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縣尉望着古葉舟,拖長了強調,官腔十足地說道:“有甚麼重要的事情稟報啊?”
古葉舟道:“我發現這次災民集聚衙門,是後面有人挑唆。而且,究竟是誰在後面挑唆,我知道。”
譚縣尉大喜:“是誰?”
“山賊山神的人!他們進城搶掠的時候,我曾經跟他們交過手,所以認出了其中的兩個。他們假冒災民進來煽動災民鬧事,肯定是想把城裡攪亂,他們好乘火打劫!”
古葉舟是來準備到衙門問自己的賞金什麼時候下來。他剛出門,就看到了他們四合院外小衚衕裡,除了穩順鏢局派來的兩個鏢師守候之外,多了好些個陌生的面孔,而且見到他便立即躲閃隱藏了起來。不由心頭一動,裝着若無其事地往衙門走。那些個人果然一路跟着,他更是心中警惕了,只怕是山賊派來監視自己的人!
他不動神色來到衙門,便看見災民開始聚集到衙門口,看見了幾個人在跟其他的災民說衙門的賑災糧已經到了衙門裡,他很是驚喜,便過去聽,快到近前的時候,一下子認出了那些說這件事情的災民中,有兩個竟然是先前搶掠胡旺海家的山賊,曾經跟自己交過手,所以認得。於是,他立即進了衙門,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譚縣尉。
譚縣尉聽到居然是山賊暗中挑撥鬧事,更是吃驚,忙道:“你帶捕快趕緊的去抓!抓到了,重重有賞!”
古葉舟可不會平白浪費這個重要的機會,淡淡一笑:“我先前擊斃山賊的三當家。還有其他的山賊。這賞金可還沒有發給我。是不是請縣尉大人先把這個賞金髮給我了。再說抓賊的事情?”
譚縣尉道:“先抓人,然後一起給!”
古葉舟搖頭:“抱歉,必須先給賞金,我知道,我的賞金朝廷已經下撥了。可是縣尉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剋扣着不給我?”
譚縣尉道:“不是剋扣着不給,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看,剿匪主要是我們衙門在做。剿匪是要大量的錢財的,可是衙門沒有什麼錢,拿不出更多的錢來組織剿匪。所以想跟你商量商量,能不能拿出八十貫來給衙門,作爲捐助剿匪?這件事情本來要早點跟先生說,只是這段時間太忙了,所以耽擱了。先生意下如何?”
古葉舟笑了:“我總共就一百多貫的賞金,縣尉大人卻要我拿出八成來捐助給廈門。這也太過分了!”
譚縣尉笑了笑:“那先生願意捐助多少呢?”
“抱歉,我現在急需用錢,一文不捐。——剿匪是朝廷的事情。理應由朝廷出錢,怎麼能攤派到我們百姓身上?”
譚縣尉嘿嘿一笑:“先生這樣說就不對了。剿匪是大家的事情,山賊剿滅了,你們才能安居樂業啊。”
古葉舟意味深長瞧着他:“怕就怕捐助的錢沒有用在剿匪上,而是落入了某些人的私人腰包裡!”
譚縣尉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原本就是這個打算,所謂的捐助剿匪,只不過是一句託詞。想不到古葉舟卻看出來了,陰陰地道:“先生這話可就沒有意思了。這是朝廷賞給先生的錢,你不願意捐助,本官也不會勉強,不過,實話跟你說,你的這筆賞金我們已經花在剿匪上了,因爲朝廷的剿匪金一直沒有下撥。就麻煩你耐心等待,什麼時候下撥了,本官自然會通知你。”
古葉舟聳聳肩,站起身:“山賊慫恿外面的災民,可不會就這麼老老實實等在外面。後面他們還有什麼陰招,可是誰也不好說。我聽說衙門的賑災糧已經到了,也是縣尉大人壓着不發放。災民可都是要餓瘋的人。這些賑災糧是他們救命用的,要是不及早抓住那些暗中煽動的山賊,只怕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你敢要挾本官?”
“不敢!我只是實話實說,正如縣尉大人所說的,我是否捐助,是我的自願,同樣道理,我是不是告訴你們暗中煽動災民鬧事的山賊,也是我的自願。”
譚縣尉一拍桌子:“姓古的!你不舉報,那就是包庇!本官可以把你當山賊同夥拿下!”
古葉舟也冷笑道:“縣尉大人,你這威脅只能對平頭百姓管用,我是秀才,有功名的,我殺了山神他們的三當家,朝廷也是掛了號的,你想血口噴人,只怕就也沒有這麼容易!再說了,古某跟山賊拼過命的,腦袋掛在腰桿上,別人要陷害我,可得掂量掂量!”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一用力,咔嚓,捏得粉碎。
譚縣尉吃了一驚,後退了兩步,把椅子都撞翻了:“你……你要做什麼?”
古葉舟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不久就要毀滅,所以也不用太在意朝廷官員,更何況他是秀才,有特權的,也不是衙門說抓就抓的。故此他說話也不客氣。當下,淡淡一笑:“告辭!”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先生,等等!”譚縣尉忙道。
古葉舟站住了,轉頭望着他。
譚縣尉眼看硬的不行,只有來軟的,低聲道:“先生不必着急嘛,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沒得商量!賞金我是一文錢都不會捐助給衙門的。這一百多貫賞金我知道已經下撥了,大人要是給我,我就帶捕快去把暗中煽動的山賊抓了,要是不給,正如縣尉大人所說的,我耐心等待就是,不過,我的耐心不是很好,要是想不通,我就上書朝廷,把這事說說。”
譚縣尉臉色微變,要是秀才上書說自己剋扣賞金,那朝廷只怕會立即便派人查問。眼熱自己現在這位置的人可不少,這個把柄要是被扣住了,不知道要生出什麼事端來。更何況。眼目前先把挑頭鬧事的抓住。從而穩住災民。纔是當務之急。可不能讓災民鬧起來了,那樣的話,只怕自己官位都危險了。
譚縣尉忙賠笑道:“先生,何必把事情搞得這麼僵呢!行,既然先生急需用錢,那本官就從別的地方先挪借一百零六貫錢給先生。等朝廷下撥剿匪金之後,再填補就是。如何?”
古葉舟殺掉包括三當家在內的七個山賊,其中殺掉三當家是一百貫。剩下的六個山賊是六貫。
古葉舟道:“如此多謝了。不過,能不能換成銀子?這麼多銅錢不好那拿。”
“行啊!我就給先生一百兩銀子就是。”
說罷,譚縣尉吩咐人趕緊的從自己宅院銀庫裡支出一百兩銀子,給了古葉舟。
一百兩銀子還是比較重的,裝在一個小錢箱裡。體積倒是不大,夾着在腋下就行了。
古葉舟打了收條,夾着那一箱子錢,道:“行了,走吧,那兩個煽動災民鬧事的山賊就在衙門前的災民中。我指認給你們,你們自己去抓。”
“好!”譚縣尉馬上叫來阮捕頭。讓他帶着跟着古葉舟去抓人。
正佈置的時候,突然,聽到大門方向人聲鼎沸,接着,看見幾個臉色蒼白提着腰刀的衙役跑了回來:“不好了!大人,災民衝進來了!”
譚縣尉嚇得全身發抖:“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有人大聲說現在糧價很高,衙門要把賑災糧拿去變賣賺錢,不會發放給災民,那些災民就發瘋了,一起衝大門,我們砍傷了幾個,也沒有用,他們把大門撞開了,已經衝向進來了!見人就打!”
“這……這可怎麼辦?”譚縣尉抖得篩糠似的。阮捕頭蒼白着臉拔出單刀,擋在前面,叫道:“弟兄們,保護縣尉大老爺!”
那十幾個衙役手持戒尺、梢棍還有單刀,哆嗦着擋在前面。
轉眼間,災民就衝了過來,人山人海的猶如潮水一般,那阮捕頭卻扔掉了刀子,抱頭鼠竄。其餘的捕快見此情景,也跟着扔掉兵器四散而逃。
譚縣尉已經嚇得癱軟在了地上,古葉舟一把抓住他,拖着就往後跑。轉眼間災民已經追上了他們,古葉舟用那一箱子銀子擋兵器,掄起來亂砸,將衝過來要打他們的災民撞得四下亂飛。
災民看他厲害,不敢靠前,而此刻災民並不是想殺官造反,而是要糧食吃,搶東西。所以也不主要針對他們來,更多的開始衝進後宅搶東西搶糧食。
古葉舟吼道:“譚大人,趕緊把官袍脫掉!快!”
譚大人這才醒悟,趕緊脫了官袍,只穿了月白中衣,抱着腦袋嚎叫着饒命。古葉舟拖着他往茅廁方向跑,朝這邊衝來的災民就很少了,幾乎都是衝着糧倉、銀庫、內宅那些地方去的。朝着茅廁這邊來相對少很多。而且都是盲目衝進來的人,見到是茅廁,便轉身回去另外找搶劫的地方去了。
古葉舟將他扯到茅廁後面,低聲道:“大人,你躲在這裡,別亂動,不會有人過來的。最好把你的臉抹黑,別人就認不出來了!”
譚縣尉感動得直哆嗦:“真是疾風知勁草,先生救命之恩,本官永世難忘,定當報答!”
古葉舟其實根本不想救他,他是爲了莫槐香。莫里正被關進了死牢,莫槐香一家人爲了救父親,可謂是傾家蕩產地行賄這位掌印縣尉,要是他被暴亂的災民打死了,那莫家的錢可就白花了。想起莫槐香對自己的情意,古葉舟這才決定順便救了譚縣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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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葉舟道:“大人不必客氣,舉手之勞。我得走了。”
“好好!你……你能不能不要走……?”譚縣尉可憐巴巴說着。
“我得去看護我的親人!我不放心他們。你就躲在這裡沒人會來的。千萬別亂走!”
說罷,不顧譚縣尉的哀求,翻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