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又穿越回來了吧?”朱隸驚詫萬分的看着沈潔,穿梭器不是這樣神奇吧,一個晚上,來回一千二百年。
“不用那麼驚訝,我沒走。”沈潔擡起頭白了朱隸一眼,又將頭埋在雙膝間。
“爲什麼?捨不得我?”朱隸嬉皮笑臉地坐在沈潔的身旁。
“繼電器燒了。”
“什麼?”
“繼電器,也可以叫保險。”
“我知道,繼電器怎麼會燒了?”
“可能來的時候就燒了,我一直沒發現,昨晚找了一夜,才找到原因。”沈潔望着東方漸漸發白的天空,一臉的沮喪。
“燒了再換一個唄,這還不……”朱隸話說一半停住了。在二十一世紀,這確實是件很容易的事,在電器市場裡,有各種各樣型號的繼電器可供選擇,可這裡是明朝。
“朱隸。”
“嗯?”
“我非常非常想家。”沈潔忽然趴在朱隸的腿上大哭起來。
朱隸的心被狠狠地拽了一下。
想家,他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自從父母離異並各自組建了家庭後,他便住進了大學宿舍,工作更是找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城市,他從來不跟別人談論家庭的事情,逢年過節過生日,父母來電話,朱隸的態度也一直很冷淡,如今想起來,父母一直都對他很好,似乎覺得離婚對不起他似的,儘量哄着他開心,其實父母離婚,是他們自己對生活的選擇,朱隸真沒有理由因此而怨恨他們。
想到這裡,朱隸也忽然非常想念父母,自己的死亡,一定讓父母非常傷心,想象着母親不再年輕的面龐悽慘地流着淚,朱隸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喂,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麼?”感覺到有水滴到自己的頸上,沈潔詫然地擡起梨花帶雨的面龐,抽抽啼啼地問。
“我也想我爸媽了。”
“哇,他們找不到我不知道有多着急呢。”朱隸的一句話,惹得沈潔更大聲地哭了起來。
早起打掃衛生的小廝,打開府門,看到自家少爺和沈姑娘兩個人坐在大門口的臺階上哭,不敢打擾,又怕被早起路過的行人看到,只好一個勁地咳嗽,朱隸終於被驚覺,回頭望了一眼,見是一向機靈的阿德,暗暗記在了心裡,拖着沈潔,衝着阿德笑了一下,匆匆進了府門。
好不容易安撫好沈潔,看着她睡下,自己卻沒時間睡了,急忙換了一件衣服,朱隸奔向燕王府,世子朱高熾還在等着他晨練。
早餐的時候,燕王和王妃都來了。
朱隸的營養早餐在燕王府越來越受歡迎,燕王特意讓人弄了兩頭剛下完犢的黃牛,爲王府裡提供牛奶,那幾頭羊也沒閒着,喝不上牛奶的人就喝羊奶。
北方人本就會烙餅,王府裡有兩個北方的廚子,朱隸讓他們把面發了再烙,做成鹹的、甜的、豆陷的各式發麪餅,最重要的,他們用的面不是王府一向用的白麪,而是普通老百姓吃的黑麪,就是含麩量較高的面,用朱隸話說,吃不到全麥麪包,吃點全麥發麪餅也好。
毛大大說:世上的事,就怕認真二字。什麼事情只要上了心,認真去做,結果大不一樣。
平常老百姓家裡的黑麪,到了王府廚師的手裡,精心一加工,除了賣相差一點,味道沒的挑,王府的人白麪吃多了,一個個都選黑麪吃,況且都知道是朱隸專門爲朱高熾制定的營養早餐,是有利於身體健康的,朱高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看了多少年的醫生都不管用,到了朱隸手裡沒有幾個月,人也精神了,話也多了,氣色也好了,最突出的一點在府裡不坐轎子了,一個個都暗中稱讚朱隸比神醫還神,所以朱隸制定的營養早餐,哪能不收歡迎。
“小四,吃了飯,來本王書房一趟,有事情要你去辦。”燕王放下碗筷自己先走了,留下朱隸看着一臉神秘笑容的王妃和一副垂頭喪氣的朱高熾。
什麼事啊?
燕王的書房快趕上朱隸自己的書房了,兩天不來一趟就好像日子都過不下去一樣,可是今天朱隸進書房,卻感到了不同。
不是書房換了擺設,而是燕王的神情不同。
朱隸推開書房門,與燕王的眼神一接觸,不由得定住了。
朱隸見過燕王冷漠,平淡,也見過他傷心,感動,面對他的最多的是隨和,微笑,可今天,他看到的是威嚴、冷酷。
“朱隸,過來坐下。”朱隸心中一驚,燕王從來沒有叫過他朱隸。
有些呆板地走過去,規規矩矩地坐在燕王對面。
“你是誰?”燕王的聲音生硬而冷酷,讓朱隸感到徹頭徹尾的陌生。
終於問到了。
“四爺。”
“別叫本王四爺,只有小四纔可以這樣叫。”燕王粗暴地打斷他。
“王爺,說實話,在下也不知道。”朱隸的語氣平靜中帶着沮喪,這話,燕王早該問了,按朱隸的估計,他至少忍耐了一個月。
“你到底是誰?”
“我醒來後,對周圍的一切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從哪來,父母是誰,我不記得我做過什麼,發生過什麼,但同時,我腦子裡又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知道這些東西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前就有的,總之,我就是個亂七八糟的人,沒有過去,也不知道有沒有將來,但有一點我很清楚,就是對王爺你,我醒來後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我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是我的親人,這是我所有的記憶中,唯一清晰而明瞭的。”朱隸說着,兩行熱淚滾滾而下,誰說男兒不能哭,男兒的淚比女人有用多了。
朱隸自己也佩服一下自己的演技,關鍵時刻,眼淚說來還真就來了,不過朱隸說的也不完全是假話,他真當王爺是親人,王爺也真讓他感動過,在這個舉目無親無親的朝代,王爺是他唯一的依靠。
燕王冰山一樣的面孔慢慢融化:“小四,不是本王懷疑你,你跟以前就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別人不熟悉你也許感覺不到這樣的明顯,但本王十多年來看着你成長,本王的感覺太清楚了,你除了長相未變,其他都變了,包括性格、走路姿勢、說話語氣、甚至小動作,本王一開始以爲你是受傷造成的,後面漸漸發現,你完全變了,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招降乃兒不花、計挫二藍將軍、打探蘇蕊底細,甚至教授本王的世子熾兒太極拳,講稀奇古怪的故事、笑話,都不是以前朱隸能做出來的,以前的朱隸遠比不上你的聰明才智。”
“王爺。”
“你還是叫我四爺吧,知道本王爲什麼一直沒有殺你嗎?因爲本王每次看你的眼睛,看到的還是以前的小四,你說的沒錯,雖然一切都變了,但本王始終當你是親人,很重要的人。”
靠,同樣一句話,爲什麼自己說出來覺的有些假,燕王說出來就如此感人,感動的想要爲他賣命呢?幾十年帝王家的薰陶,不服是不行的。
朱隸又流下兩行淚,你能煽情,我也能配合,咱這對君臣,合作得還是挺不錯的。
“四爺。”
燕王一擺手:“本王叫你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兩個月後,本王的岳母大人過五十大壽,岳父中山王已過世多年,王妃也多年沒有見到岳母了,所以讓你陪着王妃和郡主回一趟京城,這兩天就啓程。”
丫的,原來是試探我。不過也不怪燕王多疑,自己老婆的安全,自然要交到自己最信得過的人手上,看早餐時王妃的表情,這個建議八成是王妃提出來的。
當時世子一臉落寞的樣子,一定也知道了,不過如果今天通不過考驗,還會這樣安排嗎?
擡眼望着燕王一貫淡然平靜的表情,朱隸心中笑了:我還是太嫩了,他如果真不信任我,早就把我殺了,根本不會給我辯解的機會,剛纔所演的一幕,不過是讓我感動一下,然後衷心保護他的妻女回南京而已。
“前些天領來的那個叫沈潔的女子,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燕王果然對沈潔起疑心了,看似輕描淡寫地一問,誰知道背後是否隱藏殺機?好在朱隸早有準備。
“沈潔是我們打獵時遇到的女子,當時她受了驚嚇,所以我把她帶回了家,事後才知道她跟在下遇到了同樣的事情,將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卻記起了一些不知從哪裡來的東西。在下曾打聽過她的家人,是城東山區一戶農戶夫妻從小收養的養女,一個月前不慎失足跌落山崖,醒來後就這樣了,農戶夫妻以爲她瘋了,不敢再要她,她便一個人流落在獵場,讓我們遇到。”朱隸一個月前已着手安排了沈潔的身世,朱隸的將軍府來往人多,萬事還是謹慎些好,果然今天就在燕王這裡用上。
看着燕王臉上神情未變,只是點了點頭,朱隸忽然心神一動,燕王一定已經派人調查過了,幸虧自己功夫做到,一切已經安排的滴水不漏。
“你們兩個,也算是機緣巧合,居然有着同樣的命運。”
“是,四爺,阿四也覺得巧得不像真的。”
本來就不是真的,不過沈潔穿越過來居然遇到了自己,也確實太巧了。其實,在慢慢的歷史長河中,是不是真有很多穿越回來的人?只是每個人都極力隱瞞自己的身份,所以無人得知。
就像自己,除了同樣穿越回來的沈潔,誰還知道自己的身份?!
“回京城的事,你即刻着手安排,需要誰都可以帶走,路途遙遠,你們三天後就啓程吧。”
朱隸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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