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鄭彥鈞接到了於銳志的一個電話,接完電話之後,他的臉真的被嚇白了。他立刻給鄭漢超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他少有的對兒子又發了脾氣:“你這個兔崽子,你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他罵完之後,馬上就把電話掛了,他老婆阮玉桃正在看電視的人,電視也不看了,她轉身道:“你這個死老頭子,兒子又犯了什麼法了?你要這樣罵他?你罵他兔崽子,那你不就是個兔老子了?”
鄭彥鈞心中煩燥,他對阮玉桃道:“你懂個屁,你少在這裡聒噪,你兒子這一次又惹下了大禍了!”
阮玉桃道:“又惹下什麼大禍了?在洪州,他還能惹下什麼大禍?你這個省委副書記是不是吃乾飯的?誰都怕!”
鄭彥鈞道:“上一次他惹的那幾個人你還記得吧?這一次他又去惹別人了!”
這一下阮玉桃的臉都嚇白了,上一次兒子惹的那幾個人,她當然還記得,這一次他幹嘛還去惹別人啊?
這一下她也罵起來了:“這個兔崽子,他惹誰不好啊?他非要去踢鐵板。”
當鄭漢超一身酒氣沖天的回到家裡的時候,他隱約感到家裡的氣氛有一些不對了,父親面沉如水的坐在那裡,平時對他百依百順的母親也是一臉的兇相。
看到兒子回了,阮玉桃道:“你個兔崽子,你又喝酒了?”
鄭漢超道:“媽,我來了幾個朋友,我就喝了幾杯。”
阮玉桃道:“那你又是自己開車回的?”
鄭漢超點頭道:“對,我自己開的。”
阮玉桃道:“你知不知道喝了酒不能開車?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鄭漢超道:“不會有事的,我又沒喝多。”
鄭彥鈞沉聲道:“算了,喝酒的事情先別說了。漢超,我問你,上一次省政府門口拉橫幅的事情,跟你有沒有關係?”
鄭漢超道:“爸,這件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鄭彥鈞道:“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你就說跟你有沒有關係吧!”
鄭漢超點頭道:“有關係啊,那個陳長橋就是我攛掇的。”
“你個兔崽子,你幹嘛攙和這事啊?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去惹別人了嗎?”鄭彥鈞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發出一聲巨響,倒把鄭漢超嚇了一跳。
鄭漢超道:“爸,你不是說不讓我惹那姓於的兄妹倆嗎?我沒惹啊!”
鄭彥鈞大喝道:“那你就能去惹這個蘇星暉了?”
鄭漢超道:“他有什麼不能惹的?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縣長而已,他上一次把我打得那麼慘,我報復一下他怎麼了?爸,我還是不是您兒子?您兒子捱了打就白捱了?”
看到這個兒子愚不可及的樣子,鄭彥鈞氣得七竅生煙:“小小的縣長?你知道他背後是誰嗎?”
鄭漢超不服氣的說:“是誰?”
鄭彥鈞道:“他岳父老子是秦西省的省長,現在書記處的顧山民書記對他也很欣賞,他能夠提拔得這麼快,就是顧書記提拔起來的,要不然你什麼時候看到過二十幾歲的縣長?”
鄭漢超雖然蠢,可是書記處的書記是什麼身份他還是清楚的,那是他們鄭家萬萬惹不起的人物,他的臉一下子嚇白了,他囁嚅道:“爸,他有那麼厲害嗎?”
鄭彥鈞道:“顧書記也就罷了,畢竟他行事有章法,不會隨便替誰出頭,不過上一次你惹的那對兄妹跟蘇星暉是過命的交情,今天就是他們給我打了電話,說這件事情背後是你在搗鬼,我才知道的,他們要替蘇星暉出頭,你擋得住嗎?”
鄭漢超酒都嚇醒了:“爸,那該怎麼辦呢?”
鄭彥鈞搖頭道:“我鄭彥鈞聰明一世,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糊塗兒子啊?你這是被人當槍使了啊!”
鄭漢超兀自懵然不知:“我怎麼被人當槍使了?”
鄭彥鈞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陳長橋的?”
鄭漢超道:“是我一個做生意的朋友介紹給我的,他說這個陳長橋受到了蘇星暉的迫害,想要舉報卻是舉報無門,想請我幫忙主持公道,我一聽,這蘇星暉跟我正好有仇啊,所以我就答應了。”
阮玉桃這麼蠢的人都聽出不對了,怎麼世上有這麼巧的事情?她說:“兒子啊,你這完全是被人賣了還要給人數錢啊!”
鄭彥鈞道:“你這個做生意的朋友叫什麼?”
鄭漢超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我還真不知道他叫什麼,我們在一個飯局上認識的,他姓馬,四十來歲,我叫他馬總,他不是咱們江右人,說普通話,也不知道是哪裡人,他出手挺大方的,請我吃過幾次飯,我們就慢慢熟了。”
鄭彥鈞恨鐵不成鋼的說:“你連別人叫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幫別人做這種事情?那他現在在哪兒?你還能找到他不?”
鄭漢超道:“他說他在媒體有不少朋友,他去找這些朋友過來幫忙曝光這件事情,就離開了洪州,這幾天都沒見到他的人了,不過他的手機號碼我倒是有。”
鄭彥鈞道:“那你快打他的電話看看他在哪兒,你就說想請他回來喝酒,別的話不要說。”
鄭漢超便拿出了手機,撥打了那個馬總的電話,不過電話裡傳來的是一句“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鄭漢超就算再蠢,這個時候他也感覺到事情不對頭了,他張惶的看着父親,不知道如何是好。
鄭彥鈞道:“他又有錢,又在媒體有關係,能找來那麼多媒體曝光,還需要你幫忙嗎?你湊這個熱鬧幹什麼?你跟他來往這麼久,連他叫什麼,是哪裡人都不知道,你說你還能幹什麼吧?”
鄭漢超的聲音裡都帶着哭腔了:“爸,那我該怎麼辦?”
鄭彥鈞長嘆了一口氣,不管這個兒子有多麼蠢,他總是自己的兒子,不得不救。
鄭彥鈞道:“你收沒收過他的好處?你平時都跟他一起幹嘛了?”
這個時候鄭漢超也不敢隱瞞什麼了:“那個陳長橋給過我五萬塊錢,說是把蘇星暉搞下臺之後,再給我五萬,我跟那個馬總平時就喝喝酒,不過,還找過幾回小姐。”
阮玉桃一聽就炸了:“你還去找小姐?你這個渾小子!你怎麼就不學好啊?”
鄭彥鈞道:“你這個兔崽子啊,十萬塊錢就把你給賣了?”
鄭漢超囁嚅着說:“我也不是看在這錢的份上,我主要是想報仇。”
鄭彥鈞道:“你天天想着報仇報仇,你怎麼就不長長腦子呢?你怎麼就沒想過你會被別人當槍使呢?”
阮玉桃看着鄭漢超失魂落魄的樣子,她還是心疼了,她對鄭彥鈞道:“老鄭,你還是想想辦法救救兒子吧,這一次之後,再也不許他出去胡混了,讓他呆在家裡,再讓他娶個媳婦,他就消停了。”
鄭彥鈞長嘆一聲道:“他要是能把那個什麼馬總找到的話,我還可以跟對方交代一下,可是他現在人找不到人,這樣跟別人說,別人也不相信吶。”
阮玉桃道:“兒子,你到底能不能想起那個馬總到底是哪裡人?”
鄭漢超的大腦裡現在是一團漿糊,他哪裡想得起來,他搖了搖頭。
鄭彥鈞道:“算了,我先把這情況告訴他們吧,看看他們怎麼說。”
鄭彥鈞拿起了電話,給於銳志撥了過去,於銳志接起了電話,鄭彥鈞用恭敬的口氣向於銳志講了事情的原委。
於銳志聽了之後,沉吟良久之後道:“行,鄭副書記,事情我知道了。”
鄭彥鈞道:“於銳志同志,很不好意思,漢超他實在沒什麼社會經驗,被別人利用了他還不知道,他也沒去問那個什麼馬總的名字,還有他是什麼地方的人,都不知道。”
於銳志道:“小孩子嘛,做一些錯事也是難免的,這一次就算了,不過呢,我不希望下一次再次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鄭彥鈞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他連連點頭,就像是於銳志正站在自己面前一樣,他說:“行,我知道了,下一次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於銳志道:“那就好,那就先這樣吧。”
說完之後,於銳志直接把電話掛了。
聽着電話裡的忙音,鄭彥鈞滿頭大汗,拿着話筒在那裡呆了半晌,直到鄭漢超怯怯的叫了一聲“爸”,他纔回過神來。
鄭彥鈞放下話筒,他語重心長的對兒子說:“兒子啊,這一次算是咱們運氣好,別人放過了咱們,可是下一次不見得運氣還有這麼好了,你如果不想咱們家家破人亡,你以後就給我消停點好不好?”
鄭彥鈞在官場上的位置越高,越知道官場的險惡,破家縣令,滅門令尹,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在高層鬥爭中稍不小心,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今天他這也是泣血勸誡兒子了。
鄭漢超點頭道:“爸,以後我絕對不胡來了,我做什麼事情都跟你說。”
鄭彥鈞長嘆了一口氣,他心道,估計以後又少不得要跟柯志方好好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