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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鄉的幹部們早就接到了通知,在進鄉政府的路口迎接了,蘇星暉遠遠就看到一羣人在路口站着,旁邊是兩輛吉普車。
這讓蘇星暉想起了自己八年多前在猛虎嶺的情景,那個時候,鄉政府也只有一輛吉普車。
當然,現在不說猛虎嶺鄉,上俊縣隨便一個鄉鎮至少也有一兩輛小轎車,如果不是有嚴格的限制,只怕他們買奧迪寶馬也買得起。
伏牛鄉現在卻還是開吉普車,這讓他深切而直觀的感受到了這裡經濟的落後。
不過說實話,在這樣的山路上,還是高底盤的越野車更合適一些,就算翟英傑的車技好,可是他也開得很慢,而且顛簸也很厲害,這也是免不了的。
車隊快到路口的時候,鄉里的幹部們便都迎了上來,馬長庚可以輕慢一下蘇副市長,鄉里的幹部可沒有這樣的膽子。
翟英傑把車停了下來,蘇星暉下了車,鄉幹部們都迎了上來,爲頭的是一位身穿軍大衣的中年人,後面也有幾位鄉幹部身穿着軍大衣。
這年頭,在城市裡,軍大衣已經很難看到了,有些身份的人都穿棉夾克或者羽絨服了,穿軍大衣讓他們覺得土了。
不過如果是十幾年前,軍大衣還是非常風靡的一款冬衣,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一件,穿上軍大衣是非常拉風的一件事情。
這幾位鄉幹部還穿着軍大衣,這就很很明顯的顯示出了這伏牛鄉跟外界的差距了,估計至少相差十年以上。
不過,在現在這個季節,山裡的氣溫比山外要低好幾度,穿件軍大衣還是很暖和的,所以軍大衣還是現在山裡的幹部的標配。
這也讓銀山縣的人一看到穿軍大衣的人,就能認出一定是山區鄉鎮的幹部。
爲頭那個中年人看到邢國棟,上前來向邢國棟伸出手道:“邢縣長好!”
邢國棟卻沒有跟他握手,他向中年人介紹道:“老羅,這位就是蘇市長了。”
這個中年人就是伏牛鄉的黨委書記羅全有,他不認識蘇星暉,也不知道這麼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後生就是副市長,以爲他是個秘書或者工作人員什麼的。雅文吧
他看到了縣長邢國棟,自然要先跟他握手,要不然就不禮貌了,而邢國棟當然不敢跟他先握手了,那樣做的話,把蘇星暉放在什麼位置了?
羅全有一愣,便向蘇星暉伸手道:“蘇市長,您好!歡迎您到我們伏牛鄉來指導工作!”
蘇星暉微笑着跟他握手道:“羅書記你好!”
羅全有連忙說:“不敢當不敢當。”
蘇星暉又跟其他鄉幹部一一握手之後,鄉幹部們便上了他們的兩輛吉普車,在前面帶路去了鄉政府。
到了伏牛鄉鄉政府,蘇星暉彷彿見到了自己剛到猛虎嶺的樣子,伏牛鄉的鄉政府跟當時的猛虎嶺鄉政府簡直太相似了,當然,並不是外形或者建築格局,而是那種面貌和精氣神。
伏牛鄉鄉政府的建築同樣有些破敗的感覺,跟山外的那些建築也有着代差,不過這也很正常,一個每年都要大雪封山,幾乎與世隔絕三個多月的地方,跟不上時代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嗎?
在鄉政府的辦公室坐下之後,有人給蘇星暉面前奉上一杯用搪瓷缸泡的茶,搪瓷缸上面還印着“人民公社好”幾個字,顯然這搪瓷缸有年頭了。
看着這個搪瓷缸,蘇星暉倒是起了親切之感,在猛虎嶺的時候,他用的也是這樣的搪瓷缸。
羅全有殷勤的說:“蘇市長,這杯子我讓他們用滾水燙過幾遍的,乾淨着呢,您儘管喝。”
蘇星暉點了點頭,端起酒杯,啜飲了一口,點頭道:“這茶味道不錯。”
羅全有高興得臉上都放出了光:“這就是山裡的野茶,不值得一提,要是蘇市長喜歡,走的時候帶兩斤走。”
蘇星暉不置可否的微微點頭道:“行了,羅全有同志,麻煩你帶我們到鄉里的學校看一看。”
今天羅全有倒是已經聽了通知了,這位蘇副市長今天主要是調研鄉里的學校的,所以早有心理準備,他點頭道:“好的,那咱們就先去鄉完小吧。”
鄉完小也就是完全小學,完全小學的意思就是從一年級到六年級都有,像一般人數不多的村,村小學可能就只有一到三年級,四到六年級的學生,就得到鄉完小上學。
鄉里的學校,條件自然比村裡的學校好許多,不過,當蘇星暉看到鄉完小的時候,還是大爲震驚,這裡也太破舊了吧?
鄉完小有幾棟校舍,都是平房,有的是教室,有的是學生宿舍,雖然還只是小學生,不過那些高年級的學生家離得遠的,都會在學校裡住讀,所以需要學生宿舍。
另外,還有兩棟校舍算是教師宿舍了。
學校里正在上課,蘇星暉並沒有進教室,而是在教室外面看了看。
一間教室裡上的是語文課,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頭髮花白,戴着眼鏡的男老師正在領着孩子們讀課文,孩子們清脆的聲音,讓人聽了覺得靈魂都純淨了許多。
男教師的普通話並不標準,帶着濃重的燕北口音,這讓學生們的普通話同樣不標準,可是,蘇星暉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了。
蘇星暉這一輩子遇到過不少好老師,所以,他對老師是非常崇敬的,他一度有一個夢想,就是當一名老師。
看着四面漏風的教室,看着老師花白的頭髮在風中飄揚,看着孩子們的小臉一個個被凍得紅撲撲的,不知道爲什麼,蘇星暉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
鄉完小的條件都是這個樣子,那下面的村學校會是什麼模樣?蘇星暉的心一下子沉甸甸的。
蘇星暉沉聲問道:“這教室到處都漏風,難道就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嗎?就不能修一修?”
羅全有道:“蘇市長,我要向您做檢討,鄉里的學校這個樣子,我是有責任的。”
鄉完小的校長也是一個老年男人,他的頭髮同樣花白着,他連忙替羅全有解圍道:“蘇市長,這也不能怪羅書記啊,鄉政府今年還是給全鄉的學校撥了一筆款子的,可是全鄉的學校太多了,需要維修的校舍也太多了,所以實在是顧不過來。”
羅全有道:“潘校長,你別說了,是我們鄉里的幹部無能,苦了你們學校了,你們今年的工資都沒有發全呢。”
潘校長花白的頭髮也在風中飄揚着,他久久無言,良久之後,他才長長的喟嘆了一聲。
蘇星暉面沉如水,他繼續向前走着,往教室裡看着,那些教室裡有些調皮的學生,看到外面有一羣人經過,往教室裡看,他們不由得好奇的轉過頭朝窗外看着。
一間教室裡,一個正在講課的男老師看到一個男學生往窗外張望着,他一個粉筆頭扔了過去,正中那個學生的腦袋,那個學生連忙把臉轉向了黑板,還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看到這一幕,蘇星暉笑了起來,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上課時,如果有分神的現象,有個老師也會用粉筆頭扔他。
看到他笑,那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男老師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顯然是覺得他們在外面影響了學生的注意力。
那個老師大聲對學生道:“同學們,你們在這山裡,想要改變自己命運的話,唯一的出路就是讀書了,我跟你們說過,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要分心,要用心讀書,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聽懂沒有?”
全體學生都大聲說“聽懂了”,然後便專心致志的看向了老師,老師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講起課來。
蘇星暉覺得這個老師不錯,他向前緊走幾步,離開了教室外面,然後問道:“這個老師叫什麼名字?”
潘校長當然也看到了剛纔那個老師瞪了蘇星暉一眼,他以爲蘇星暉生氣了,他連忙說:“蘇市長,楊老師是一個好老師,他讀過師範的,本來可以離開伏牛鄉的,但是他主動要求到這裡來教書,他脾氣是有一點,你不要見怪。”
羅全有也說:“蘇市長,鄉里的學校有這樣一個老師不容易,他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向您道歉了,您不要見怪。”
蘇星暉笑了起來:“你們誤會了,我沒有見怪,我覺得這個老師不錯,所以纔想知道他的名字的。”
潘校長這才笑着說:“他叫楊鵬,是我們伏牛鄉的人,以前也是我的學生,去年才從市師範畢業的,畢業後就回鄉完小當老師了,現在已經工作一年多了。”
蘇星暉點了點頭,看到這個楊鵬,他就想起了自己剛剛畢業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不是也放棄了留在江城工作的機會,回了上俊縣,還去了最艱苦的猛虎嶺鄉嗎?這個楊鵬跟他太像了,在他的心裡,也有着理想主義。
在這樣一座條件並不好的學校裡,有這樣一個有着理想主義的老師,真的是太不容易了,這也是這些孩子們的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