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隸特意讓大軍在夕陽西下的時刻到達了淮安城※
所有軍士的兵器都扛在了肩上。在夕陽中拉出長長的影子,迎着夕陽望去,陽光雖然已柔和了很多,但依然刺眼,長長的大軍蜿蜿蜒蜒地從夕陽中走出,似乎沒有盡頭。
在隊伍的兩側,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騎兵,威武、雄壯”
燕王騎着馬上,看着大軍從他面前通過,掩飾不住的笑容溢上嘴角:六,小四,果然有一套。”
朱隸嘿嘿笑了,利用影子、冷兵器在夕陽中的反光以及光線的強烈。加上兩邊騎兵帶起的塵土,朱隸相信站在城牆上看着他們的梅殷,至少會將他們的兵力多估計三成,上梅殷一向是個謹慎的人,朱隸猜想燕王這三十萬大軍,在梅殷眼裡。至少四十多萬,這網好符合靈璧之戰後,所有的降軍都變成了燕軍後的數量。
事實上降軍中只有不到一成的人編入了燕軍,一半以上的降兵被朱隸遣散,剩下不想回家的,都跟着張輔回北平了。
不收編降軍也是朱隸的意見。五成以上遣散,能傳遞一個很強烈的信息一仗要打完了。網打仗的時候。人們對這個信號並不敏感,但仗打了三年以後,一曰在人們的思想中根植了這個信息,再讓他們打仗就很難了,甚至,想延長戰爭時間的人,都會成爲他們的敵人。
動員勤王之師,招募新兵,在這種信息下都會變成很艱難的事情。
另外近四成的人回北平,同樣也在送着一個信息,前方不缺人,這意味着燕軍勝利在望。
而收編進來不到一成的人,全部都是作戰能力強的,如此嚴格的挑選。使留下的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感,雖然留了不到一成,朱隸相信他們打起仗,一人至少頂兩人,他們不僅會爲證明自己而戰,更會爲將來的榮華富貴而戰,他們相信,一旦打進京城”必然會有很多賞賜,有些人還可能當官。
同樣,如此對待降軍,給燕軍的全體將士也同樣傳遞了這三個信息。一直以來,大家都憑着一股信心在堅持,今天,這種堅持終於得到了彙報,他們已經能看到勝利在不遠的前方向他們微笑。
將領們更是明白,加官進爵在等着他們。
因而靈璧大捷後,大軍的士氣異常高漲。所有的人都認的,他們在一步一步走進南京。
淮安城外三十里,燕軍紮營造飯,遠遠望去,到處都升起嫋嫋的
。
這也是朱隸的戲法,原來十個人埋一個鍋,現在五個人埋一個鍋。鍋不夠沒關係,有炊煙就行。東西不一定要煮着吃,烤着吃更好吃。
梅殷確實沒敢動,如此軍容整齊,士氣高漲的大軍,兵力還多他近一倍,燕軍不打他已經敬謝神靈了,還敢打燕軍,那不是以卵擊石嗎?
燕軍可以不攻城,燕王卻不能不去看他的這個妹夫,公然叫城門梅殷一定不開,城上城下對着喊又有失體統,燕王只好寫出了封信,讓信使送進淮安,信上只說了家事。思念之前,對於國事隻字未提。
用朱隸的話說,純屬過場。梅殷當即寫了回信,燕王談家事,他也談家事,說說他的老婆,燕王的妹妹有多麼想他,多麼懷念一起打獵的日子等等,只是在信的最後一行裡,說請燕王進城確實不方便,遂邀請朱將軍代替燕王能進城與駙馬一聚,翹以盼等等。
跟梅殷這種即古板,又不解風情的人,朱隸和他能有什麼好談的。接到信後,朱隸立刻提筆寫了封回信:“多謝盛情邀請,兩個月後,秦淮河上一聚。”
狂就狂到底,兩個月後,大事篤定。
燕王看着回信:“兩個月,你這麼有信心?”
朱隸說了句話讓燕王笑出了聲:“嚇唬他而已。”
從淮安到京師還三道關卡,一是揚州城,一是長江天塹,最後一個。是南京城牆。
朱隸還記得沈萬山用糯米爲漿砌的城牆,雖稱不上銅牆鐵壁也差不多了,靠硬攻,絕非上策。
第二天一早,天倒矇矇亮,三千名騎兵開道,軍士們仍然將兵器扛在肩上,迎着朝陽,繞過淮安,直奔淮安東南部小鎮:油州。
朱隸帶着剩餘下七千名騎兵押後。以防止梅殷領兵銜尾追來。
爲了讓梅殷徹底死了追擊的心,朱隸命令每一匹馬尾上都綁上樹枝。七千匹馬跑起來煙塵滾滾,像摩托化部隊似的,好處是梅殷到底也沒有弄清楚朱隸帶了多少兵力小壞處是嚴重污染了環境。
當朱隸的騎兵追上燕王大部時。每個騎兵就跟經歷了一場沙塵暴一樣。除了牙齒還是白色,別的地方都看不到本色了。
灑州是大明的皇陵所在,朱元璋的父親葬在了油洲。
其實朱元璋的父親具體葬在哪裡。朱元璋也不知道,因爲父母雙亡。才逼着朱元嬸出家當了和尚,走上了造反的路。如今皇陵,連衣冠冢都算不上。只是朱元璋認爲這裡風水好,便在這裡造了皇陵。
燕軍到了細州後,大軍駐紮,燕王帶着朱隸、朱能、馬三寶、房寬等人,拜祭皇陵。
跪在皇陵前,燕王說了一句:“本王原以爲這一生,哥也沒有機會祭拜皇陵了,沒想到今天還能跪在這裡”話未說完,聲音不禁哽咽。
叮隸明白燕王泣二年來。幾次與死神插肩而討。老到今天 ,實在太不容易。
祭拜完皇陵,燕王將朱能等都打回去了,帶着朱隸,兩個人走向後山。
後山山勢雖不高,卻因少有人走,野草長得快有人高了。朱隸扶着燕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頂爬去。他實在不明白,這麼個小山有什麼好看地。
山頂果然沒有什麼看頭,這裡山外環山。爬上山頂,看到是前面更高的山峰。“四爺。”朱隸叫了一聲,卻現幕王走到了山頂的一側,在那裡有一個不起眼的墓碑。
雖然墓碑很如果不細細看根本注意不到,但這裡是皇陵,任何百姓在皇陵裡立墓碑,是要株連九族的,朱隸想不出是誰這麼大膽。居然將墓碑立在了這裡,而且還讓燕王看到了。
朱隸正在想象着那位膽肥者可悲的命運,卻見燕王不僅沒有說什麼,而且很認真地在清除墓碑附近的荒草,朱隸詫異地走過去,赫然見到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了幾個大字:硃紅果之墓。有生卒年月,卻沒寫立碑人。沒想到燕王竟然悄悄把硃紅果的墓地建到了皇陵裡,只是燕王對硃紅果的這份情誼,也讓朱隸感動。
燕王站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紅果,本王帶着你弟弟來看你來了。”說罷轉身望着朱隸:“這裡葬着的是你姐姐的骨灰,本王當年實在沒有能力將她的屍體帶回來,只好連同鮮花一起火化了,你跪下,給你姐姐磕個頭吧。”
朱隸認認真真地跪下,磕了三個義,雖然他已經不是硃紅果熟知的那個朱隸,但這個身驅還是原來朱隸的,這一身的武功也是他的。朱隸的心中,仍然把當硃紅果姐姐小他相信如果硃紅果在天有靈,也會把他當成弟弟的。
“紅果,多謝你給本王留下了一個如此優秀的弟弟。這些年朱隸在本王身邊,給了本王巨大的幫助,看到他,本王時時刻刻都會想到你。今天,本王就當着你的面,正式認朱隸爲弟弟。若本王有朝一日登上帝位,朱隸就是御弟。”
朱隸跪在地上擡頭吃驚地看着燕王,御弟?!你當我是唐僧啊。
“紅果,本王今天在你的墓前誓,終本王一生,一定會好好照顧朱隸,不會讓他受到一點委屈。”
朱隸越聽越奇怪,燕王今天怎麼了,竟說些莫秒奇妙的話。
“四卒。”
“從此時起,稱呼本王四皇兄。”燕王很認真地說道。
“四爺。”朱隸網說了兩個字。看到燕王嚴肅的目光,一閉嘴把下面的話也嚥了下去。那表情就像硬嚥了一其幹饅頭,很噎了一下。
燕王見狀心底流過一絲笑,面容也鬆弛了下來。
四皇兄,這個稱呼太彆扭了。
“四爺,阿四心中當您哥哥,這稱呼就不要換了吧。”看到燕飛的表情緩和了,朱隸又露出他那無賴的笑容,其是這些年,朱隸也沒把燕王當長輩。
燕王也覺得四皇兄這個稱呼太冷漠了,還是朱隸一句四爺叫的親切。
“叫四爺也好小四,今天當着你姐姐的面,你已經正式成爲本王的弟弟,若本王坐上皇個,你要幫本王處理國事,不能說走就走。”
朱隸終於明白燕王繞了這麼一大圈的目的了,原來只是要留下他,打完仗,朱隸是想跟燕飛,一起逐水而居,釣魚爲生,過兩天安靜的日子。燕王必然早都察覺了,趁着今天這個機會,將朱隸留下。
“四爺,阿四
燕王打斷朱隸的話:“一旦靖難結束,國家經過三年的戰爭,百廢待興,需要做的事情很多,當着你姐姐的面,你就忍心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本王一人嗎?”
得,擡出姐姐來了,朱隸就猜到燕王單獨和他上後山。一定沒安好心,一個封給唐僧的虛名,就把朱隸大好的時光,困在了朝廷事務上。
“本王也保證,過去怎麼待你。將來怎麼待你,絕不會讓你受到委屈,若違背此誓,皇位自本王手中而斷。”
朱隸的眼睛瞬間朦朧了,被人奪權,這誓言太重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朱隸不願意留在朝廷,也是怕燕王有一天要殺他,朱元璋最後幾年,將當年一起起兵的人幾乎都殺了。功高震主,朱隸在燕軍的聲譽。也可以用功高震主來形容了,說朱隸一點沒想過,那是不可能的。
眼前用人之計,燕王定然不會殺他,一旦國事穩定下來,怎麼保證燕王不走用他老子的方法?
爲了打消朱隸的顧慮,燕王居然瞭如此重誓。
“四爺。”
燕王拉起朱隸:“多麼重的誓言本王都願意,因爲本王絕對不會違背誓言。”
朱隸忽然想到了一個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燕王如此做法,看來我朱隸這一輩子是賣給燕王了。
過了油州,就是南京的最後一個防護城市,揚州。
從皇陵回來的當天晚上,朱隸派出去的探子將揚州的資料交到朱隸的手上,朱隸看了一會,開心地笑了。興匆匆地走進燕王的中軍帳,將資料遞給燕王道:“我們遇到老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