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國道:“我對你當然有信心了,得知你要來昌山縣,我把以前關於你的報道又全部翻出來看了一遍,你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就在猛虎嶺鄉創造了那樣的奇蹟,你又怎麼不能在昌山縣創造奇蹟呢?”
凌安國的話非常真誠,讓蘇星暉也有一些動容,這幾年關於蘇星暉的報道不少,跨度有幾年,凌安國能夠把這些報道全部重新翻出來看一遍,這不是一項小工程,能夠做到這一點,真的是相當不容易了。
蘇星暉沉吟片刻之後問道:“凌縣長,我記得前幾年全省學習猛虎嶺經驗,昌山縣當時有沒有什麼措施?”
凌安國道:“當時昌山縣也有過學習猛虎嶺經驗的措施,不過實際效果卻很差,一來幹部羣衆的觀念跟你們那裡差得太遠,二來缺乏技術支持,三來找不到銷路,最難解決的一點,還是交通。小蘇你來的時候肯定也看到了,昌山縣的道路情況實在太糟糕了。”
凌安國說的蘇星暉也能理解,在這些方面,昌山縣跟上俊縣的條件確實差得太遠了,特別是交通方面,上俊縣有着天然的優勢,那就是修路比較容易。
就算是全縣自然條件最差的猛虎嶺,也不是昌山縣可以比擬的。
昌山縣的平均海拔,都要超過上俊縣的最高海拔了,這條件能一樣嗎?
蘇星暉道:“凌縣長,你說的確實是事實,昌山縣要發展,有兩件事情一定要趕快去做,第一件就是修路,第二件就是教育。”
修路很好理解,昌山縣要是不把路修好,那什麼都無從談起,而教育問題也是昌山縣的當務之急。
昌山縣地處深山,跟大部分面積地處平原的上俊縣比起來條件差得太多,在教育方面當然也差得太多,蘇星暉來之前查過資料,昌山這麼大一個縣,一年能夠考上本科的也就十幾個人,考上專科學校的加起來也就一百多人,要知道,昌山縣是一個四十多萬人口的大縣啊。
山裡許多孩子都上不起學,最多上個小學或者初中就輟學了,這讓昌山縣的平均文化水平與上俊縣相去甚遠,文化水平差,就等於是勞動力素質低,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有人來投資,稍微有點技術含量的工種,都很難在本地招到足夠的工人。
像魏鵬飛這樣的重點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在昌山縣算是鳳毛麟角了,他也是他們村舉全村之力培養出來的,這也是他畢業後一定要回到家鄉的原因,可是他回了昌山縣,卻又得不到重用,這也算是昌山縣不尊重人才的一種表現了。
凌安國蹙眉道:“小蘇,你說的這兩件事情,確實是昌山縣的當務之急,我們也一直在努力想辦法,希望把出山的路給修好,再多建幾所學校,可是這都是需要大筆資金投入的事情,縣裡拿不出這麼多錢啊!”
凌安國說的並非虛言,自古以來,修路和辦學都是最耗錢的兩樣事情了,以昌山縣的財政收入,確實很難支撐。
昌山縣地處深山,地形條件複雜,在這裡修路,花費太大,這裡修路的成本比平原地區至少高出一倍以上,以昌山縣城到峪林市的公路爲例,修建一條三十多公里的二級公路,估計沒有兩千萬元以上,是拿不下來的。
兩千萬是什麼概念?這已經超過了去年一年整個昌山縣財政收入的一半了,拿出這麼大一筆錢就爲了修這麼一條路,是不可想象的,把這筆錢用了,估計縣裡連給幹部職工發工資的錢都沒了。
而如果要把縣境內的公路都修好,建設起暢通的縣內交通網絡,那花費就更大了,估計沒有幾億是辦不下來的。
而辦學校同樣也是需要大筆花錢的,昌山全縣有近五十萬人,其中適齡的學齡少年兒童近十萬人,需要中小學至少要在兩百所左右才能較好的滿足需求,可是現在縣裡的中小學校才一百所出頭,缺口還是比較大的。
辦一所中小學校,至少需要二十萬左右的資金,加上維持運轉的開支,增加的師資力量開支,這麼大的缺口,一年的投入同樣也是一個巨大的天文數字,這讓凌安國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蘇星暉道:“資金的問題,我可以想辦法。”
凌安國大喜過望:“小蘇,你說的是真的?資金問題你能想辦法?”
蘇星暉點頭道:“我可以想辦法,不過目前只限於從昌山縣城到峪林市的這三十多公里公路。”
凌安國道:“小蘇,你知不知道這三十多公里公路需要多少資金?”
蘇星暉道:“我想應該不會低於兩千萬吧。”
凌安國點了點頭:“去年年初,我們讓縣交通局估算過,修這條公路需要的資金,大概就是將近兩千萬,實際上可能會更多,因爲山區地形太複雜,在修路過程中會發生許多不可預知的事故,而且,現在物價上漲也很快。”
蘇星暉知道凌安國的意思,他是怕自己錯誤的估計了這條公路的造價。
蘇星暉微笑道:“這筆資金我還是有把握籌集到的,不過不可能是無償的,肯定還是需要縣裡來償還的,但是可以分期進行,比如說用十年的時間來償還。”
凌安國大喜,如果能把這筆錢用十年的時間來償還的話,那對縣裡的財政壓力就小多了,每年勒勒褲腰帶就出來了,而且,道路修好了,對縣裡的經濟也是一個很大的促進啊。
凌安國點頭道:“那是當然,小蘇,只要你能夠籌集到這筆資金,你就是昌山全縣人民的大恩人吶!”
蘇星暉搖頭道:“凌縣長,我不需要昌山人民把我當成大恩人,我的信條是,爲官一任造福一方,既然我現在是昌山縣的幹部,我做這些事情就是應該的。”
凌安國興奮異常的搓着手道:“這太好了,這太好了!”
凌安國是個黑臉膛,皮膚粗糙,骨節粗大,特別是他的雙手,手指上都有着深深的皴裂,他搓起手的樣子,像極了一位老農,不過他這一副真情流露的樣子,倒讓蘇星暉看得順眼些。
蘇星暉道:“凌縣長,我還有個要求。”
凌安國道:“小蘇,只要你能把這條路修好,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蘇星暉道:“公路修好之後,要嚴格控制那些超載的石料車通行。”
提到這個話題,凌安國一下子沉默起來了,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其實,昌山縣到峪林市的那條公路,是十幾年前修的,昌山縣對這條公路非常看重,一直把它維護保養得很好,這條公路的路況一直很不錯。
可是近幾年來,隨着峪林市的經濟發展越來越迅速,峪林市的基礎建設越來越多,對石料的需求越來越大,石料的價格當然也是水漲船高,現在一噸的價格已經漲到了近十元。
石料價格這麼高,昌山縣的採石場也就越來越多,這些採石場大都分佈在昌山縣城以北的幾個鄉鎮,因爲這幾個鄉鎮離峪林市比較近,運費成本比較低。
而爲了多賺錢,這些採石場往外拖石料的貨車個個都超載,本來只能拉幾噸的貨車,拉個一二十噸都是常事,這種超載的貨車,不但容易出交通事故,也把好好的公路給壓得坑坑窪窪。
說心裡話,凌安國對這些超載的貨車也是深惡痛絕,可是,有時候他也沒辦法啊。
這些採石場好歹一家一年也能給縣裡交個幾萬塊錢,幾十家加起來,貢獻的財政收入就不是一個小數目,可以稱得上縣裡的支柱產業之一了。
二來,這些採石場都是有背景的,其中有不少都是縣領導的親屬開的,不少縣領導在採石場裡是有股份的。
如果凌安國這樣做了,那就等於是得罪了許多人。
現在的採石場雖然工藝落後,而且昌山運輸不方便,但是一家採石場一年生產銷售個十萬噸左右的石料還是可以的,純利潤怎麼也有個二三十萬,分到每個股東手裡,一年也有幾萬,這在這個時代的昌山縣,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
俗話說,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
縱算凌安國是個正直的官員,可是一下子得罪這麼多人,他還是心裡犯嘀咕的。
蘇星暉微笑道:“凌縣長,就是這個條件,如果不能答應,那修路的事情就當我沒說,要不然這條路好不容易花一年時間修好了,不到一個月就被超載的貨車給壓壞了,這是何苦來哉?”
凌安國心裡也說,是啊,一條要花一年時間才能修好的路,修好不到一個月時間,就被壓壞了,這是何苦來哉?
凌安國也知道,蘇星暉不是昌山人,他現在難道很需要在昌山縣的政績嗎?他這幾年的政績已經夠輝煌了,他在省裡又有着無比強大的背景,他就算在昌山混兩年日子,資歷熬夠了,他想要提拔也是順理成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