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悅之後還是去找了凌朗和容楓二人。
“什麼?你要去凌家本家?”
剛剛說明了來意,凌朗就頓時吃了一驚,聲音頓時提高了一個八度,不可置信的看着鳳長悅。
鳳長悅點點頭:“我來此就是爲了知會你們兩個一聲,你們兩人好歹跟我一同走到這裡,所以我也想問問你們兩個是什麼態度。”
鳳長悅已經猜到兩人的態度,倒是並不意外他們這個反應。
這兩天她也已經打聽過了關於凌朗的事情,所以今天是有意而來。
凌朗看着她一臉淡然的模樣,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猛的站了起來,看着鳳長悅:“你可知道,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那又是什麼樣?裡面有什麼危險?我告訴你,那裡根本就是個龍潭虎穴!你去了肯定沒有什麼好事的!你爲什麼一定要去!?”
凌朗只要一想到那個地方,就忍不住一陣反胃,當下語氣也嚴厲了不少。
鳳長悅眉色淡淡:“我有我要去的理由,何況我不是一個人,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倒是你們兩個,我是想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其實這兩個人她倒不是十分擔心。
凌朗好歹是凌家的少爺,雖然傳聞中做了那樣的事情,但是這兩天看來,凌家真正的掌權者對他的態度還是有所保留的,所以他回去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至於容楓,他的身份和實力對那些人都沒有什麼威脅,自然更是不會有什麼麻煩。
但是出於尊重,她還是先來問問,將後顧之憂都解決了比較好。
聽到她的解釋,凌朗頓時無言。這才意識到,面前這紅衣少年,已經不是他之前認識的那個毫無背景膽大放肆的鳳墨。
他所說的那個人,背景強大到幾乎可以和凌震天平起平坐,而且看那天的情形,那人肯定是會好好保護他的安危的。
他的那點擔心,根本微不足道。
這麼一想,他心裡頓時覺得無趣起來,嘴角扯了扯,而後一下子懶散的坐在了椅子裡,姿態慵懶而隨意——
“隨便你吧。反正這原本也不是我們可以攙和的事兒不是?”
鳳長悅眸色微閃,對凌朗這陰陽怪氣的一句話沒有生氣,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容楓。
“容楓,你有什麼想法?”
容家現在只剩下了他,他是容家唯一的支柱,依照他現在的實力,進入凌家本家只怕是有些困難,但是按照他那不同尋常的身體恢復能力,以及已經大大改變的修煉的心境,變強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到時候,容家也算是有了依靠,不必再像之前那樣走投無路了。
容楓擡眼看向她,沉默片刻道:“對不起,這一次我沒有辦法和你去了。”
鳳長悅倒是並不意外,只問道:“爲什麼?”
容楓垂下眼眸:“我…我已經被七郡的人看中了,之後不久就會跟着他們回去的。”
鳳長悅這纔有些吃驚:“什麼時候的事?七郡的哪一郡?”
容楓看了凌朗一眼:“就是比賽那天的事情,我原本沒有打算參加,而且後來都結束了打算離開的,但是在我和凌朗準備走的時候,卻是被之前的那個天璣使者攔住了。他說看我的天賦不錯,想讓我考慮去天璣郡看看。我…我考慮了很久,還是答應了。”
鳳長悅瞭然的點點頭。
這件事情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過其實總體而言的確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了。
容楓現在天賦已經被逐漸挖掘出來,加上那樣的心性,想要出人頭地也只是時間問題。
凌家暫時他是進不去的,但是進入七郡也是不錯的。
何況,七郡之中,天璣郡是威嚴最終地位最高的。他去了倒也是不錯。
最主要的是,他這一舉動,也算是給容家找了個靠山,以後便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而且我也打聽過了,只要進入七郡,那麼家族那邊的事情,也就不成問題了。他們還給了我時間,讓我回去安頓好孃親和妹妹。所以,我大概是沒有辦法和你一起去了。”
容楓說完,神色倒是極爲平靜,似乎已經十分淡然。
鳳長悅滿意的點點頭:“如此也好。畢竟…。”
畢竟,凌家那邊,的確是龍潭虎穴。
容楓去了,的確還是有着未知的危險的。
聽到她肯定的話,容楓在袖子中的雙手逐漸握緊,而後猶豫掙扎了片刻,終於還是深吸一口氣,擡頭看向鳳長悅。
鳳長悅心中一動。
那張清秀的面容上,此時看起來十分平靜,但是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緊繃。
“鳳墨,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鳳長悅心裡已經想到了什麼,輕輕點頭:“你問。”
容楓嘴脣動了動,掙扎了片刻時間,才直視着她的眼睛,認真而緩慢的問道——
“你從一開始,是不是就是爲了今天?你的目的——是不是從最開始就是想要進入凌家?”
凌朗一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隨即,他猛的意識到了什麼,轉而看向鳳長悅,眼中猶自帶着震驚之色。
“是。”
鳳長悅神色坦蕩,眉色清淡,彷彿在說着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我此行,的確是奔着凌家而去的。”
容楓心裡一疼,像是被什麼狠狠的扯住:“那你一開始救我…。幫我…。”
“那時候是出於無心的。”鳳長悅眼角眉梢忽然染上了幾分無奈的笑意,“我那時候醒來,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救你的原因,我早已經和你說過。後來參加採礦大會的時候,才隱約想起了一點,而後纔是有意識的想要奔着凌家而來的。”
鳳長悅無奈聳肩。
當時她只是想着,能夠藉助那個機會,努力的脫穎而出,然後爭取深入的瞭解一下凌家,但是卻沒想到,阿夜卻來了。
那麼之前的計劃,也都通通作廢。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有阿夜一起去,她自然是多了幾分底氣的。
畢竟她當時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也沒有想過阿夜居然能夠這般快速的找來。
但是這些她卻是不會說出來的了。
容楓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光,心情很複雜,但是鳳長悅的話,好歹也算是給了他最後一點安慰。
他點點頭,心裡像是有什麼忽然放下:“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凌朗卻是不明白。
他神色震驚,看着鳳長悅,猶自覺得如同做夢一般,好像很多東西都變得虛幻了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你來這裡…。你從一開始就是爲了凌家而來的?”
他的腦子裡迅速閃過諸多場景,而後見所有的事情都傳串聯起來,終於恍然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看到鳳長悅點頭,他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
“你、你爲什麼這樣做?”
他看着眼前安然而坐的少年,一身紅衣,神色從容,着實讓人難以想到他這樣做的理由。
他是真的想象不出來,鳳墨到底有什麼理由,要花費這樣大的功夫來做這件事?
他到底在想什麼?
看到凌朗的神色,鳳長悅剛準備說點什麼,就又聽到凌朗說道:
“那裡是什麼鬼地方你也要去?你是瘋了啊?”
鳳長悅:“……”
雖然她知道凌朗和凌家有矛盾,但是未免也太向着外人了吧…。
好歹他現在還掛着凌家的姓呢…。
凌朗實在是想不通,腦子裡一出現凌家那麼多張可惡的面龐,他就覺得煩躁不堪。
“你以爲那是什麼好地方嗎?那裡面的人不是人人都像我這麼好的你知道嗎?你你你…你去了不是找死啊!?就算你、你有那人的保護,你也不能這麼自信吧?”
凌朗像是被觸動了什麼開關,一直在焦躁的來回走動,臉上神色糾結不已,嘴巴也不停的唸叨,努力的想要讓鳳長悅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最差的選擇,是最錯誤的做法。最好她現在立刻就放棄這個想法,離凌家遠遠地甚至永遠都不要再和他們有牽連。
鳳長悅安靜的聽着,心裡不由得感慨,這凌朗看來對那些傳聞中的事情還是耿耿於懷啊,甚至依然對凌家充滿了厭惡,凌家倒也是絕了,能做到這一步。看來這裡面,也是有不少的隱情啊。
不然怎麼會有一個嫡親的少爺,會這麼討厭自己的家族,甚至連聽到回去兩個字的時候,都會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厭惡不堪。
一旁的容楓安靜的帶着,聽了凌朗的話,心裡雖然也是有點不安,但是想到之前凌朗給他說的那些話,最終還是忍下了所有的話。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隨意攙和鳳長悅的事情。
鳳長悅靜靜的聽着,而後在凌朗口苦口婆心的說完,而後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她的時候,忽然開口道——
“凌朗,其實這一次,我希望你也跟我一起去。”
凌朗的表情頓時坍塌,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一樣看着她:“你在說什麼?你有沒有搞錯?那老東西來請我我都不會回去!我爲什麼要和你一起去?!”
鳳長悅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裡,忽然光芒流轉,似乎一瞬間變得極爲深邃而莫測。
“凌朗,你還記得凌夙嗎?”
凌朗的神色遽變:“你說什麼!?”
他周身的氣息陡變,氣勢在一瞬間陡然爆發出來,眼神死死的盯着鳳長悅,雙手不自覺的握緊,大有鳳長悅一開口稍有不對他就要上去開戰的模樣。
容楓將這句話聽的清清楚楚,但是卻並不知道凌夙是誰,更加不知道凌朗爲何忽然見如此,見他如此,他立刻警覺了起來,眉頭一皺:“凌朗你做什麼?”
凌朗此時哪裡還顧得上其他?聞言,眸色深沉的看了容楓一眼:“容楓,你最好現在就出去。”
容楓直覺這件事不簡單,不是自己可以隨便知道的事情,但是看凌朗這模樣,他也忍依然有些放心不下。
鳳長悅卻是懶散的坐在椅子上,轉頭看了容楓一眼:“你先出去吧,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鳳長悅都這樣說了,容楓猶豫片刻,終於點頭,謹慎的看了凌朗兩眼才終於離開。
等他出門,凌朗立刻佈下了一層結界,防止任何人的靠近。
他目光緊緊的盯着鳳長悅,一字一句道:
“你——到底是誰?”
鳳長悅看他這樣劍拔弩張的模樣,不僅沒有緊張,反而是忽然笑了起來,神色頗爲放鬆。
“我是誰,其實並不重要不是嗎?你現在最在意的,難道不是凌夙的事情?”
凌朗眼睛眯了眯,不爲所動,周身的氣勢依然:“我在意他的事情,當然也在意你的身份,不然,我真是無法安心的和你繼續平和的聊下去了。”
凌朗面上看似平靜甚至冷厲,但是心裡卻是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凌夙的身份,即便是在凌家,也是一個不可提的存在。在凌家的人,要麼不知道這個名字,要麼是當做死也不會說出去的秘密,這鳳墨又怎麼會知道?
那個名字,已經太久沒有提起,以至於他聽到的時候,都會覺得有點恍惚起來。
但是鳳墨卻是這樣坦誠而自然的說起了這個人,顯然並非只是知道一個名字那麼簡單!
他知道當年的事情!?
這個想法一旦浮現,凌朗就覺得渾身發冷,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的揪住,無法輕鬆。
看着鳳長悅的模樣,簡直如臨大敵。
鳳長悅春脣角微勾,神色從容。
“整個西凌域的人都知道,凌家本家嫡系少爺凌朗,因爲在三年前試圖偷盜凌家的至寶通天靈石,被發現之後更是對自己的親叔叔凌秋痛下殺手,從而被驅逐出凌家。更傳聞你這三年來,一直在外面顛沛流離,凌家的人因爲對你深惡痛絕,纔沒有徹底要你的性命,反而是選擇這樣生生的折磨你,讓你承受無盡痛苦。曾經最風光的凌家少爺,而今卻是落得無比落魄的境地。真是讓人唏噓。”
看着凌朗逐漸變得陰沉下來的神色,鳳長悅歪了歪頭,手託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你猜,我信不信?”
凌朗聲音極冷:“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先說你怎麼知道凌夙的!?若是今天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就算你身後那男人背景強大無匹,今天你也別想輕易的從這裡安全無虞的出去!”
看到他這模樣,鳳長悅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容微深。
“不過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你何必這樣?爲了一個早已經死去的凌夙,白白賠上自己的前途,你當真以爲,凌家的那些人真的不會要你的命嗎?”
凌朗的神色越發的冷厲:“我做什麼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凌家的人最後會怎麼處置我,我也完全不在意!倒是你…。凌夙的存在,就連凌家本家的人,知道的人都不多,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這樣問着,凌朗的心裡還是難以平靜。
“說!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你做的這一切…。想要進入凌家,又想要做什麼?!”
鳳長悅卻是神色一定,而後眼中逐漸浮現幾分笑意。
“他若是知道,至今仍有人爲他如此,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凌朗頓時愣住:“…。什麼意思?”
這話…。難道…。
“我這一次,前往凌家,也和你是一樣的目的。”
鳳長悅聲音冷清,帶着幾分微不可查的淡淡殺意。
“爲了替凌夙報仇。”
……
“你說什麼?當時紅崖混亂的時候,凌朗和鳳墨一同趁亂離開了?”
凌震天忽然停下手中動作,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是的,根據查探,當時地表裂開那裂縫的時候,和之前並無不同,但是當那周圍的人衝下去之後不久,就忽然產生了那般的巨大動靜。進去的人,一共只有十幾個人出來了。其中,就包括凌朗和鳳墨。自然,白霖自然也在其中。”
凌木站得筆直,姿態恭謹,微微低頭,繼續道:
“當時白霖是將自己身邊的人都殺了,將他們的紫晶石通通據爲己有了,但是出來之後,因爲凌雲等人聯合七郡使者們的看守,將他們全部困在了原地。但是就在我們趕去之前,卻是忽然爆發了一場動亂。死傷嚴重,也有不少人趁亂逃走。”
“而動亂產生的原因…。卻是因爲衆人以爲有一個人的紫晶石掉出來了,所以一哄而上,全部開始死命搶奪了。以至於後來場面難以控制,直到我們去了纔算是完全安定下來。但是當時卻也已經晚了。而最關鍵的是,當時那些人之所以以爲是有紫晶石出現,是因爲有一個人喊了一聲,而且他們的確看到了一道紫光。而那個人…種種證據都在指向鳳墨。”
凌震天神色一沉:“他?”
“是的。就算不考慮這個,白霖身上的那幾塊紫晶石…也是趁亂被鳳墨和凌朗共同拿走的。”
凌木彎腰:“此事,不知家主想要如何處置?”
凌震天眉頭緊皺。
如果是其他東西還好,他並不會如此在意,但是紫晶石…。就算是凌家,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這件事情已經很明顯了,紫晶石出現,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原本那些下去爭搶的人,就只剩下了那十幾個。於是,相互制衡的情況下,衆人便是平分了那紫晶石。
而在出來的過程中,又有一些是被白霖搶走了的,其他的自然也有一些類似的情況,不過最終都已經被凌木收回。
除了鳳墨和凌朗的。
凌震天倒根本沒想到,鳳墨和凌朗會將紫晶石也分給了容楓一塊,所以想到的時候,就只想到了這兩個人將那紫晶石給吞了。
“眼下,那兩人的手上,應當一共有六塊紫晶石。”凌木停頓片刻,“您看…。”
凌震天遲遲沒有說話。
凌木便也安靜的等着。
其實他也知道此時家主內心的糾結。
這件事情實在是不好處理。
凌朗向來和他們作對,絕對不會將紫晶石交還,而鳳墨…。那簡直更加不知如何應付。
他身後有着這樣的背景,又怎麼會缺這幾塊紫晶石?但是如果不要回來,對他們而言,也的確是不小的損失。可是他們眼下正是要和那位攀交情的時候,難道拿這個事兒去添堵嗎?
凌震天閉着眼睛,想的卻是更多。
其他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按照描述的動靜,那下面極有可能不僅僅出現了紫晶石,反而是極有可能出現了更加珍貴的彩晶石!
若是紫晶石,他也就當做人情送了,可是若是真的有彩晶石…。
那纔是真的影響太大!
他腦子裡又想到了之前,那驟然破碎的玉石,以及那無法忽視的強烈的能量波動,心中更加煩躁。
很明顯,那東西現在已經現世,只是暫時不知道到底在哪裡,而那個對整個凌家而言,都太過重要,所以他是一定要努力找到的。
而彩晶石,在這其中恰恰也起着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幫助找到那東西,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所以,彩晶石他也是不能輕易放棄的。
畢竟,和那位的關係雖然需要處理好,可是強大自己纔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辦法!
凌家已經太久沒有那東西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它再度出現,自然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而彩晶石此時就變得格外的重要了。
那彩晶石,如果在凌朗手中還好,最擔心的就是其實在鳳墨的手上。
彩晶石沒有特殊的手法根本無法出現,所以可能就連那兩人也不知道自己手上是不是有彩晶石。
想讓他們倆將晶石全部交出來給他看看?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算了,這件事情先壓下去,至於晶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再說。”
凌震天睜開眼睛,那雙深沉滄桑的眼睛裡,閃過一瞬的光亮,沉聲說道。
凌木躬身應是。
“這一次也已經選出了一些不錯的苗子,查好背景之後,再送去凌家本家。至於其他的,送入七郡。”
凌震天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也是時候回去了。這裡的事情交給他們去做,你跟我先回凌家。”
凌震天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藍藍最近應該快出關了,只是她性子單純,若是直接跟她講這事情,她可能還是有些不喜歡。她向來最是依賴你,你回去之後,便先找她說清楚,務必要爭取入了那位的眼。”
凌木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波瀾。
“家主,若是她不喜…。”
“她有什麼好反對的?要知道,一城四族,多少女人想都想不來的機會,她現在就有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另外,這件事情,也由不得她!”
凌木不再說話,兩人的身影隨即消失。
……
“你說的都是真的?”
凌朗看着鳳長悅,雖然聽了她的解釋,但是他的神色,比之前更加震驚。
鳳長悅也不勉強他就這麼輕易的相信自己,畢竟她這邊也沒有什麼證據,但是隻要讓凌朗心裡動搖了就可以。
不需要太久,只要找到機會,讓楊溯他們過來,那麼自然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凌朗看她隨意灑脫的模樣,不可置信的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裡,神色依然有些恍惚。
怎麼可能呢?
方纔鳳墨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凌夙沒有死,在十幾年前的那一場驚天動地的爭鬥之中,他雖然被逼入死局,但是卻並不像是他所查到的一般已經死去,而是在另一個隱蔽的地方活着?
他腦子裡一片混亂,連帶着周身的氣息也變得低迷。
鳳長悅看着,心中倒是有些感慨。
若非是親眼看到,只怕連她都不會相信,凌朗會爲了凌夙做到這一步。
凌夙其實身份比較特殊,世人皆以爲,凌朗是真正的凌家大少,但是因爲之前已經將他逐出凌家,所以凌木自然也就成了所謂的大少爺。
但是其實,沒有人知道,凌夙纔是真正的凌家這一輩的第一個少爺。
不過因爲凌夙是旁系,所以一直不受重視,加上他小時候天賦覺醒的十分緩慢,一開始是受盡了欺凌,直到後來才逐漸的受到了凌家上層的看重。
但是即便是那時候,凌震天以及整個凌家長老團的人,也都是沒有想過要將真正的實權交到他手中的,所以在用他的時候還防備着他。
而到了最後,那一場亂鬥,更是直接導致凌夙死遁離開凌家,帶領熊五風三等人進入荊棘沙漠,艱難存活下來。
鳳長悅也是在兩個空間穿行過的,自然知道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會遭受怎樣的折磨。
何況那時候,凌夙等人還都是受了傷的。
尤其是凌夙,若非後來遇到她,他或許真的永遠都無法再次痊癒了。
凌朗知道凌夙,鳳長悅是猜到了的,但是她一開始卻是並沒有想到,凌朗做的那些事情,那些所謂的可怕的傳聞,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毀了的流言,竟然都是他爲了凌夙所爲。
她也是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覺得十分蹊蹺,才試探了他的。
結果果然是這樣。
要知道,凌夙身爲凌家家主,擁有絕對的權利,他下面,幾個嫡親的兒子卻是死的死,傷的傷,還有的碌碌無爲,終歸都是沒有一個可以繼承家業的。
而在年輕一輩之中,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卻還是比較看重嫡親的那幾個。
凌朗的父親早亡,他天賦又好,所以他一開始是最爲受寵的,但是就是因爲三年前鬧出的事情,差點將他的親叔叔給害死,聽說至今還是殘廢,凌震天教訓他他還死不悔改,纔會被趕了出來。
誰也不知道,那個身爲天之驕子的凌朗,爲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她看着凌朗滿臉失魂落魄的模樣,頓了頓才道:“如你所想,雖然算不上盡如人意,但是…。他的確還活着。”
凌朗揉了揉臉,將臉埋在雙手之中,沉默良久。
“多謝你。”
凌朗的聲音略微低啞,但是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感激。
鳳長悅見此,倒是有些疑惑了的。
當時和凌夙一起的時候,她並未聽他提起過凌朗的名字,但是現在看來,凌朗卻似乎對凌夙感情頗深,不然也不會是這個反應了。
“雖然不該問,但是我的確有些好奇,你爲什麼會做那些事情?”鳳長悅思忖着,迎着凌朗的目光,“因爲…。我並未聽他提起過你。”
凌朗長嘆一口氣,而後苦笑。
“儘管你沒有拿出什麼證據,但是我卻是莫名的相信你,畢竟…。沒有更好的理由,可以解釋你做的這一切了。”
“那些傳聞,半真半假,但是那都已經不重要了。我的確是做了一些事情,並且的確嘗試去教訓教訓那傢伙,想要知道他們當初爲什麼對他那麼殘忍,可是最後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反而是讓我自己陷入了困境。”
“他沒有提起我…。也是正常。他大概…。此生都不想再提起想起凌家的人了吧?”
凌朗咧了下嘴角,似乎想笑,卻沒有什麼笑意。
“十幾年前的時候,我年紀還很小,但是更小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父親了,那時候,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對我最好的,就是他。”
“我那時候是很受寵,但是在這樣的大家族,那些人對我的阿諛奉承討好諂媚,又蘊含了多少複雜的心思?我那時候尚且不明白,性格也變得驕縱不堪。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這一輩子都會成爲一個站不起來的怯弱自私的人。”
“中間發生很多事情,導致我慢慢明白了很多,也逐漸知道,他暗中爲我做了很多事情。他是唯一將我當做弟弟的人,可是當我想要將他當做哥哥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
凌朗目光變得遙遠起來,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當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那件事情就發生了,在我還迷茫無知的時候,他就已經遭遇了滅頂之災。等我反應過來想要找他,卻是聽到了他叛逃被殺的消息。”
之後的很多年,凌朗始終不肯相信那套說辭,但是逐漸的,知道這事情的人都消失了,而那個名字,也永遠的被掩埋了起來,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而那個事情,也好似從未發生過。
凌家好像從未因爲這件事情而產生任何的波動,一切照舊。
唯獨他,在遭遇一次次的暗算碾壓之後,會想起那個人。
想起那個唯一給過他依靠和信任的人。
而後來,他無意間知道了一些事情,便開始打算着手調查此事,最後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結果。
於是,他就率先出擊,想要一一討回來。
卻不想,將自己的一切都暴漏了,並且被趕出了凌家。
“你後悔嗎?”
鳳長悅看着他,忽然開口。
“其實你不去做這些,也沒有關係,畢竟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錯。”
凌朗搖搖頭。
“其實從凌家出來之後,我也想過很多,但是唯獨沒有想過後悔。甚至,我慶幸我那樣做了。才能真正看清那麼多人的面目。”
凌朗忽然冷笑一聲,盯着鳳長悅道:“你知道,在你去紅崖之前,我在那裡呆了多久嗎?”
鳳長悅眉心一跳,沒有說話。
“一個月。”
凌朗低低一笑,無比諷刺。
“我在那裡呆了足足一個月!”
“我沒有死在那裡,只怕不少人都很是失望呢!”
他縱然不細說,鳳長悅也大致可以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了。
看這樣子,分明是他信任的人騙他去了紅崖,卻沒有告訴他在那裡不能多呆,想要藉此機會,徹底殺了他。
縱然殺不了,也能夠給他造成極大的傷害。
畢竟,紅崖是一個剛剛查詢到的晶石採集點,不會有人想到這種地方,竟然會這般的危險。
凌朗的確是在那裡呆了很久,也的確是被人誤導進去的,他自從被趕出來,就一直迫切的想要變強,晶石自然是極好的選擇。
結果,卻是這樣的一個驚天騙局。
他甚至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上面的那些人暗示的,所以現在他對凌家的厭惡越發的增多,一開始鳳長悅提到要去凌家本家的時候,他纔會那樣的厭煩和抗拒。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
“我打算趁此機會,進入凌家好好查一查當年的事情,我覺得如果你和我聯手,成功的機率會大上很多。所以,我最後一次問你——你跟我一起嗎?”
鳳長悅認真問道。
凌朗閉了閉眼,而後站起身,目光之中似乎有烈焰燃燒,又像是淬了冰極爲寒冷。
“當然。”
……
於是,最後一天,在凌震天以及他幾個心腹震驚的神色之中,凌朗也面不改色的走入了傳送陣。
“你不是說不回來的嗎?”
當着軒轅夜和鳳長悅的面,凌震天不好直接訓斥凌朗,但是卻也沒有給多好看的臉色。
然而凌朗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我是跟着鳳墨他們去的,怎麼,你不同意?不同意也沒用!”
說着,凌朗直接轉過眼去,似乎眼不見爲淨。
凌震天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會說什麼好話,被人當面這樣頂撞,也是氣得不輕。
“你!你!你放肆!”
在一旁的林遠見了,不慌不忙道——
“凌家主,人是我們帶的,也沒有犯什麼大錯,您這樣指責,似乎不太合適啊。”
凌震天頓時噎住。
凌朗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軒轅夜倒是對着一切都不聞不問,只是握住鳳長悅的手緊了緊,眉色冷清。
感覺到他周身冷意,凌木當即請示,而後一行人隨即不再停留,開啓傳送陣。
凌家不虧是四大家族之一,這傳送陣顯然耗費了更加巨大的人力物力,更爲穩定也更加安全。
鳳長悅幾乎沒有感受到空間的亂流,就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一陣強烈的亮光之後,一行人終於抵達。
鳳長悅眯了眯眼睛,眼前的一切,終於清晰的浮現。
即使對凌家有諸多的猜測,此時的鳳長悅也不得不承認,凌家不愧是整個西凌域的霸主,這般的氣勢和規模,當真是令人歎爲觀止了。
他們此時是在一個巨大的圓形傳送陣之上,周圍有着一層結界,還有多人嚴陣以待,明顯是專門看護傳送陣的凌家的人。
而當他們出現之後,那些人便立刻齊齊單膝跪地行禮——
“恭迎家主!”
鳳長悅掃了一眼,那最前面的十個人,竟然全部都無法探知水平,而且根據那氣勢,基本都在五星靈宗之上。
而後,一行人走下來。
下面有人一揮手,一道結界打開。
鳳長悅這才發現,面前竟然有着數只九級魔獸——驚黑雁!
這些九級魔獸平時何等威風,此時卻是無比乖順的在這裡等待着派遣,顯然訓練有素。
而最中間的那兩隻五彩天鷹,更是已經跨入了神獸的行列!
在這裡,能夠上去的,除了凌震天,便是軒轅夜了。這顯然是給他準備的。
這般的大手筆…。雖然他們是秘密前來,但是規格倒是一點也不低啊。
鳳長悅嘴角微微一曬,凌震天倒真是老謀深算,心思頗深。
下面的人恭謹跪着,以往從來都是隻派遣一隻五彩天鷹,但是這一次不知爲何,竟是要兩隻,他們猜測是有貴客前來,但是上面不說,他們也就裝作不知道,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請——”
凌震天手一伸,儼然是客套做全了。
“凌家主請——”
軒轅夜自然應對如流。
凌震天畢竟是主人,便率先上了左邊的那五彩天鷹。
軒轅夜帶着鳳長悅,便要朝着另一隻走去。
“唳!”
然而兩人剛剛靠近,即將踏上去的時候,那原本安靜呆着的五彩天鷹竟是陡然仰頭,一聲驚唳。
軒轅夜衣袍微動,不動聲色的拂去了那隱隱的能量波動,將鳳長悅護在身後。
凌震天當即怒道:“你們是怎麼調教的!竟然出了這樣的岔子?”
下面的人當即冷汗涔涔的請罪:“家主贖罪!屬下、屬下也不知道它爲何…。先前分明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的啊!屬下罪該萬死!還請家主責罰!”
“驚擾到了貴客,你們便是死一萬次也不夠!來人!將這些人通通拉下去!全部斬殺!”
凌震天似乎怒意未消,一揮手便是要這幾個人的性命。
跪着的人連忙磕頭求饒,連連苦求,卻還是被後面的人迅速拿住,便要押走。
凌震天臉上帶着幾分歉意的看向軒轅夜:“這、這真是太失禮了,沒想到他們居然出了這樣的錯誤,實在是我們怠慢,老夫等會兒肯定好好賠罪一番,還請諒解一二啊。”
鳳長悅心中冷笑。
看來無論是在哪裡,人使用的手段,也無非都是那點東西。
凌震天到底是天真的以爲,他們看不出來這是下馬威,還是臉皮夠厚,覺得他們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追究而是選擇忍耐呢?
他那話說得真是滴水不漏,先將自己摘乾淨,將所有的錯誤推給了下面的人,然後用幾條人命,率先祭奠他們這一次的“拜訪”,並且說了要賠罪,阿夜追究倒是顯得有些過分了,他倒是給自己拉了個好名聲。
真是算盤打得啪啪響啊。
軒轅夜如何不知這些?他剛要開口,卻忽然感覺鳳長悅拉了拉他的手,頓時回頭看去。
“怎麼?”
鳳長悅仰頭看他,笑的無辜:“你不要怪他們,也不要追究凌家主的責任了,畢竟有的事情,他也是管不過來的對吧?”
凌震天臉色一黑。
軒轅夜嘴角微勾:“可是,不受訓的東西,沒有留着的必要。”
凌震天臉色更黑。
鳳長悅眉眼彎彎,語氣輕快:“可是,它們好像是因爲我才這樣的呢。”
凌震天連忙道:“你不必自責,是下面的人…。”
“我沒有自責啊。”
鳳長悅轉頭看了凌震天一眼,眼角眉梢似乎都帶着幾分笑意,而後走到了那兩隻五彩天鷹的中間,而旁邊的兩隻神獸,竟是同時一聲鳴叫,而後俯下頭,巨大的腦袋貼在鳳長悅的肩膀上——
蹭了蹭。
鳳長悅攤手,笑道——
“它們好像是…。因爲見到我太高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