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又接着道:“那些從前說娘娘壞話的人,昨天見了娘娘的美貌也都說不出話來了。”
我低頭笑笑不語,她看着我問:“娘娘,奴婢哪裡說錯了嗎?”
“沒有說錯,紫兒。”
她開心的笑起來,輕輕在我肩上揉着,“娘娘不用太擔心了,阿寶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我終於笑了,“你爲什麼這麼肯定?”
“因爲娘娘面善,佛祖一定會保佑娘娘的。”說完,她就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很無邪。
我被她逗笑了,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兩下。
蘇蘇去了一盞茶的功夫,急匆匆跑回來,跌進門來道:“娘娘,皇上召娘娘去勤政殿。”
我剛剛被阿紫扶到屋子裡榻上躺下,聞言坐起身道:“發生什麼事了?阿寶呢?”
“阿寶暫時被押在牢裡,皇上說有話要問娘娘,讓奴婢這就來通傳。”她緊張的說道,同紫兒兩個一左一右將我扶起來。
我的心如同懸在半空中,忽上忽下,一時沒了主意,忙下了榻跟他們出去。
勤政殿裡氣氛凝窒,沒有絲毫活躍的空氣,我走進去,如同進了監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扶着蘇蘇進了殿,跪地請安,“臣妾見過皇上。”
“擡起頭來。”頂上一個冷冷的聲音。
我擡起頭,“不知皇上召見何事?”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開門見山問道,一旁的皇后笑着緩和氣氛道:“皇上,先不要動氣嘛!也不一定就是賊寇,現在家裡沒錢,自小把孩子閹了送進宮做太監的也很多,況且前兩年戰亂,流失在外的宮人也多,何必這麼認真呢?”
“退下。”夜王冷聲道,皇后訕訕閉了口,退到自己的位子上。
“你跟阿寶究竟是什麼人?從哪來?”他接着問道。
我聽皇后口吻似乎懂了一點,難道阿寶早已是閹人了嗎?我平復了下思緒,頓了頓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冷笑,從椅上下來,慢慢靠近我,我本能的往後退了退,抓住蘇蘇的手,蘇蘇扶住我,“娘娘別怕,奴婢在。”
“啊……”蘇蘇尖叫一聲,被皇上一腳踢出去老遠,“滾開。”
“蘇蘇……”我驚叫一聲,循聲摸索過去,夜王從背後捉住我,手掌緊緊扣住我肩膀,聲音已在耳旁,“你去哪?朕問你話呢?”
“我不知道。”我重複的道,用力在他手下掙扎。
“那他爲什麼是個閹人?”
肩胛處尖銳的痛感傳來,我忍不住衝他低吼,“放開我,我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把阿寶怎麼樣了?”
雙手胡亂在眼前揮打,他輕而易舉控制住我,冷笑,“怎麼,你心疼他了?”
“放開我,混蛋。”我低頭在他胳膊上咬下,他低喊一聲把我甩到旁邊,額頭磕在桌沿,我只覺得頭疼欲裂,暈得厲害,周圍是蘇蘇的尖叫,皇后的驚嚇與擔憂,“來人……快喧太醫。”
迷濛中,我看到他眼中的驚嚇,他急心走過來抱住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別死,別死
……”
最後一點意識裡,我知道他又把我當成了那個叫傾城的女人。
她死了嗎?我在心裡問自己,沒有回聲。
醒來時,已身在牀上,皇上疲憊的靠在牀邊,一隻手還緊緊抓住我的手,我撐着額角坐起身。
輕微的動作驚擾他,夜王醒過來,“你醒了?”
聲線中柔情殘存還在,我卻覺得有些尷尬,低下頭沒說話。
他頓了頓道:“你額角的傷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會好。”
我淡淡恩一聲,衝外喚道:“來人,蘇蘇。”
“你想幹什麼?”
我遲疑了一下,小聲道:“口渴。”
“我去給你倒水。”
我有些驚訝,坐在牀上沒有動,他很快倒了一杯水過來,親自吹涼了喂到我脣邊,“慢點喝。”
這樣的待遇讓我心驚,感嘆那個女人竟然那麼大魔力,讓平凡如我的人也能享受到夜王的憐愛。
我低頭喝了幾口,推杯子道:“謝謝。”
他聞言怔了一下,苦笑着道:“你不怪朕嗎?”
轉眼間已換了稱謂,先前的我與此時的朕,分明是兩個人,或許是他又意識過來,我不是傾城,我是姬無雙。
我有些失落,笑着道:“一點小傷而已,我只是不明白皇上的情緒爲什麼變得那麼快,讓人適應不了。”
他低下頭笑笑,隔了良久才道:“或許是朕一意希望你會是另一個人,會有另一個身份,後來發現不是,所以受不了。”
“皇上希望我是傾城對嗎?”我接得飛快,說完又有些後悔,懊惱的低下頭,怪自己太莽撞,不過好在這次他沒生氣。
他低頭看看我,笑着道:“你跟她一樣聰明。”
他居然這樣說,讓我很意外,忍不住問道:“我長得也像她對嗎?”
他笑得有些淒涼,轉身看向窗外明月,“對,你長得跟她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你的身份與年齡,如果不是你的眼睛,朕真的以爲是她死而復生了,可是……不可能,兩年前的今天,她也十八歲,朕親眼看到她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說話的語氣很哀傷,觸動一個女人心底的柔軟,我忍不住憐憫,安慰道:“她在天上也一定希望皇上過得好,不願意皇上天天這樣傷心。”
他苦笑着搖搖頭,“不……”
“不?”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可是他不再說什麼,扶我躺下,“睡罷,阿寶明天就會回來。”
他說完便轉身出了寢宮。
蘇蘇端着一碗藥走進來,“娘娘,藥熬好了,吃了藥再睡罷!”
我一語不發,漠然坐在那裡任她擺佈着,蘇蘇把一塊手帕墊到我衣襟,小心翼翼的喂着藥。
“娘娘,你怎麼了?”她擔憂的問。
我頓了頓,笑道:“你知道皇上心裡裝着的那個女人是誰嗎?”
聞言,蘇蘇有些怔愣,良久才笑着道:“大概就是皇上寢宮裡掛着的那幅畫像,跟娘娘簡直一模一樣。”
“畫像?”
“對,改天娘娘有機會去皇上寢宮
就會看見……”說到這裡,她意識到失言,連忙轉言道:“總之跟娘娘很像。”
“那她……死了嗎?”
“這個就不知道了,頭兩年皇上心情一直不好,整日失魂落魄的,盯着那幅畫像發呆,後來天下人廣召美女入宮,充實後宮,皇上這纔好了一些,不過還是不能受到刺激,只要是關於那個女人的事都會變得很暴燥,就連皇后娘娘都不敢過問關於那個女人的任何事,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或能是皇上從前的相好罷,可惜皇上如今富貴了,她卻沒有好命跟着享福,說起來,皇上也是癡情的人,今天無意間傷了娘娘,娘娘也不要怪皇上!”
“蘇蘇……”我打斷她道。
蘇蘇止了話頭,擡頭看着我,“怎麼了娘娘?”
“你怎麼這麼瞭解皇上?”我笑着道,脣角帶着淡淡笑意,蘇蘇愣了愣,一笑道:“哦,奴婢從前是皇上身邊的宮女,因爲娘娘進宮皇上怕沒有帖心可用的人,所以就派奴婢過來服侍娘娘。”
她回答的大方,沒有絲毫破綻。
我淡淡笑了笑,“難怪的。”
她也笑了笑,不再說話,低着頭認真喂藥。
吃了藥服侍我躺下,一夜無話。
皇后娘娘是紂國公主,國破時被皇上獻給了夜王,條件是留下紂國一脈後人,那個受到重大挫折而精神錯亂的太子被遠遠的送到京外靜養,皇后娘娘將傳國寶璽獻給夜王,同時獻上的還有自己的身子,這就是條件。
念着哥哥,她倒也時常去看,可終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不是從前白璧無瑕的流煙公主。
我躺在榻上,靜靜聽蘇蘇說着這些宮中往事,倒也覺得有些意思。
蘇蘇走到一旁給我倒了杯茶端過來,“娘娘喝些水罷,阿寶等下就回來了。”
話音未落,我就聽到門外一陣熟悉的氣味傳來,那是阿寶身上的清冷氣味,帶着地牢的陰溼。
“無雙姑娘……”他跑進來。
蘇蘇也顯得挺開心,連忙過來扶我起身,阿寶走過來,跪在我腳下,“讓姑娘擔心了。”
“你回來就好。”我笑着道,手擱在他掌心,十分安心。
“我……”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搖搖頭,打斷他道:“什麼都不用說了,都過去了。”
我不想聽他爲什麼會是閹人,他不告訴我一定有他的理由。
蘇蘇在旁道:“以後可不能再叫無雙姑娘了,皇上賜了美人封號,以後就跟我們一起稱娘娘罷!”
“娘娘。”阿寶跟着叫了一聲,顯得有些彆扭。
我笑了笑,打破尷尬,“先回去休息罷,我讓人給你準備吃的。”
“謝娘娘。”
我臉上笑容微僵,低下頭,聽了這麼多年無雙姑娘,突然改了稱謂,竟沒從前親切了。
紫兒走進來,領着阿寶下去,蘇蘇扶我起身道:“娘娘,今天天氣挺好的,不如奴婢扶您出去走走罷!也好曬曬太陽。”
“去芙蓉園罷。”我笑着道,我知道隔壁有個芙蓉園,每日都有淡淡的花香隨風送來,把院子薰得也十分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