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斌點頭道:“對,他是半個月之前到清西縣採訪的,昨天被當地公安部門拘留起來的。”
李駿的心中短短几秒鐘之內,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這事他用膝蓋想都想得到大概是怎麼回事,肯定是姜朝陽的採訪捅到了清西縣的什麼軟肋了,縣裡做他的工作做不通,就把他拘留了,如果不是把清西縣逼到沒辦法了,他們也不會出此下策。
李駿雖然是副市長,可是段滿堂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裡,段滿堂都快六十歲了,是清陽市的老資格,比李駿年長十好幾歲,他的幾個老部下都是清陽市的市領導了,對李駿這個外來戶,年輕人,他一向不是很尊重。
李駿把段滿堂也沒什麼辦法,他就乾脆當做沒看見段滿堂的跋扈,他等閒也不到清西縣去,這叫眼不見心不煩,免得到清西縣去受那份兒閒氣。
今天蘇星暉求到李駿門上來了,照理說,這個忙他李駿得幫,且不說蘇星暉身後的背景,就說蘇星暉那次在京城跑項目,把長江大橋項目跑了下來,這是給他李駿平白送了一份偌大的政績啊,這個人情他都得還。
不過李駿對自己能不能幫到蘇星暉的忙,還真沒把握,萬一段滿堂那個二百五根本不買他的賬,又或者那個姓姜的記者捅的漏子太大了,他李駿的面子折了事小,得罪了蘇星暉就不好了。
想到這裡,李駿知道,自己不能逞能,他得把這事跟蘇星暉說清楚了,清西縣這潭水,可深了,要讓蘇星暉弄清楚了情況,再決定怎麼辦。
李駿並不認爲憑蘇星暉的本事,那段滿堂還真鬥得過他,雖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是當這強龍強到了一定的地步,地頭蛇也要吃癟。
蘇星暉在京城都能混得風生水起,他當然是一條強得離譜的強龍了。
要是李駿不把情況對蘇星暉說清楚了,萬一蘇星暉冒冒失失的到清西縣去,受了挫,那他只怕就要記恨李駿了。
李駿道:“蘇鎮長,不瞞你說,清西縣這潭水,深吶!”
蘇星暉一聽就皺起了眉頭,李駿一看他的神情,連忙說:“蘇鎮長,這不是我推託,你的忙,我肯定幫,不過我要把真實情況告訴你,這事,我都沒把握,清西縣這潭水是真的深。”
蘇星暉聽了李駿誠懇的語氣,知道他不是故意推託,而且想必他也不會故意推託,他便點頭道:“李市長,麻煩你說給我聽聽。”
李駿點頭道:“清西縣的情況十分複雜,特別是那裡的縣委書記段滿堂,他在我們清陽市是個老資格,這麼說吧,我們清陽市光常委裡面就有三位是他的老部下。”
一聽李駿的話,蘇星暉知道,這個段滿堂確實是非同一般,市常委裡面有三位是他的老部下?這在一個市來說,可以稱得上是根深葉茂,根基深厚了,李駿不是清陽市的人,調到清陽也只有一年多時間,要真是全力相鬥,他還真未必鬥得過這位縣委書記。
蘇星暉知道,這事情還麻煩了,本來他以爲有李駿這個副市長在這裡,這件事情要解決很容易,李駿打個電話還不什麼都解決了,可是現在還真不一定了。
蘇星暉問道:“李市長,你跟那位段書記關係怎麼樣?”
李駿道:“說實話,我跟他關係不怎麼樣,他這個人吧,怎麼說呢,就是有點倚老賣老,仗着他在咱們市裡根基深厚,他年紀也大了,也不求進步,反正對我不怎麼尊重。”
蘇星暉點頭道:“行,李市長,我明白了,既然是這樣,我就不麻煩你了,謝謝啊!”
李駿連忙說:“蘇鎮長,你先別急,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把真實的情況跟你說清楚,讓你有個瞭解,並不是說我不想幫忙,這樣吧,在清西市有一位副縣長徐玉甫跟我關係還行,我打個電話問問他。”
李駿便當着蘇星暉的面打起了電話,電話一接通,他便說:“玉甫啊,我向你打聽個事情啊,昨天是不是有一位省城的記者在你們那裡嫖娼被拘留了啊?”
電話那頭的人回答了李駿的話,李駿道:“那這個案子到底是誰要辦的,你知不知道?那個記者到底嫖娼沒有?”
李駿聽着電話裡的回答,連連點頭,他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這位記者在你們清西縣採訪些什麼東西?”
又過了十幾秒鐘,李駿道:“行,我知道了,要是有什麼事情,我再給你打電話啊。”
掛了電話,李駿道:“蘇鎮長,我打聽了,這個案子正是段滿堂讓公安局辦的,徐副縣長說你們那個朋友到底嫖沒嫖娼他不太清楚,不好說。對了,你們那個朋友在清西縣採訪的是清西江堤工程的事情。”
江堤工程?蘇星暉不由得沉吟起來,這會不會就是他被抓的原因呢?據他所知,這年頭的江堤可是不少豆腐渣工程,九八抗洪的時候,清陽市就有堤段決過口,蘇星暉倒是不記得具體是哪個縣了,說不定就是這個清西縣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問題可就大條了,問題涉及到水利,那就不是小事,修堤資金動輒就是上千萬,弄不好會牽扯出一樁驚天大案來,遇到這種事情,那些人什麼事情幹不出來呢?
抓嫖娼,可能還只是一種警告,要是姜朝陽還不放棄,只怕還有更惡劣的手段等着他呢,在拘留所裡被自殺的事情也並不鮮見啊。
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人給弄出來,在人家的拘留所裡,時間長了,誰知道姜朝陽會遇上什麼事情呢?
蘇星暉道:“李市長,那麻煩你再幫我問問,看看能不能先把人給弄出來,不管罰多少錢都行,我來交。”
李駿一聽這話,就知道姜朝陽跟蘇星暉交情不一般,既然這樣,李駿無論如何,也得全力幫他,他點了點頭,便又給徐玉甫打了電話,問徐玉甫能不能把人給弄出來。
掛了電話,李駿說:“蘇鎮長,你先彆着急,等一會兒,徐玉甫說他去問問。”
蘇星暉道:“謝謝你了,李市長。”
李駿笑着說:“蘇鎮長,你別跟我客氣,這點兒小事算什麼?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呢。”
蘇星暉道:“這事兒對你來說是小事,可是對我們來說可就是大事了,要不是你的話,我們在清陽市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還不知道找誰去呢。”
李駿知道,這其實是蘇星暉客氣,以他的背景,他找哪個領導給清陽市的主要領導打個電話,這事就解決了,所以,他也不居功,能夠跟蘇星暉把關係搞好,他就很高興了。
李駿笑道:“蘇鎮長,你就別客氣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我們清陽市還不知道哪年哪月有長江大橋呢,我要代表清陽市六百多萬人民感謝你啊!”
蘇星暉笑道:“這又不是你們清陽市單方面受益,互惠互利的事情嘛,希望我們兩岸能夠憑藉這座長江大橋,加強經濟方面的合作,共同發展。”
李駿點頭道:“那是肯定的,等這座長江大橋和這條高速公路修好了,我估計咱們兩個市的經濟都會有大發展。”
兩人正在聊着,電話響了起來,李駿連忙接起了電話,果然,是徐玉甫打來的,李駿聽着電話,一邊“嗯”,一邊點頭,不過,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掛了電話,李駿對蘇星暉道:“徐玉甫說,他問了一下,這事兒還不太好弄,公安部門不但要罰款三千,還要拘留半個月,不能通融。”
章斌急了:“就算是真嫖娼,拘留個把星期也算多的了,爲什麼要拘留半個月?”
李駿也不以爲忤,他說:“他們說,在抓姜朝陽的時候,姜朝陽還反抗了,情節很嚴重,態度也很惡劣,需要好好教育教育,拘留還算輕的呢,他們說按姜朝陽的性質,判勞教都不爲過。”
章斌氣憤的說:“他們敢?這也太過分了!”
蘇星暉道:“章斌,你有火也別衝李市長髮啊!”
章斌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他對李駿道:“李市長,你別誤會,我不是衝着你來的。”
李駿擺了擺手道:“沒什麼,我理解你的心情,他們也確實有點兒太不像話了。”
章斌道:“要是真拘留半個月,那姜師兄家裡可得鬧翻天了,單位也不知道會怎麼處分他。”
在章斌給蘇星暉打電話的時候,姜朝陽的家裡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聽說姜朝陽嫖娼,姜朝陽的妻子立刻哭哭啼啼的帶着兒子回孃家去了,他的父母也都是老實巴交的普通職工幹部,聽說兒子嫖娼,氣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現在也都是不知所措。
要不是章斌跟姜朝陽關係好,主動出來給姜朝陽幫忙,姜朝陽這事還真沒人幫他出頭了呢,要是姜朝陽真拘留了半個月,那姜朝陽家裡真得鬧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