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次的常委會之後,來向蘇星暉彙報工作的幹部就越來越多了,這其中,許多幹部都是在祥州市不得志的幹部。
當然,蘇星暉也一一親切接見了他們,這些人不得志,並不意味着他們沒有能力,說不定在他們當中也有一些可用之才,就算都沒什麼能力,這樣做也可以起到千金市馬骨的作用呢。
在這幾天跟這些幹部的接觸當中,蘇星暉倒也發現了有幾個人還是有一些想法的,值得注意,當然,他們具體的能力和人品如何,還是需要在今後的工作中進行關注的。
這一天上午,蘇星暉剛剛送走一位市安監局的副局長,楊玉琦對蘇星暉道:“蘇書記,有一位幹部想見您,我讓他等在了辦公室。”
蘇星暉微笑道:“什麼人想要見我?還搞得這麼神秘?直接讓他在你這裡等着不就行了?”
楊玉琦道:“這位幹部級別太低了,是市統計局的一位副科長。”
蘇星暉知道,這事不怪楊玉琦,一個市裡,而且是祥州這樣有十八個區縣的大市,副科級以上的幹部何止是多如牛毛?如果楊玉琦沒有經過篩選,就隨意爲他安排會見的話,那他精力再旺盛,也是受不了的,何況時間也不允許,所以楊玉琦這樣做,是正確的處置方式。
蘇星暉沉吟片刻道:“他說沒說找我什麼事情?”
他知道,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的話,楊玉琦應該就會把這次求見給推掉了,既然他讓這人等在辦公室裡,這就說明這個人找自己還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的,楊玉琦這纔會讓那個人在辦公室裡等着,等待自己見完那個安監局副局長之後再判斷要不要見這個人。
楊玉琦道:“他說他以前是市稀土辦的,有一些情況想向您反映一下。”
“稀土辦?”蘇星暉眼前一亮:“那你快點讓他來,我在辦公室裡等他。”
稀土辦公室是祥州市特有的一個部門,是因爲祥州盛產稀土,稀土又是重要的戰略性物資,國家出口都是有配額的,所以祥州市必須成立這麼一個部門來對這些東西進行協調,稀土辦也就應運而生了。
在最初的時候,稀土辦只是國土資源局的一個下屬部門,不過隨着稀土資源的地位日益重要,稀土辦也進行了升格,現在的稀土辦已經成爲了一個獨立的處級單位。
蘇星暉來祥州,最關注的當然就是稀土了,現在有一個原來在稀土辦工作過的幹部來向他彙報情況,他當然比較敏感了,這個人說不定就會帶來什麼重要情況呢。
蘇星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沒過幾分鐘,楊玉琦便帶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進來了。
楊玉琦對蘇星暉道:“蘇書記,這位是市統計局的羅修明同志。”
楊玉琦給兩人沏了茶,然後出門把門給帶上了。
蘇星暉打量了這位羅修明一眼,這是一位身材勻稱,面目清秀,氣質儒雅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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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坐在沙發上,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可是他坐在自己這個市委書記的辦公室裡,卻絲毫沒有顯出侷促不安的樣子,這種氣度就讓蘇星暉暗暗點頭。
蘇星暉溫言問道:“羅修明同志,你在市統計局做什麼工作?”
羅修明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蘇書記,我在市統計局是工業統計科的副科長。”
羅修明一面回答蘇星暉的問題,一面也在打量蘇星暉,一直聽說蘇星暉的名字,今天看到蘇星暉本人,他才發現,蘇星暉比他想象中的樣子要更加年輕一些,實在是有些年輕得過分了。
要知道他雖然只是個副科長,可是也已經三十五歲了,眼前這位堂堂的祥州市委書記竟然只比自己大三四歲,真的是讓他有一些不真實的感覺。
羅修明也是在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蘇星暉的事蹟裡關注到蘇星暉這一位新來的常務副市長的,蘇星暉這位與以往祥州市的幹部作風迥異的年輕高官,一下子讓羅修明那顆幾乎已經冷卻的心又重新熾熱起來,所以他今天主動來求見蘇星暉了。
其實他本來對今天這次會面並不抱多少希望,因爲作爲體制中人,他是非常瞭解一位市委書記每天是要做多少事情,接待多少人的,雖然還談不上日理萬機,可是一位副科級幹部,沒有經過預約,就直接冒昧的上門求見,想要見到蘇星暉的概率並不比中獎更高。
剛纔楊玉琦禮貌的讓羅修明在市政府辦公室的接待室裡等一下,羅修明就已經基本失望了,他把楊玉琦的話當做是一種禮節,也許讓自己等一下之後就會說蘇書記太忙,讓自己走了吧?
可是讓羅修明根本沒有想到的是,蘇星暉竟然真的接見了自己,這讓他對蘇星暉多了一些好感,也多了一絲希望。
蘇星暉開門見山地問道:“羅修明同志,你應該是祥州本地人吧?”
羅修明點頭道:“對,我是土生土長的祥州市祥州區人。”
蘇星暉道:“那你把你的基本情況給我介紹一下吧?”
羅修明點了點頭道:“我是一九七五年出生在祥州區的,今年三十五歲,我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師,我是大學本科學歷,本科就讀於洪州大學,經濟管理專業。”
蘇星暉點頭道:“那你是出身書香門第啊,怪不得氣質這麼儒雅呢。”
羅修明道:“蘇書記謬讚了!”
蘇星暉這種像是拉家常一樣的談話方式讓羅修明也是覺得越來越輕鬆了。
蘇星暉道:“我聽我的秘書說,你以前曾經在稀土辦工作過,那怎麼後來調到統計局去了呢?”
羅修明淡然一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有些人嫌我太會惹麻煩,擋了他們的路唄,所以就把我踢到一個不會惹麻煩的地方了。”
蘇星暉換了個坐姿道:“你能夠跟我具體說一下嗎?”
羅修明盯着蘇星暉道:“蘇書記,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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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聽?”
蘇星暉也是淡然一笑道:“我爲什麼不想聽呢?”
羅修明道:“這些事情我跑過很多部門,想要向領導反映,可是沒一個領導愛聽這些,很多領導還把我拒之門外,這麼些年來,我求見過不下幾十位領導,可是結果總是讓我失望的。所以我並不確定你會喜歡聽我講這些。”
蘇星暉道:“那你今天爲什麼會來見我呢?”
羅修明道:“說實話,我是聽了你來祥州這些天的所作所爲,覺得你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可能跟其他領導有一些不一樣,所以纔會來看一看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領導的。”
蘇星暉道:“那你今天看到了,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羅修明道:“好像是跟其他領導有一些不一樣。”
蘇星暉笑了起來,今天羅修明的表現看似有一些對他不敬,不過他並不在意,他很瞭解羅修明的心情,這是一種在經歷過太多失望之後的故作狷狂,其實看羅修明的氣質,他應該還是一個比較謙和的人。
這種狷狂代表了他對很多事情的失望,和他對自己懷才不遇的憤懣,前世的蘇星暉曾經也有過這樣的一段時間。
蘇星暉笑道:“那你還等什麼呢?你想說些什麼,我都洗耳恭聽。”
羅修明也露出了笑容,他點頭道:“行!”
羅修明講起了自己的故事,其實這是一個並不新鮮的故事,羅修明大學畢業之後,被分配回了祥州工作,在鄉鎮工作了幾年之後之後,由於他學的專業是經濟管理,屬於祥州市比較缺的那一類人才,所以被調進了稀土辦。
年輕的羅修明懷着一腔熱血,想要爲國爲民做一些實事,可是在稀土辦呆了幾年,他發現這個世界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單純,他了解了祥州市稀土行業中的種種黑幕,有一些甚至駭人聽聞。
所以他在知道很多黑幕之後,義憤填膺的向上級領導反映,可是他的反映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迴音,後來他乾脆被調到了市統計局這麼一個閒散的單位去了,免得他在稀土辦惹人煩。
羅修明被調到統計局之後,依然到處向領導反映問題,有時候是寫舉報信,有時候是上門去求見,甚至有時候還跑到洪州市去反映問題,可是他並沒有得到任何領導對他的重視,相反,他在自己的工作單位統計局幾次受到上級批評,他剛到稀土辦的時候就提了副科級,可是這麼幾年來級別都是紋絲不動。
後來有一次他在下班的路上被幾個混混暴打一頓,打完之後還警告他不要亂說話了,他到公安局去報案,公安局卻遲遲不能把那幾個混混抓獲歸案,反而他年邁的父母、妻子和孩子都受到了威脅。
這些事情也讓羅修明有一些心灰意冷,這一年多來,他已經放棄了去向上級領導反映問題的舉動了,現在他也變得跟其他的同事沒什麼區別了,他的家庭生活也回覆了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