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萬吶,如果他能夠拿到這筆錢,那他還做什麼保安?他完全可以用這筆錢買套房,買一臺能夠上網的電腦,每天在家裡打遊戲,他想打多久打多久,到那個時候,他那麼有錢,誰能管得了他?
他的理想看起來很可笑,不過也不能怪他,他從一個小地方出來,他一個月的月薪只有一千出頭,他的眼界也只能看到這些東西了,在他看來,每天能夠打遊戲,盡情的打,這就是最大的樂趣了。
而買一套房,對他來說也就算不了什麼了,這個時代江城的房價還很低,只有一千出頭,五十萬買下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之後,還可以剩下三十多萬,在他看來,足夠讓他在家裡宅着玩一輩子游戲了。
請恕他此時還想不到更遠的未來,結婚生子還不在他此時的考慮當中。
他一看到懸賞的內容,就不由得想起了前天晚上六點多鐘,他的表哥突然從外面回來的樣子,他的表哥氣喘吁吁的,一副慌張的樣子,他的棉外套的前襟上,都是血。
他永遠也忘不了他表哥那天的樣子,他當時問他表哥做什麼去了,他表哥說路上碰到有過節的人,跟別人打了一架,把別人打傷了,所以別人的血濺到了他的前襟上。
他表哥說有人在追他,所以讓他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他當然答應了要幫他表哥保守秘密。
當時,他表哥就把那件棉外套脫了下來,用剪刀把它剪成了碎片,從他的摩托車里弄了點汽油,在一個鋁盆裡把它澆上汽油,燒掉了,然後從廁所的下水道里把灰燼全都沖走了。
他當時給他表哥幫了忙,他看得到,他表哥的手一直都在顫抖着,一副慌張的樣子,還一直朝外面張望着,生怕有人看到他了,幸好那天下了雨,天氣很冷,外面很黑,行人也很少,所以,基本上沒什麼人看到他。
當時,他的心裡也起了懷疑,他表哥是不是犯了什麼大案子,可是畢竟是他表哥,而且他表哥對他不薄,所以他只能把這件事情悶在心裡。
他表哥比他大五六歲,比他先來江城打工,他來江城打工,當這家公司的保安,就是他表哥介紹的,而且他住的地方也是他表哥租的地方,他表哥讓他住在這裡,也沒收他的房租。
他表哥對他這麼好,他能去出賣他的表哥嗎?
可是,今天當他看到這個懸賞的帖子時,他心裡的這個信念頓時就有一些搖搖欲墜了,這可是五十萬啊!
在看到懸賞帖裡說的那起記者遇刺案的細節的時候,他幾乎可以確定,刺傷記者的人,一定就是他表哥。
時間、地點,幾乎一切細節都對得上,他的表哥住的地方,離那個報社就不是太遠,他對這裡的環境非常熟悉,作案之後想跑再容易不過了。
而時間也正好是六點鐘左右發生的,跟他表哥回到租住房的時間非常吻合。
他那天也看過他表哥棉外套前襟上的血跡,那血跡面積非常大,如果是打架打出來的血,那得打出多少血纔能有這麼大一片啊?他看上去倒像是用刀刺了人之後濺出來的血跡。
他表哥當時那麼慌張,不像是打了架之後的反應,倒像是殺了人之後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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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哥本來也不是個善茬,他在老家就經常跟別人打架,是他們村裡有名的狠人,幾次都動過刀子,也因爲鬥毆傷人而被拘留過,如果說他會爲錢而殺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而且,第二天他表哥就去買了一件新款羽絨服,價值一千多,還給他也買了一件,他現在就穿着這件羽絨服在上網呢,這件羽絨服果然比那些廉價的衣服要暖和得太多了,現在雖然已經深夜了,可是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他表哥也在另外一間公司當保安,工資不比他高多少,以他的工資水平,是買不起這樣的羽絨服的,他的錢哪來的?這幾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在這個晚上,這個名叫強子的年輕人再也沒有打開暗黑破壞神這個遊戲,他盯着這個懸賞的帖子幾乎盯了整整一夜,他的眼神都有一些茫然了,他的腦袋裡思想鬥爭十分激烈。
舉報還是不舉報,這是個問題,就像是哈姆雷特那個經典的問題一樣,困擾了強子一晚上。
強子無數次的掏出了兜裡那個手機,想要撥打帖子上公佈的那個電話號碼,那上面說得很清楚,這個電話號碼二十四小時都有人接。
可是每次掏出手機,他都會想起,這個手機是他表哥二雄替他買的,雖然是一個最便宜的兩百塊錢的二手手機,可是這也是他這輩子第一個手機了,二雄對他算是不薄了,他真的能夠舉報二雄嗎?
而且,他舉報了二雄的話,他還能在村裡立足嗎?那樣他姑姑和他姑父不得把他恨之入骨啊?
不過,他又看了看那個帖子,那個帖子上說了,將會嚴格的替提供信息者保守秘密,絕對不會泄露任何個人信息,以保證提供信息者的安全,而那五十萬,提供信息者可以選擇自己覺得安全的任何方式領取。
那可是五十萬啊,如果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沒人知道是他舉報的,那他爲什麼不能舉報呢?
再說了,這是二雄先做了壞事,他殺人了,那個記者是個好人,他殺一個好人,那二雄就是一個壞人。
不過,強子知道,這只不過是自己找的藉口而已,如果沒有這五十萬的懸賞,二雄再壞,那又關他什麼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主動舉報二雄的。
就這樣,強子的心理鬥爭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當他還在兀自對着那臺電腦發呆的時候,網吧的網管催他下機了,他往門外一看,天色已經大亮了,他這才恍然,原來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當他木然的走出網吧時,網管看了一眼他電腦屏幕上的那個帖子,他嘟囔着說,又是一個想錢想瘋了的人,然後便把電腦順手給關掉了。
強子木然的回到了租住房,他的表哥二雄剛剛起牀,準備去上班,他看了一眼蓬頭垢面,臉色蒼白的強子,也沒在意,因爲強子每次通宵回來的時候,都是這副樣子。
二雄對強子說:“強子,我上班去了,桌子上有幾個包子,是我買回來的,你吃了再睡吧。”
強子點了點頭,二雄的話讓他心裡溫暖了一會兒,他慶幸自己沒有撥打那個電話號碼。
二雄走了,強子把那幾個包子吃了,臉也懶得洗,便上了牀,準備睡覺,可是他無論如何也睡不着,那五十萬的數字在他的眼前飛舞着,似乎觸手可及,卻又那麼遙遠,這讓他的心一直都在狂跳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強子終於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沒睡多久,他便大叫一聲,原來,他做了惡夢,在夢裡,他舉報了二雄,得到了那五十萬獎金,可是他的姑姑、姑父,甚至他的父母、爺爺、奶奶等所有親人都在罵他,說他不是人,要跟他斷絕關係。
就在他爺爺拿着一根柺棍,劈頭蓋臉的打向他的時候,他大叫一聲,醒了過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臉色蒼白。
二雄道:“強子,你怎麼了?快起來吃飯,吃了飯你還要去上班呢。”
原來,二雄下班回來了,他帶了幾個菜回來,有滷牛肉、滷豬頭肉等等,這是他們難得有的豐盛吃食,可是這幾天他們吃的都是這個。
強子在做了惡夢之後,又看到了二雄給他帶回來的菜,他心中的天平又向二雄傾斜了,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該去舉報二雄。
就在強子和二雄兄弟倆吃着他們的晚餐時,蘇星暉正在章斌的病房裡跟章斌說着話,他告訴章斌,他第二天就要回寶州去了,因爲他已經離開了寶州兩天了,已經積壓下了不少工作,所以必須要趕回去處理了。
今天的章斌,氣色好了許多,他也能多說一些話了,他說蘇星暉的工作忙就儘管回去,他在這裡有人照顧,身體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讓蘇星暉不要擔心。
看着章斌的樣子,蘇星暉十分欣慰,他也給章斌把了脈,章斌現在的脈象雖然還是有一些虛浮,但是生機還是很強的,畢竟章斌年輕,身體底子也不錯,那個大夫的醫術也確實不錯,手術動得很成功,所以章斌的身體應該會完全恢復的。
蘇星暉道:“章斌,以後還是要注意保護自己,別那麼拼了,平時也要多一些防備。”
章斌微笑了起來:“謝謝你,星暉,以後我會注意的。”
蘇星暉道:“咱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咱們可是兄弟!”
章斌心中暖洋洋的,是啊,他們是兄弟,蘇星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在這樣的時候,他一定會如期而至的。
他還記得那一次,姜朝陽在清西被抓的時候,也正是蘇星暉,義無反顧的陪着他去了清西,把姜朝陽給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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