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中旬,猛虎嶺鄉出了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在鄉里橫行霸道的駱名安一夥人,由於涉嫌開設賭場罪和賭博罪被派出所拘留,隨後便移送到了縣裡的檢察機關,進入司法程序了。
其他參與賭博性質不嚴重的人員則被分別處以了三天到五天的拘留以及罰款處罰。
這個消息像是一塊大石頭扔進了水裡,那些老百姓一見面第一句話都會說,你知道嗎?駱瘋子被抓了。
老百姓們高興啊,這駱瘋子一夥完全是鄉里的害羣之馬,平時不知道禍害過多少人,可是他舅舅是鄉里的副鄉長,他就仗着這一點,在鄉里胡作非爲也沒人治得了他。
前段時間,駱名安被蘇星暉打了一頓,老實了一段時間,不過最近他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像是又找到了硬靠山一樣,還開起了賭場,害了不少人,好多人都恨他恨得牙癢癢的。
本來大家對於派出所能不能治住駱名安已經不抱指望了,誰知道派出所突然硬氣了一把,把駱名安給抓了,還移送到檢察機關了呢。
由於駱名安開設賭場人贓俱獲,證據確鑿,事實清楚,檢察機關很快就批准了逮捕,駱名安一夥也被移送到了上俊縣看守所,等待公安機關進行偵查之後,就可以進入司法程序了。
總之,他這一次註定是栽了。
那個摔斷腿的段老闆同樣也因爲賭博罪被批准逮捕,只不過因爲受傷在醫院治療,要等傷勢治好之後才繼續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在這個案件移送檢察機關的過程當中,縣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陶彥曾經想要插手此事,讓檢察機關不批准逮捕,不過縣委書記紀濤同樣也過問了這個案子,這個案子證據太確鑿了,檢察機關不可能不批捕。
徐良錫找過紀濤,說那個段老闆是準備到縣裡來投資的投資商,能不能把他放了?這關係到縣裡的投資環境,不過紀濤說,不管是誰,都首先要遵紀守法,如果不遵紀守法,那麼上俊縣就不歡迎這樣的投資商。
紀濤絲毫不給面子,這讓徐良錫感覺很難堪,他怒氣衝衝的去找單國智,可是這種事情單國智怎麼可能出面?紀濤明顯佔理嘛。
這段時間以來,單國智連續在張開山和紀濤面前吃癟,他在縣裡的根基正在慢慢動搖,再爲這件破事在紀濤面前吃個癟的話,那他在上俊縣就威風掃地了。
單國智對徐良錫道:“良錫啊,不是我說你,這種破事你管得那麼上心幹嘛?別人抓賭有什麼錯?凡事還是要有一個基本的是非觀嘛。我看,讓那些人吃個苦頭也好。”
徐良錫心道,還是非觀呢,你乾的那些事情有沒有基本的是非觀?你是錢收得少了,還是壞事幹得少了,摟着舒蓉快活的時候你有沒有基本的是非觀?
不過這話他是不敢對單國智說的,他這麼上心,無非是因爲那個段老闆以前跟錢宏業合作過,包過錢宏業的工程,還給他送過錢,這次別人家裡又提着錢找上門來,他也不好不管。
他眼珠子一轉道:“縣長,這件事情不簡單吶,紀濤以前從來不管縣裡的事情的,可是現在接連伸手,這對我們不利啊,要是不剎住這股歪風,以後我們還怎麼在上俊縣混?”
單國智聽了徐良錫的話,皺起了眉頭,徐良錫這說的是什麼話?堂堂一個副縣長,怎麼說起話來跟社會上的地痞流氓一樣的?直呼紀濤的名字不說,還什麼歪風什麼混的?要是讓別人聽見了,少不得又是一陣軒然大波。
不過徐良錫本來就是他的小老鄉,當初他當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的時候就跟着他的,徐良錫沒什麼文化,說話沒水平,這個單國智是清楚的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習慣了。
對於紀濤亂伸手,單國智當然也很不爽,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這件事情又是紀濤佔理,他去說話也不會有什麼用,反倒會給紀濤留下把柄。
於是單國智說:“良錫,以後說話注意點,對縣裡的主要領導同志要尊重嘛。這樣吧,那個段老闆已經逮捕了,而且證據確鑿,我也沒辦法。等審的時候,看看能不能判得輕一點吧,再辦個保外就醫不也一樣?”
聽了單國智這話,徐良錫知道估計也只能這樣了,於是他便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看到徐良錫一副憊賴模樣,單國智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對於紀濤現在頻頻插手縣裡的事務,單國智也很有些不滿,他這個人太霸道,覺得這個縣委書記的位子本來就應該是他的,紀濤上任之後的忍讓低調他也認爲是應該的,現在紀濤只不過是正常行使了一下縣委書記的權力,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當然,他也知道,現在還不是發難的時候,總要找個好機會,他會讓紀濤、張開山他們知道,誰纔是這上俊縣的老大的。
駱名安進了看守所,這讓金泰和顏面無光,不但傷面子,他妹妹天天跑到他家裡來哭訴,這也讓他十分心煩,當然,也有一些心疼,畢竟是他妹妹,而且他一直把駱名安視若己出的,他進了看守所,金泰和心裡怎麼會好受呢?
不過現在駱名安關在縣裡,他金泰和也是無計可施,他雖然這段時間跟徐良錫、陶彥都走得比較近,可是他一個五十多歲的副鄉長,怎麼可能真正得到他們的看重呢?別人是不可能當成自己的事情去幫忙的。
因此,金泰和對雷鳴是恨之入骨,這些天總是借題發揮,找雷鳴的碴,有事無事都批評他一頓。
不過雷鳴早有心理準備,對這點事情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金泰和的批評只被他當成是一個失敗者的發泄。
不光是金泰和,雷鳴還在公安局內部聽到了風聲,說是陶彥說了,只要他還在公安局長這個位子上一天,他雷鳴就在猛虎嶺鄉派出所老實呆着吧,他一輩子別想調回縣城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雷鳴知道,這肯定是蘇星暉發揮了作用,要不然這一次檢察院不可能批准逮捕,陶彥要報復他也不可能這麼輕描淡寫,只能用一輩子不調他回縣城這樣的狠話來發泄一下了。
雷鳴以前是縣局治安大隊的副隊長,就是因爲個性太耿直,又不會送禮拉關係,得罪了陶彥,才被髮配到猛虎嶺鄉來的,反正雷鳴也不指望陶彥把他調回去,現在聽了這樣的話,他也就是一笑置之了。
這天下午,雷鳴專門給蘇星暉打了電話,說請他到派出所去喝酒,蘇星暉答應了,到下班時間就過去了。
雷鳴在派出所裡住一間單身宿舍,他讓食堂師傅做了一個小火鍋,燉的是魚頭豆腐,然後還有一碟花生米,一碟蘭花豆,還有猛虎嶺這裡特有的炸肉丸可以往火鍋裡下,當然,也有大白菜、茼蒿之類的青菜可以下。
蘇星暉一到,雷鳴拿起一瓶上俊大麴,往兩個粗瓷大碗裡各倒了一碗酒,一瓶酒便空了,他將一碗酒遞給蘇星暉道:“來,小蘇,喝酒,咱們這裡沒你們鄉政府那種小杯子,就用這個喝啊!”
蘇星暉接過碗,笑道:“行,這碗挺好的,喝起來痛快!”
雷鳴是當過兵的,他就喜歡大碗喝酒的豪爽漢子,蘇星暉的痛快讓他對蘇星暉更添好感。他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你一個大學生也這麼痛快,來,喝一口!”
兩人一起端起了碗,喝了一口酒。
雷鳴放下碗,拿起筷子指着火鍋道:“來,吃菜,咱們食堂的大師傅手藝還是不錯的,就是這地方寒磣了點,別嫌棄我怠慢了啊!”
這地方確實很簡陋,派出所的單身宿舍面積很小,一間宿舍最多也就七八個平方米,雷鳴就是把他的書桌橫過來放到了牀前,把書桌當餐桌,他自己坐牀,唯一的一張椅子讓蘇星暉坐了。
蘇星暉笑道:“雷所長,你這裡條件比我那裡已經強得多了,我那裡還是兩個人住一間宿舍呢。”
鄉政府的單身宿舍雷鳴還是知道的,確實是兩個人一間,他點了點頭,吃了一筷子魚肉,然後說:“小蘇,這次的事情謝謝你了啊!”
蘇星暉道:“雷所長,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主要是我也討厭駱瘋子,他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這事你又沒做錯,我爲什麼不幫你?”
雷鳴又是哈哈一笑道:“行,我不跟你客氣了,你以後也別跟我客氣,別再叫我雷所長了,我聽得彆扭,我大你幾歲,你就叫我雷哥吧。”
蘇星暉也不矯情,他端起酒碗道:“行,雷哥,那咱們再喝一口!”
雷鳴高興的端起酒碗,跟蘇星暉又喝了一口。
蘇星暉放下酒碗,吃了一塊豆腐,問道:“雷哥,你一般多久回家一次?”
雷鳴道:“一般兩個星期回去一次吧,你別看猛虎嶺窮,治安案件一點不比縣城少,不能老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