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嶙山市就召開了一次常委會,這一次常委會的主要議題是年初的幹部調整,在這一次的幹部調整當中,市政府這邊幾個行局的人員變動都比較大。
比如財政局局長,由夏良才換成了範宜春,這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個調整,夏良纔在財政局局長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五六年,已經經歷了三任市長,都一直屹立不倒,堪稱官場不倒翁。
這段時間以來,夏良纔跟蘇星暉一直配合得還算不錯,對蘇星暉是言聽計從,蘇星暉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大家以爲,夏良纔再次成功抱上了蘇星暉這條大腿,他的地位應該穩了,可是誰知道,就在這一次的幹部調整當中,夏良才卻被調整了。
接替他的範宜春之前只不過是統計局的一名副局長,統計局是一個冷衙門,特別是在嶙山,一點兒都不受重視,範宜春也只不過是一名副職,他從統計局副局長的位置上一躍而爲財政局局長,這樣的提拔雖然在級別上很正常,可是實際上卻又何異於一步登天?
不過,有知道內情的人,他們還記得,二十多年前,範宜春和夏良才同爲嶙山財校的畢業生,一起進的嶙山財政局,只不過後來兩人的仕途就走出了兩條不同的曲線,一個在財政局當了老大,一個卻黯然調到了統計局。
現在,卻是夏良纔不得蘇星暉的歡心,而是範宜春進了蘇星暉的法眼,這可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啊。
至於夏良才,他被安排到了市政協擔任了一個處級的閒職,他纔剛剛五十歲出頭,就去了這種養老的地方,眼看着仕途也是無望了。
比如交通局,原副局長林韶光也是被提拔成了局長,林韶光是一名技術型幹部,之前是交通局的總工程師,也是副局長,這一次他去跑項目,也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這個任命倒不讓人意外。
當然,不少人都不知道,在他們回來時,市裡給他們舉辦的接風宴會上,林韶光跟曹元皓還有那一段插曲。
另外幾個行局的主要領導也都換了人,都換成了這幾個月來蘇星暉經過多方考察,覺得還不錯的幹部,有一個職位的變動,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但是如果是有心人的話,就會覺得這個變動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這個職位就是審計局的副局長兼總審計師,它被從寶州調來的陳學海得到了,從表面上看,陳學海是蒼龍電子高科技產業園管委會主任祝悅的丈夫,祝悅確定正式調動到嶙山來工作了,陳學海調到嶙山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陳學海原來就在寶州市審計局工作,而且有着註冊會計師的證,他擔任這個職務是能夠勝任的,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蘇星暉安排了一名從寶州來的心腹到審計局,他想幹什麼?
除了市政府直屬機關和行局的一些人員變動之外,市委直屬的一些機關的人員也發生了一些變動,下面縣區的部分領導也有一些變動,當然,這些人員的變動,蘇星暉便沒有太過於插手,這是他跟錢建安之間的默契。
錢建安不管他市政府直屬機關行局的人員變動,但是其他人員變動,蘇星暉也不會插手,只要擬任職的幹部合乎條件,蘇星暉是不會過問的。
因此,這一次組織部長聶興德很是引人注目,他在錢建安來了之後,便主動向錢建安靠攏了,跟錢建安的關係處理得非常好,錢建安似乎也很信任他,這一次大部分幹部任職名單,都是聶興德擬的,錢建安基本上都同意了聶興德的意見。
這也讓聶興德這一次大出風頭,成爲了這一次幹部調整當中最引人注目的角色。
大家都明白,錢建安來到嶙山之後,也需要自己的班底,那麼組織部長就是最合適的一個了,因爲市委書記主要就是管組織人事的,如果組織部長跟他都不一條心,那他還怎麼當市委書記了?
總之,這一次的幹部調整,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像夏良才這樣被髮配到政協的幹部,更是坐立不安。
夏良纔在財政局經營多年,把財政局經營得跟鐵桶似的,但是這是建立在他還是財政局局長的前提下,如果他不是財政局局長了,那麼就算是固若金湯的防線,也可能在一朝瓦解。
夏良纔不明白,自己這麼巴結蘇星暉,對蘇星暉的言聽計從,蘇星暉一直對他的態度也很不錯,怎麼就突然下了這樣的手了?把他的對頭範宜春調到財政局接替了他的位置。
夏良纔跟範宜春是同學,一起分配到嶙山市財政局的,當初兩人在財政局也算是相當好的朋友,他們倆業務都非常精熟,是同學,兩人的家也離得不遠,在兩個相鄰的村裡,在財政局也住一間單身宿舍,所以關係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可是後來,兩人喜歡上了同一個姑娘,她是財政局的一名職工,比他們晚一年進財政局,她還是財政局一位副局長的女兒,她長得漂亮,性格也好,一笑一個酒窩,兩條長辮子垂在胸前,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勾人心魄。
當時,姑娘還是挺單純的,她也喜歡跟這兩個生氣勃勃的年輕人一起玩,對兩人似乎都有好感,這讓三個年輕人都很快樂,可是又讓夏良才和範宜春都很痛苦,他們是好朋友,但是誰都不願意放棄這個可愛的姑娘。
對於夏良纔來說,他的意願更加強烈,因爲除了愛情之外,他還看重姑娘父親的身份,他是農村出身,雖然進了財政局工作,但是家裡沒有背景,想要出人頭地就太難了,他需要這樣一個助力。
當時他跟範宜春的工作同樣出色,可是都沒有被提拔的跡象。
於是,在一個晚上,他來到了姑娘的家裡,主動向副局長彙報工作,當然,他還提着一些禮物,這讓姑娘覺得夏良才更加主動,之後,她的天平慢慢傾斜了。
副局長也覺得夏良纔是一個人才,他相貌堂堂,工作能力很強,工作成績也很出色,以後應該很有出息,所以,他也樂於見到女兒和夏良才交往。
就這樣,夏良才很順利的成爲了副局長的女婿,這之後,他在提拔的當口就比範宜春有優勢了,他也慢慢的被提拔了起來。
當然,範宜春的能力也是很強的,所以他也被一些領導所青睞,他也得到了提拔。
那個時候,範宜春其實是並不怨恨夏良才的,畢竟他們是好朋友,而且愛情這種東西是自私的,不可能兩全其美,姑娘選擇了夏良才,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還很大度的祝福了夏良才。
可是夏良才總覺得範宜春一定會怨恨他,所以他的心裡總是有一根刺,他覺得範宜春現在只是把恨放在心裡,終有一天會報復他的,這讓夏良才寢食不安。
雖然範宜春過了一兩年,也結婚生子了,可是這根刺總是插在夏良才的心裡,讓他每天看到範宜春就不舒服。
後來,夏良才成爲了副局長,而範宜春也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爲了一名科長,這個時候,夏良才終於找到了一次機會,陷害了範宜春,讓他在工作當中出了一次失誤。
這一次失誤就是夏良纔打了個電話,讓範宜春把一筆錢打到一個鄉鎮,範宜春沒有多想,就把這筆錢打到那個鄉鎮的賬上去了。
那個年頭,哪個鄉鎮不是等米下鍋,這筆錢一打過去,他們馬上就把錢用得七七八八了。
可是,這筆錢是一筆專項資金,是要用在另外一個項目上的,而且這個項目是省裡重點關注的,結果這筆錢已經被打到鄉鎮去了,而且已經花光了,省裡自然要追責。
這一追就追到了範宜春頭上,範宜春很委屈,不過他不想出賣夏良才,而夏良才也沒有絲毫站出來替範宜春說話的意思,這讓範宜春的心涼了一截,他知道,夏良才這肯定是要甩鍋了,可是範宜春又能怎麼辦?他說是夏良纔打電話讓他打款的?可是他有什麼證據嗎?
這隻能怪他太相信夏良才,沒讓他下一份手令,範宜春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是中了一個圈套,不過他也沒什麼辦法了。
幸好這筆錢的數額不是太大,也沒有貪污挪用,算是一個工作失誤吧,範宜春又有其他領導關心,所以他這纔沒背處分,而是被調到統計局去了。
範宜春在統計局這一呆就是十來年,十來年裡,他才從一個科長提拔到了副局長的位置上,看起來沒有任何起復的跡象。
誰能想到,現在突然發生瞭如此逆轉,他又回到了財政局,還當上了局長呢?
夏良才一想到這裡,心裡就隱隱發寒,範宜春在財政局的人脈基礎也很強,他的業務也非常精熟,他去當了局長,那夏良才還能落着好嗎?一想到自己在財政局乾的那些事情,夏良才就如坐鍼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