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宋江見吳用神秘兮兮的樣子,奇道:“上次也曾邀請此人上山,未曾想被人高薪邀請去做教師。這和史文恭有什麼關係?”
智多星吳用哈哈笑道:“此事還非得藉助此人之手不可。小可這裡定下一條計策,須得這般如此,哥哥才能做了這梁山泊之主。”
當下吳用低聲在宋江耳邊把自己的計策說了,宋江聽了喜不自勝,手舞足蹈道:“加亮先生此計策,環環相扣,縱是諸葛武侯再生,也不過如此!有此計策,何愁大事不定!”
宋江這話叫吳用聽了十分受用,輕搖鵝毛扇笑道:“既然如此,當着手步步進行...”
清晨。
托塔天王晁蓋掂了掂手裡這杆大刀,非常認真的在院子裡面練了起來。
這杆大刀隨身多年,輕重長短,無不隨意,但晁蓋一路刀法未盡,就收了手對空長嘆一聲。
“大刀啊大刀,你上一次飽飲鮮血,還是在江州救宋江之時。”晁蓋搖搖頭想道:“是我辜負了你啊...做了這山寨之主,卻叫你無用武之地,晁蓋慚愧!”
“哥哥這一路刀法驚天地泣鬼神,兄弟看的正過癮,爲何哥哥收手不練?”說話的是赤發鬼劉唐,本來在一旁觀看,此刻見晁蓋停下手來,不免有些驚訝。
晁蓋慢慢走到武器架前,把大刀放好,這才嘆道:“就算練得能力劈華山,又有何用?這山寨之主當的,天天窩在山上,連下山借糧,也是公明賢弟前去。”
“山寨之主,不可輕動。”託搭天王晁蓋自嘲道:“每回我想下山走一遭的時候,總是被這個理由拒絕。有時覺得這山寨之主不如讓給了公明賢弟。我做一頭領,和兄弟們衝鋒陷陣,豈不快哉!”
“哥哥何出此言?哥哥德高望重,衆望所歸,寨主之位關係重大,怎可拱手相讓?”劉唐相勸道:“待下回借糧,兄弟陪着哥哥齊去便是。”
晁蓋聽這話轉憂爲喜道:“正是如此。下回若有事時,我就帶了你們幾個老弟兄出去,叫公明賢弟守寨!”
正在此時,有小嘍囉稟報道:“大頭領,宋頭領相請,說是有要事,叫大頭領去聚義廳。”
“啊呀哥哥,你看兄弟說什麼來着。”劉唐呵呵笑道:“這不就來事情了麼?簡直是瞌睡來了枕頭送上啊!”
“哦?”晁蓋眉毛一挑:“借兄弟吉言。你也隨我前去,看看大早上的到底是什麼事情。”
聚義廳內宋江和吳用早就到了,見晁蓋來了急忙行禮,晁蓋大手一揮:“賢弟有何事喚我?”
四人分別坐了,宋江道:“哥哥不知,方纔有一條大漢來投我山寨,哥哥未在,不可輕許,所以特請哥哥來見上一見。”
託搭天王晁蓋聽得心下有些不耐煩:“山寨之事,賢弟也可做得了主,何須喚我?“
“此人還帶來一些情報,與我山寨有關,所以不敢擅專。”宋江聽晁蓋這話,面色如常,又接着說道。
“哦,既如此,將人喚上來見上一見。”晁蓋點頭道:“若是官兵消息,倒好早作防範!”
少時上來一條大漢,見了四位頭領翻身跪倒,先行了禮,晁蓋見他相貌生的古怪,赤發黃須,便問道:“足下姓甚名誰?何處人氏?爲何來投我山寨?”
宋江手一揮,叫小嘍囉搬來座位,叫那人坐下說話。
那大漢回道:“小人姓段,雙名景住。只因長得不同尋常人,都喚小人爲金毛犬。祖貫是涿州人氏。生平只靠去北邊地面盜馬生活。”
“前番去到槍竿嶺北邊,盜得一匹好馬,雪練也似潔白,渾身並無一根雜毛。頭至尾,長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馬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喚做照夜玉獅子馬,乃是大金王子坐騎。”
“江湖上只聞及時雨大名,無路可見,欲將此馬前來進獻與頭領,權表我進身之意。不期來到凌州西南上曾頭市過,被曾家的教師史文恭帶了曾家五虎奪去。小人稱說梁山泊宋公明的,不想那廝多有污穢的言語,小人不敢盡說。逃走得脫,特來告知。”
聽到此處,劉唐臉上有些不自然起來,說起來晁蓋乃是梁山泊之主,但江湖上卻是及時雨宋江的名望更高,這些劉唐自然也知道,但這話自然不能對晁蓋講。
今番段景住口口聲聲及時雨、梁山泊宋公明,連託搭天王晁蓋的名字也未曾提起,晁蓋在中間位置坐着,聽了會是什麼感受?
劉唐忍不住看了一眼,果然晁蓋的臉上有些黑黑的,沒有一絲笑容。
這種時候,換了誰都笑不出來,嘴裡面說的投奔梁山泊,但投奔的不是大頭領託搭天王晁蓋,而是二頭領及時雨宋江。這就好像賣珍珠的商人發現顧客把珍珠棄了,只要了那個盛珍珠的盒子。
宋江也在偷偷觀察晁蓋的臉色,這段景住自然不是無緣無故來投梁山泊,而是吳用計策中的第一環。此刻見晁蓋的臉色這般,宋江決定再加上一把火。
“段兄弟只識得我及時雨的名號,難道連託搭天王的名號也未聽得麼?”宋江厲聲指責道:“晁天王乃是山寨之主,梁山泊上下以晁天王爲尊,你膽敢如此放肆!”
“小人一時糊塗,還望晁天王莫要怪罪!”段景住趕緊起身重新衝晁蓋行禮。
這樣晁蓋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下,伸手示意段景住坐下說話:“壯士聽那曾家有何污言穢語,不妨說來!”
“小人不敢講!”段景住一縮脖子:“那些污言穢語實在難以入耳,曾家還杜撰了一首歌謠叫曾頭市上小兒傳唱,實在不可說!”
托塔天王晁蓋聞言大怒道:“有話只管說來,你這廝吞吞吐吐,不是好漢!”
金毛犬段景住戰戰兢兢,瞄了一眼智多星吳用,見吳用微微點頭,這才說道:“搖動鐵鈴,神鬼盡皆驚。鐵車並鐵鎖,上下有尖釘。掃蕩梁山清水泊,剿除晁蓋上東京!生擒及時雨,活捉智多星!曾家生五虎!天下盡聞名!”
晁蓋強忍着聽完,頭髮倒豎,虎目圓睜,手下用力,連座椅扶手都掰了一塊下來,大喝一聲:“這畜生怎敢如此無禮!我須親自走一遭!不捉得這畜生,誓不回山!”
劉唐站起身來,大踏步上前:“哥哥出馬,劉唐願爲先鋒!”
一旁宋江見火候將到,趕緊起身走到晁蓋面前拱手道:“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輕動,這回還是小弟去罷!”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晁蓋更是怒不可遏:“賢弟!不是我要奪你的功勞,自上山來,我這山寨之主久未出馬,江湖上還有託搭天王的名號麼?”
宋江一副爲難的樣子:“若如此也罷,哥哥須帶了軍師和戴宗兩位兄弟去,若有事時,也好通個音信。宋江在山寨固守,隨時等待接應哥哥。”
“賢弟考慮甚爲周到。”晁蓋點點頭,又對段景住道:“你也隨軍前去!取了那照夜玉獅子馬來與我宋江賢弟乘騎!”
宋江呼道:“哥哥莫要折殺我也,宋江何德何能,可有此寶馬?還是哥哥英雄蓋世,此照夜玉獅子馬是駿馬配英雄,相得益彰。”
托塔天王晁蓋聽了冷笑兩聲:“我最喜劣馬,能衝鋒陷陣,那照夜玉獅子馬只怕是社火時的銀樣蠟槍頭一般,外表鮮亮,刀槍之中卻不能護主!誰要誰拿去,我卻不稀罕!”
宋江聽了這話,臉色微變,幸好本來就是一張黑臉,倒也看不出來,當下不再提及照夜玉獅子馬歸屬的事情。
當日無話,吳用安排段景住下去休息了。待得第二日,托塔天王晁蓋帶着怒氣,點了三千人馬,分爲前中後三軍,又點了十二員將領:智多星吳用做軍師,神行太保戴宗隨行,赤發鬼劉唐做先鋒和原先做登州兵馬提轄的病尉遲孫立領了前軍;中軍有阮氏三雄和錦毛虎燕順、火眼狻猊鄧飛、摩雲金翅歐鵬;白日鼠白勝和摸着天杜遷、雲裡金剛宋萬在後軍。
用飯完畢,三軍齊齊開下山去。宋江與花榮等頭領在山下金沙灘餞行。正飲酒之時,突然起了一陣怪風,盤旋一回就奔着晁蓋新制的認軍旗而去,吹得前後左右搖擺不已。
智多星吳用上前勸道:“哥哥纔要出軍,就有此怪風,只怕與軍不利,不如等些日子,再去理會。”
托塔天王晁蓋放下酒,目光從衆人臉上掃過,見多半是歡欣鼓舞,便道:“天地風雲,見怪不怪!趁此春暖之時,不去拿他,待那廝成了氣候,卻去進兵,便是遲了。軍師莫要阻我,遮莫怎地,也要去走上一遭!”
吳用本意乃是反激晁蓋,沒想到托塔天王氣勢凜然,默然無語。
晁蓋大步走到旗手旁邊,見怪風越發的大了,那面認軍旗被鼓動的厲害,旗手勉力支持,甚是吃力,便大喝一聲:“拿來!”
好一個托塔天王!劈手從旗手手中取過了認軍旗,迎風而立,喝道:“某家連青石寶塔都奪得過,害怕你這小小妖風不成!”
說來也怪,那陣怪風經晁蓋一喝,居然是偃旗息鼓,退散了開去!
“不愧是天王哥哥!”衆將領齊聲喝彩,就連宋江也驚訝不已。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