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前方就是那村子了。”
五十名黑衣察子每人一匹快馬,在官道之上飛馳着,有領頭的察子一指前方樹林道:“這裡有條小路在林中藏着,一般人多半會錯過。正因爲如此,那村子比較隱蔽。”
秦飛如何不認得這條路?自己七歲那年就是從這條小路被秦力帶去汴梁,做了錢貴的養子!
“下馬!從現在開始噤聲!”秦飛揮手道:“還有不要叫我秦大人,叫大人就行!”
“卑職遵命!”
領頭的黑衣察子在馬上拱拱手,消息傳下去馬上就得到了很好的執行,整個隊伍立即沒了聲音,就連馬匹也被摘去了鈴鐺。
一行人在秦飛的率領在從林中慢慢接近那個秦飛既陌生又熟悉的村落。
前方那塊石頭上刻着的“秦”字是如此的扎眼,讓秦飛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秦飛忍不住捂住胸口,大口喘息了兩下,下令道:“分散休息,用些隨身乾糧,三更天點起火把,動手!”
秦飛的命令十分簡潔,這些乙組的黑衣察子執行的也是乾淨利落,馬匹被遠遠的牽開,黑衣察子們也各自找些隱蔽的角落三三兩兩的坐下來。
一時間除了細細的呼吸聲,連咀嚼和吞嚥乾糧的聲音也被壓低了。
秦飛滿意的點點頭,乙組這批人的身手可能比不上甲組,但在隱蔽方面還是做的不錯的。
暗自嘆了口氣,秦飛也找了個樹後坐了下來。
這一路上快馬加鞭,不知道是被風吹得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秦飛自覺腦子木木的,幾乎運轉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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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如果這時候有村民出來怎麼辦?”領頭的察子挪到秦飛身邊問道。
秦飛絲毫沒有猶豫的回道:“這還用問殺!”
“是!”那察子安排下去,頓時有幾名察子在前面負責查看動靜,有事便發出警報。又有幾個黑衣察子摸到村子外沿,打探地形。
領頭的察子這才得了空,從懷中摸出一個不大的竹筒來,裡面有紙卷着一支細細的毛筆,比起尋常的來小了一半。
竹筒的後半部可以打開,裡面有一塊墨,那察子小心的往裡面滴了兩滴隨身攜帶的清水,用毛筆蘸了墨,在紙上寫道:“六月初四,到達秦家村”
秦飛在一旁冷眼看了,低聲喝道:“你這廝做什麼!這次行動完全保密,譚勾當沒有和你說麼!”
那察子回道:“大人說的沒錯,不過這份記錄是要給譚勾當看的。若沒有它,小人回去便無法交差。”
“好一個交差!”秦飛咬牙道:“乙組七號,本官記住你了!”
那乙組七號不卑不亢的回道:“職責在身,大人勿怪。”
秦飛心亂如麻,不耐煩的揮揮手:“你要寫去那邊寫,別在本官面前晃盪!”
“小人這就去那邊遠遠的寫。”乙組七號嘴上浮現一絲冷笑:“此次行動大人是總指揮,小人聽命。”
秦飛見那絲冷笑,簡直快要瘋掉一般,這冷笑彷彿在說:“我們什麼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秦飛有些失神的四下看看,映入眼簾的居然都是若有若無的冷笑,那些乙組的察子見秦飛看過來,都背過了身子去。
縱然如此,那冷笑也能透過後背,讓秦飛抓狂不已。
“你們這些乙組的傢伙,等本官當了勾當官,一個個把你們弄死!”
秦飛惡狠狠的想道,眼睛無意中又落到村子門口那塊石頭上
“風兒,這個就是秦字。你要記牢了。”
“父親,你就認識一個秦字,孩兒已經認識很多字啦,村子裡面誰也比不過孩兒,如何是好?”
“那好,明天我們就出發去東京汴梁,那裡有能教你的人。”
往日曆歷在目,讓秦飛背後驚出一聲冷汗來,恨不能舞動鐵錘衝過去,把這石頭砸個稀巴爛!
也許看到了秦飛眼中的瘋狂,沒有一個察子敢靠近說話,或者請示。
打探的察子已經回來,乙組七號已經開始部署人手,把五十人的隊伍分爲四隊,準備把村子的出口全部封死。
秦飛備感冷落,也明白這乙組七號明明就是譚稹派來監視自己做事的,暗歎一聲比起眼睛閉目養神。
在這種似睡非睡的狀態下,秦飛面前出現一個高大蒼老的身軀,背對着秦飛一直沒有轉過身來。
“風兒,你回來了?”
這一句讓秦飛猛然一驚,有些慌亂的睜開眼睛,發現乙組七號手中舉着火摺子,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四周,已經是濃濃的黑暗。
“大人,已經差不多三更天了。”乙組七號道:“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人出入秦家村。”
“好!”秦飛揉了揉臉背靠大樹站起身來,手中的雁翎刀被慢慢握緊:“行動!”
秦家村不是汴梁那種不夜城,這裡是傳統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旦入夜便幾乎沒了活動,更不用說三更天了。
村子裡面死一般的寂靜。
“這裡一共三個出入口,每個出入口派五人小組嚴防死守,只要不是自己人,格殺勿論!”秦飛絲毫不顧乙組七號的安排,低聲下着命令:“其他人分爲三個小組,每組十二人,本官親自率領一組,以房屋爲目標輪番推進!”
乙組七號也只好領命,察子們迅速的分開,數息之內,進村的三個小組已呈縱列排好,等待秦飛的最後命令。
“記住!要快!要準!要狠!”秦飛幾乎是咬着牙齒下的命令:“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開始吧!”
三個小組分別衝進頭先三個屋子裡面,秦飛已經什麼都不想,率領着其中一個小組闖了進去,手中雁翎刀對準炕上的一家人猛刺了過去。
那些黑衣察子自然也不會手軟,紛紛提刀刺向還在夢周公的人們。
刀刀都是要害!爲了不發出聲音,最多選擇的是咽喉!
一刀下去,連咽喉帶氣管一起劃開,除了鮮血飛濺出來的細微聲音,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可以發出。
老人、年輕人乃至小孩,不留任何活口!
這是譚稹的命令,也是秦飛的命運!
一方是自己小時候渡過幾年歲月的秦家村,另外一方則是勾當官職位!
秦飛做出了自己的抉擇,秦家村擋在了自己前進的道路上,當然要剷除!
全部剷除!
秦飛開始下手的時候還有幾分猶豫,等撲向第二處房屋的時候,腦海裡再也沒有絲毫雜念,迴盪的只有一個字。
殺!
三個小組非常有規律的交替前進,同樣也非常有效率的收割着人命。
殺人之餘,秦飛冷冷的看了一眼村子中央,那裡便是那個老頭子的住處!
沒有秦力的人頭,秦飛便無法交差!
所以秦飛把這個關鍵的目標放在了最後。
六月初四!殺人夜!
天上並非是月黑風高,而是明月皎潔!
只是不知道四處揚起的鮮血,會不會讓這輪明月變紅!
但秦飛的眼睛裡只有鮮血!便是有空擡頭看那輪明月,也是通紅一片!
三組黑衣察子像殺人機器一般逐步推進,秦飛發現這速度居然超出了自己的估算。
這意味着,他將在更短的時間後面對那個養了自己好幾年的秦力!
便在這時,村子中央的小屋裡,徒然出現了一團亮光!
秦飛的腳步猛的停住,身後的察子也隨之停下腳步。
“大人,那裡有亮光!”有察子低聲回報道。
“那裡有本官一個人就夠了。”秦飛在衣服上擦了擦雁翎刀身的鮮血,轉身向那處小屋撲去,同時厲聲道:“你們繼續!”
十人麼,十五人麼,秦飛已經記不得雁翎刀今晚沾上了多少人的鮮血,不僅如此,秦飛和其他黑衣察子一般,身上衣物早已被飛濺出來的鮮血浸透。
不過今晚,這雁翎刀還要砍下一個人頭
秦力的人頭。
由於年紀的關係,秦力已經好幾年沒有睡過囫圇覺,晚上總要醒上一兩次纔算,回想起往日在江湖闖蕩之時,幾乎是沾枕頭就一覺睡到大天亮,秦力總是嚮往的很。
但今晚,註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
秦力在牀上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外面衆多的火把發出的亮光,在黑暗中是如此的醒目!
不好!出事了!
秦老爺子掙扎着翻下牀來,第一步便是摸索自己放在牀邊的柺杖。
但今晚不知道怎麼的,摸來摸去就是找不到那根柺杖。
無奈之下,秦老爺子點亮了旁邊桌上的油燈,藉着微弱的燈光摸索了半天,總算從地上摸到了那根柺杖。
“吱呀”一聲,屋門似乎是被風推開,油燈那點光亮爲之一暗。
空氣中,怎麼會有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
秦老爺子猛然醒悟,這股味道便是血腥味!
拄着柺杖轉過身來,門口有個年輕人手中一柄雁翎刀,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秦力,你死期到了!”
年輕人口中的言語讓秦老爺子背後出汗,兩條壽眉倒豎起來,大喝道:“你是誰!”
尚未出手,便有一股血腥味!更不用說那一身鮮血!
秦老爺子同時看了看窗外的火把,暗自盤算着來人的數量。頓時一股寒意禁不住涌現出來,讓秦老爺子四肢發冷!
秦家村今晚不是死多少人的問題,而是剩下多少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