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燕王分開四個多月,發生了不少事情,有些燕王知道個大概,有些燕王還不知道,朱隸一一彙報了一遍,離開燕王的房間,已經快二更天了,房寬和馬三寶意猶未盡,又跟着朱隸進了他的房間。
“我知道你們在北平也遇到刺客了,當着燕王的面不好問,怎麼樣?”一進房間,朱隸先提出了他擔心了很久的事。
“你真是神了,這事燕王沒讓說,怕王妃知道着急,你是怎麼知道了。”房寬詫異地問道。
朱隸嘿嘿一笑:“怎麼回事,講講。”
房寬感嘆道:“要說那次刺殺,第一個要感謝三寶,第二個要感謝你。”
“謝我?謝我什麼?”朱隸給兩個人倒上茶。
“謝你把三寶留給我。”
朱隸臉色一變,轉向馬三寶:“傷的重嗎?”
這回兩個人一起被鎮住了,房寬怪叫道:“你不是刺客吧,你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
朱隸心道:我不是刺客,曼妙是。
“殺手能越過你,武功必然比三寶高,三寶要護住燕王爺,受傷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你分析的到不錯,就是算錯了一點,殺手並不是武功比我高,而是騙過了我。”房寬狠狠地說。
“騙過了你?”朱隸好奇道。房寬細心沉穩,想騙過他可不容易。
“那個殺手故意被我們刺成重傷,我以爲他死了,當時地上躺了不少屍體,我也沒注意他,沒想到他突然發起進攻。”房寬回憶起來,似乎還心有餘悸。
“小的記得你的吩咐,一直守在燕王的身邊,那個殺手跳起來,小的根本反映不過來,只好用身體替燕王當了一劍。”馬三寶說的很輕鬆,就好像替燕王擋了一杯酒似的。
“傷哪了?給我看看。”朱隸一臉擔心。
“沒事,小傷,幾天就好了。多虧將軍送小的軟牛甲,擋了一下,那一劍沒刺多深。”馬三寶說着脫下外衣,露出裡面的軟牛甲,看得出在貼近胸口的那個地方,有一個劍鋒寬的口子,已用線密密地縫上了。
朱隸長長地吁了口氣,真是幸虧那件軟牛甲,不然今天就看不到馬三寶了,若是馬三寶真有個三長兩短,那歷史會不會讓自己順手給改了?
“三寶,把你安排在這樣危險的位置上,當哥哥的心裡很過意不去。”
嘿嘿,先佔你點便宜吧,雖然六百年後我是你的孫子孫子孫子輩,但在明朝,我確實比你大。
“將軍,你信任小的,讓小的擔當這樣重要的位置,是小的的榮幸。”馬三寶非常認真地說。
“三寶,從今天起,別小的小的自稱了,你要不嫌棄,叫我四哥。”
馬三寶陡然覺得眼眶一熱。
朱隸現在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上至皇家貴族,下至王宮大臣,在誰的眼裡都有很重的分量,身邊還有一羣能文能武的兄弟,卻非但沒有因爲自己閹人的身份而輕視自己,還當自己也是弟兄,這份賞識和尊重,讓馬三寶從內心感動。
“將軍。”
朱隸沒有啃聲。
“四哥。”馬三寶猛地跪下了。
“三寶,快起來。”朱隸手上一用勁,把馬三寶拽了起來。
“將……四哥,你的武功……”馬三寶一時忘了自己因何下跪,吃驚地望着朱隸。
朱隸笑笑:“能恢復了五、六成吧。”
“恢復了,太好了!”房寬和馬三寶一起興奮地叫道。
自從他們從兗州的傷兵口中得知朱隸受傷後,一直很擔心朱隸的安全,做安全防衛,自身沒有功夫,還是很危險的。
聽着外面傳來三更的梆子聲,朱隸道:“時辰也不早了,咱們討論一下日後的行程,針對這次刺殺,我一路上考慮了一個方案。”朱隸接着把自己的想法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後問道:“怎麼樣。”
房寬伸出了拇指:“我真不想誇你。”
朱隸一拳打過去:“你丫!”
轉頭望向馬三寶:“就是又要辛苦三寶了。”
馬三寶一挺胸脯:“沒問題,四哥!”
第二天燕王命令車隊休整一天,朱隸卻在衆人的相送下,告別了車隊,繼續北上。
房寬按照朱隸的吩咐,將馬車擴充到五輛,並儘量使每一輛馬車看上去都一樣,爲此派了好幾批人去附近的城裡買材料請工匠,忙乎了一大天,房寬自己也親自跑了兩趟城裡,總算將五輛馬車修飾一新。
次日,車隊繼續前行。
小城的一家客棧裡,朱隸一身北方商家的打扮,帶了一頂瓜皮帽,在明朝叫六合一統帽,據說是朱元璋發明的,身穿藍灰色棉袍深衣,放在二十一世紀,就是把浴衣做成了棉的。臉上塗了色彩,加上這兩天鬍子長得亂一些,看上去年紀能有三十多歲,不要說不熟悉朱隸的人,就是朱能、徐增壽猛然看見,也不一定能認得出。
不過朱隸倒不怎麼在乎自己的扮相,他正在仔細端詳他剛剛爲其化完妝的人。
那人同朱隸一樣,也是瓜皮帽,藏青色棉袍深衣,朱隸更把那人的眉毛加粗了一些,顯得人更粗狂,臉上也讓他塗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色彩,顯得皮膚很粗糙,像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認真打量一番後,朱隸滿意地點點頭。
拿了面銅鏡站在那人面前。鏡中人竟是燕王。
“小四,好手藝!爺自己都快認不出來自己了,跟誰學的?”
朱隸嘿嘿笑笑:“四爺,可以走了。”
跟誰學的可不好跟你解釋,最初是在大學裡演話劇,跟學化妝的同學學過兩手,最近當然都是燕飛傳授的,連化妝用的東西都是燕飛的。
朱隸沒回答,燕王也沒有在意,多少年來,燕王每次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氣派是氣派了,卻也少了很多樂趣和自由。能換一個身份出門,燕王自然是新奇。
頗爲興奮地打開門,燕王領先走了出去。
這個小城離他們住的驛站不遠,朱隸將自己的計劃告訴燕王后,燕王根本沒有考慮,立刻同意了。一來化妝出行對燕王有莫大的吸引力,二來是出於他對朱隸的信任,他相信朱隸這個計劃一定前前後後考慮得很周到了,纔會向自己提出。
早上在衆目睽睽下送走朱隸後,驛站就忙活開了,先購置了兩輛馬車,又對馬車重新裝飾,這期間不停的有人來往於小城和驛站之間,房寬就是趁着這個機會,將換了裝的燕王送到了早已等在客棧的朱隸那裡。
朱隸的計劃是“空車計”,車隊和燕王分開走,朱隸和燕王化妝先走,車隊推遲一天跟在後面。當然,燕王不在車隊這件事,只有馬三寶和房寬知道。
每天上車下車都由馬三寶穿上燕王的衣服,扮成燕王讓大家認爲燕王還在車隊,車隊出發後馬三寶悄悄出來,恢復自己的面目騎馬隨行,五輛車全部是空車。馬三寶曾說要始終在車內扮燕王,但朱隸堅決反對,五輛馬車都是重點目標,坐在車裡太危險,此次暗殺不比往常,只看暗殺的人不只一組,就知道這次行動,他們想不惜血本,志在必得。
因爲並沒有真憑實據,朱隸沒有跟燕王說殺手組織的幕後主使可能是秦王,所以此次行動還有一個目的,是可能的情況下,儘量留個活口。
雖然車隊的防護手段更嚴密了,但車中沒有燕王,房寬和馬三寶心中卻很輕鬆。
朱隸也很輕鬆,幾次交手後,對自己的功夫有了一定的信心,和燕王兩個人目標又小,所以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保護燕王,卻並沒有什麼壓力。
兩人施施然到大街上,找了個乾淨的店鋪吃了些東西,然後騎馬出城。
與來時相比,回南京的行程簡直是極品旅遊。
燕王扮的是老闆,朱隸算個是跟班的,一路上打尖住店,出手都很闊綽,碰到有錢的爺,小二的臉上也總是掛滿笑容,跑前跑後的張羅的挺周到,朱隸也不吝嗇,打賞得小二恨不得兩位爺永遠不走了纔好。
逍遙的旅程讓想起了燕王想起了十多年前尚未就番前,曾被皇上命令出宮歷練,燕王在鳳陽老家住了三、四年,就在那段時間裡,他認識識了朱隸的姐姐硃紅果。
“小四,你和王妃遇襲在哪個地方?”騎在馬上的燕王望着前方的路,問身邊的朱隸。
“就在前面不遠了,四爺,今晚我們在驛站投宿。”
“爺今晚想住農家。”燕王擡起馬鞭,指着前方的一片村莊,“你看把那片農莊多美,依山傍水,一片祥和。”出了門,怕暴露身份,燕王自己也不再自稱本王。
“四爺。”
“爺和阿果就住在這樣的農家。”
朱隸暗暗嘆口氣,知道燕王是想起姐姐了,雖然那段行程不在計劃內,但朱隸明白燕王對姐姐的感情,硬不起心腸反對。
“四爺想住農家,我們今晚就在農家投宿。”
燕王嘴角一翹,一拍馬向前跑去。
做王爺很多時候行動一點也不自由。燕王知道,今天跟着的如果是房寬,一定會婉言相勸,而且房寬也不敢一個人陪着燕王出來。環顧周圍這些人,也只有朱隸敢一個人陪着燕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