛散架。
“燕飛,我是朱隸,你能聽到嗎?”
牀上的人明顯動了一下,半晌才緩緩地睜開眼睛,看了半天,居然牽動嘴角笑一下,可他笑的,比哭還要恐怖。
“朱隸,我終於等到你了。”
朱隸很想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什麼原因讓一個比他還壯的人瘦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可他知道現在不是問這話的時候,輕輕地握着燕飛的脈門,朱隸向燕飛的體內送進了一絲真氣。他不敢多送,怕燕飛承受不了。
真氣在燕飛的體內走了一週,朱隸終於面露喜色,到底曾經是內功深厚的人,被打開的經絡雖然已萎縮,但仍能承受真氣的運行,只要能保住燕飛的性命,就能把他救回來。
輕輕地扶起燕飛,朱隸盤膝坐在燕飛的背後,雙掌抵住燕飛的背後大穴,精純的真氣緩緩輸入,半個時辰後,燕飛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