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的時候,時遷神出鬼沒的出現在衆人面前,變戲法似的把一堆東西抖出袖子,筆、硯臺、扇子,零七碎八的東西不少,其中最大件的就是那張百鳥圖。
“收穫不少啊。”西門慶笑得很開心:“三弟身手不減當年在清河縣偷烤全羊的時候啊!”
時遷白了一眼,嘆口氣在旁邊椅子上坐了,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下去:“要不是披着皇城司這身皮,去禁內庫裡面隨便一劃拉也比這強多了...這都什麼破東西,丟份!太丟份了!”
“就是!”西門慶順着時遷的話往下說,把那張百鳥圖展開一觀:“你看看這畫都沒畫好,給塗了一筆,算是張廢畫罷!”
說完西門慶假意便要撕掉那張百鳥圖,時遷急忙伸手攔住道:“我的大哥,你可別嚇我,這堆東西里面就這最值錢,還花了我五十貫。”
“這誰畫的?”西門慶早就看見時遷的眼睛始終注視着這張畫。
“官家。”時遷把經過大致講了一遍:“要不是這畫給塗了一筆,也到不了我手上。”
西門慶這才真正瞭解到這百鳥圖的分量,這東西要拿到自己穿越前那個年代,簡直就是國寶中的戰鬥機。
宋徽宗那貨就是書畫家裡面最好的皇帝,皇帝裡面最好的書畫家;流傳下來的作品不多...但問題是,誰也沒見過這貨畫廢了的。
這張百鳥圖不得賣個幾千萬上億啊!
要是西門慶知道這張畫是因爲他而廢掉的,只怕更爲驚訝。
“我說大哥,你讓我倒騰這些破爛幹甚麼?”時遷撓了撓腦袋:“也沒聽說你有這愛好?再說這些也都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西門慶嘿嘿笑道:“這都是給東瀛人準備的,真正的好東西要留在我大宋,哪兒捨得給他們?”
時遷恍然大悟,指着桌上那些破爛:“這東坡學士用過的硯臺,六一居士提過的筆,王荊公打過的扇...都是給明天那個東瀛使節準備的禮物?”
“那個東瀛使節不過是個船上的雜役,給他幹什麼?”西門慶笑得像個狐狸:“我估計很快皇城司就要派一個官員陪着去東瀛出使,乘着這機會我得幹一件大事,這些東西不過是用來順便發點小財的。”
說着西門慶把那方硯臺拿在手中試了試分量:“你說這硯臺,沒有等量的黃金來換,我怎麼捨得出手?”
“啊?”時遷頓時愣住了,這方硯臺他完全是隨便劃拉來的,說實話東坡學士到底用沒用過天才知道。
西門慶又拿起了筆掂了掂,皺眉道:“這筆太輕了...太吃虧了,嗯,就按硯臺的價錢走罷。”
“這個...”時遷猶豫的問道:“那幫東瀛人會買賬麼?”
“準確講是東瀛貴族。”西門慶呵呵笑道:“從他們手裡弄點錢,那還叫個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次去東瀛你也去罷!”
鼓上蚤時遷點點頭:“倒真要去見識見識...那這幅百鳥圖...賣個什麼價錢?”
“天價!”西門慶信心滿滿:“來一場拍賣,不讓那些東瀛貴族...不,得讓天皇出點血,要不然絕對不能出手!”
時遷對此深表懷疑,西門慶則把那張百鳥圖重新丟到他懷裡。
“找最好的裱工,一定要裱出一股子貴氣來!”西門慶道:“你這麼一提醒我想起來了,你幹隨找地方給我定製一批硯臺、筆墨、扇子等物,上面給我刻上、寫上東坡居士他們的詩詞!”
時遷奇道:“我什麼時候提醒你了?”
西門慶嘿嘿笑着抓起硯臺:“這東西上面就刻了幾句話,落款東坡居士,就真是東坡居士用過的了?別人能刻,我們爲什麼不能刻?”
時遷張大嘴巴,狗油鬍子一抖一抖,看着西門慶在那裡笑,腦海裡來來回回就兩個字:“奸商!”
西門慶笑聲未絕,神算子蔣敬推門進來,奇道:“東傢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西門慶也不隱瞞,把事情說了,蔣敬看了那副百鳥圖,差點沒把下巴掉地上。
“東家見識極爲高明!”蔣敬一付不得不服的樣子,嘆息道:“蔣某早就聽人說,東瀛貴族對這些名人癡迷不已,更有能將東坡居士數百篇詩詞通篇背誦的奇人,這些東西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時遷無語,腦子裡面叫喚道:“兩個奸商!”
“對了,蔣先生,上次說的那件事情進行的如何了?”西門慶搓了搓手,一付期待的樣子,奸商的形象活靈活現。
神算子蔣敬頷首道:“東家放心,從數日前吹雪樓就開始不再把銅錢兌換成交子,眼下已有數百貫了。”
“不夠不夠!”西門慶嘿嘿笑道:“最好能弄個幾萬貫,到了東瀛便能換數倍的錢財,甚至是真金白銀!”
蔣敬張口結舌:“東家...這是不是有點過了?這幾萬貫重量可不輕啊。”
西門慶不以爲然:“不過是數萬斤的東西,箱子夾雜在貨物裡面一併運去便是。”
“這次去東瀛,辦事要辦好,同時也要嘩啦嘩啦,發點小財才行!”
西門慶用最後一句話總結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準備發財!
整天悶在院子裡面,只能看到藤吉郎那個猴子的感覺怎麼也算不上好,孫俊明和鄭清二人被搞得五心煩躁,整天在院子裡面走來走去。
一日三餐是專門有人送過來,伙食還是很好的,但孫俊明和鄭清二人所求的並不是吃飽飯,而是要追求更高層次的愉悅。
比如上前兩晚在馬行街花大價錢才見到的兩個行首,這纔是孫俊明和鄭清二人的追求。
本來想着今天晚上再加一把勁,趁熱打鐵,說不定就能上了香牀不是?現如今卻是手裡握着交子,卻沒處花去。
這種沒着沒落的感覺,讓孫俊明和鄭清二人更加討厭藤吉郎那廝,刻意離他遠遠的。
門外有皇城司的黑衣察子守着,孫俊明和鄭清二人可不敢對“東瀛使節”大呼小叫,萬一被人懷疑起來,捅了簍子,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二人好不容易在院子裡面轉到掌燈時分,等用過了晚飯,看着院子外面的黑衣察子換了兩遍崗,孫俊明和鄭清二人搖搖頭洗了腳睡覺去了。
而藤吉郎卻十分高興,這種情況可比前幾天強太多了,好吃好喝供着,還什麼都不用幹,這等好日子藤吉郎恨不得能一直這麼延續下去。
晚上躺在牀上,藤吉郎才捨得把那貫銅錢從腰間解下,拿出來一枚一枚的數着,有點像和尚數念珠似得,藤吉郎數着數着就這麼幸福的沉入夢鄉。
待到第二天早上起來用過了造反,藤吉郎故意穿戴整齊,在院子裡面叫喚一聲,孫俊明和鄭清二人無奈,從房中出來,裝模作樣向藤吉郎行禮、問安。
“好!你們退下罷!”藤吉郎用生硬的漢語說着,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孫俊明和鄭清二人昨天晚上就睡得不好,沒想到大早上起來就被藤吉郎戲弄一番,二人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把這個猴子分屍!
但皇城司的黑衣察子就在門口盯着,這件事情也只好在心中想想就算。
孫俊明和鄭清二人見藤吉郎東看看西看看,絲毫沒有回屋的意思,憤憤不平的正要回屋,就見院門外來了一個年輕女郎,臉上掛着微笑,看上去十分溫柔的樣子。
“這是哪兒來的女子?模樣不在那些行首之下!”
孫俊明和鄭清二人正在暗自嘀咕,旁邊藤吉郎突然揮手招呼道:“菊子姑娘!你怎麼來了?”
藤吉郎的東瀛話二人聽得分明,頓時心頭大震:這猴子一樣的東瀛奴僕什麼時候認識這等好看的女子了?莫不是失心瘋了?
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那年輕女子遠遠的衝藤吉郎點點頭算是回答,緊接着亮出來一塊黃橙橙的腰牌。
門口那兩名黑衣察子一見腰牌,便衝那年輕女子行了個禮,放她進了院子。
“這女子居然是皇城司的?”孫俊明和鄭清二人面面相覷。
菊子笑不露齒,向藤吉郎行了一禮:“給使節請安了。”
藤吉郎趕緊回禮:“菊子姑娘安好?”
二人對話用的都是東瀛語,孫俊明和鄭清二人越聽越是心驚,偏偏還插不進話去。
“我家主人請使節過去做客。”菊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外面已經有轎子候着了。”
藤吉郎恍然道:“你家主人...便是大屋裡的那位高官?”
菊子笑道:“什麼大屋,那明明是睿思殿,我家主人複姓西門,是皇城司的勾當官。”
孫俊明和鄭清二人心頭猛跳,皇城司是什麼機構?皇城司的勾當官要請藤吉郎去做客?
“這位姑娘,使節過去做客,我們二人也要陪同的。”孫俊明不由自主的用上了東瀛話。
菊子溫柔的搖搖頭:“我家主人說了,只請使節一人,二位還是留下這裡罷。”
鄭清哼了一聲:“那我們二人非要跟去呢?”說完胸脯一挺,便往菊子身上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