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的降雨量特別大,地面的泥濘還沒有乾爽,天上的太陽又變得灰樸樸的,森林中散佈着縹緲的白霧,高大的林叢在樹冠上緻密非常,枝幹越靠近地面越稀疏。天空彷彿觸手可及,穹蒼下的一切都似被放大了。
遠處的高大冊體阻擋了從海洋上吹過來的暖溼氣流,給寒冷帶來了容納的空間,濃厚的雲團似乎在告訴人們,它在醞釀着更大的風暴。
一條蜿蜒曲折的道路從森林密佈的丘谷轉向高峻挺拔的大山,一支打着普斯威奇城防軍旗號的部隊正在靜悄悄的趕路,由於道路泥濘,他們不得不放慢速度……如果在山裡滾落山坡,不管是人還是坐騎,都會發生致命的危險。
“副統領大人,我們爲什麼不等天氣好轉再趕路?”有幾名軍官鬱悶地問道。
亞斯德立即將眼睛一瞪:“武力巡邏”軍官們立即就灰溜溜的散開了。不過他們並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每天抱怨幾句之後也就算了。
武力巡邏是一個軍事術語,意思是非交戰的時候,在隊伍附近進行的武裝巡邏,和斥候有些相似,但規模比斥候大,巡邏範圍比斥候小。
這裡已經距離墨俁城不是很遠,隨時可能遇到敵兵,他們不想讓墨俁城的人過早地知道消息,有了充足的準備。
“大人,憑我們的力量,完全可以輕鬆地打破墨俁的城牆,何必這麼小心?”一名軍官不解地問道。
“糊塗我們不是來摧毀墨俁城的,而是奪取它、統治它,如果將城牆完全摧毀,爽是爽了,可佔領之後不是還要重新修築的嗎?真是不會算帳”亞斯德循循善誘地教育部下。
“噢,我明白了。”軍官一臉的崇拜。
看到軍官的表情,亞斯德覺得很滿足,認爲不必要告訴他,自己也是剛明白不久——隨同攻擊命令下達的,還有鳳舞對於作戰的要求。她要求作戰的部隊在保證避免不必要的傷亡的前提下,儘可能不要過於損毀被攻佔的城市,以免給後來的建設帶來巨大的經濟負擔。
大陸歷1177年8月20日晚,天空中又飄起了纖細而纏綿的雨絲,能見度十分的惡劣,在距離墨俁城數十里的哨所裡,官兵們正在慶祝新長官的到來……雖然這個慶祝會應該是在前幾天召開的,只是湯達隊長急於瞭解周邊的地形,才推遲到今天。此刻,他正在寫執勤日記,眉宇間露出重重的憂色。
在他看來,與其建立這個哨所,還不如派出一批配備雙馬的斥候……這個所謂的哨所,其實就是一個紮在高地上的簡易營地。一圈石頭壘城的院牆,十幾間木頭和茅草搭建的營房,連戰馬都僅有四匹——其中兩匹還是他騎來的。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敵人來襲的時候,他應該怎麼向墨俁城報訊,無奈之下,他又讓人在營地中間準備了一個簡易的烽火臺,將馬糞和乾草之類的堆上去,希望……永遠也不需要使用它們。
“湯達隊長,如果你再不來,我們就要把你的那份酒喝光了”大廳內有人大聲地喊道。
“你們這些傢伙,如果膽敢喝光了,明天就給我全體巡邏去”湯達笑着答道,他放下筆,將執勤日記收進一個皮包裡,這纔來到外面。
“怎麼都在?瞭望哨呢?”湯達的目光在大廳內掃了一圈,發現所有的人都在,臉色不禁陰沉下來。
“呃,隊長,今天的能見度很低,就算是上去了,也是睜眼瞎。”一個士兵嚅嚅地解釋道。
“睜眼瞎也比兩眼都瞎好”湯達嚴厲地瞪了衆人一眼,“立即派出瞭望哨。”
“好吧,隊長,我立即上去。”那名輪值的士兵不情願地嘟囔道。
他給自己的水囊裡灌了滿滿一囊的酒,然後‘咯噔咯噔’地順着梯子爬上嘹望塔。
“嘿,艾林特,不要喝多了從上面栽下來”一個士兵在下面調侃道。
“別囂張,我就算是掉下去,也肯定是砸着你”和戰友很沒營養地對罵了幾句,哨兵來到自己的崗位上,打開水囊,先爽爽地喝了幾大口酒之後,才例行公事地向四周望去。
到處都是雨,到處都是灰濛濛的一片……突然,他拿着水囊的手停了下來,一種心悸的感覺從心頭升起,他眯起眼睛極力地向遠方看去……漸漸的,他的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卻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吃驚。
“發現……”
他剛剛喊出兩個字,一支箭矢就射進了他的喉嚨,哨兵翻身從簡易的瞭望塔上跌了下來。
“艾林特”
剛纔還和他對罵的士兵撲了上來,殷紅的鮮血從艾林特的傷口流出來,他手忙腳亂地捂着戰友的傷口,似乎這樣就能夠挽救戰友同樣在流逝的生命似的,但已經逝去的東西註定是無法挽回的,艾林特嘴脣微微動了動,吐出兩個字:“敵襲……”便瞌然而逝。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喊殺聲,湯達一躍而起,大吼道:“全體準備戰鬥。斯克達”
“在”
“快上馬,立即趕回墨俁城”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我們的職責,立即服從命令”
“是”斯克達立即衝了出去,很快便有一匹戰馬從哨所的後面衝了出去。
“羅爾,立即點燃烽火”湯達繼續下達命令。
那名叫羅爾的士兵立即放下戰友的屍體,跑出去點燃烽火,其他戰士也立即取出武器,衝進夜色之中。
在哨所的側方,一支隊伍正在向墨俁城的方向前進,一羣軍官模樣的人站在旁邊的一個低矮的山坡上,向前方打量。這是,一名騎士策馬向這裡跑過來,停下後,向一名身材高大的騎士稟報道:“副統領大人,側前方發現墨俁城的一個哨所,武裝巡羅分隊已經和他們展開了戰鬥。”
“嗯,就讓他們將這個哨所消滅掉吧。告訴大隊立即前進,不要爲這種小事情分心。”亞斯德命令道。
“但是……敵人很可能已經派人報信了。”彙報的騎士擔憂地說出了另外一個猜測。
亞斯德眉毛微微揚起,道:“那又怎麼樣?這裡距離墨俁城不過幾十里,我們很快就會趕到,他們就算是得到了消息,也來不及進行有效的佈置……唔,命令部隊立即加快行進速度”
“是,大人。”騎士立即下去傳達命令,不一會兒,隊伍的先進速度果然開始加快。
雖然普斯威奇的士兵在人數上佔有優勢,可守軍的戰鬥力也絲毫不弱,飛濺的鮮血在火光的映襯下,在家中發出眩目的光彩,他們高呼着向衝入哨所的敵人撲去,完全沒有任何的怯意。
“這些瘋子真是勇敢的士兵,但墨俁城真的值得他們來用生命進行守護嗎?”一名士兵難以理解守軍的這種自殺式的瘋狂……戰鬥幾乎在片刻之間便已經結束,那些士兵已經變成了躺在地上的屍體。
“他們守護的不是那個城主,而是一名軍人的職責。”巡邏小隊的隊長說道,他的神情充滿了敬意,“將這些人的屍體掩埋後,毀掉這個哨所。”
“是,隊長。”戰士們齊聲回答。
斯克達策馬狂奔,剛纔他不小心和一隊敵軍遭遇,幸虧他醒覺的及時,而且熟悉地理,這才逃了出來。但他的右肩胛上還有一支羽箭,儘管馬背上的顛簸使得傷口十分疼痛,但他不敢拔下來,因爲他此時身上並沒有用來治療傷口的藥效,而且也沒有那個時間。
“快再快些,不能慢下來啊”他不停地催促着戰馬,他曾經回頭看過,那道烽火只燃燒了片刻便熄滅,也不知道是被雨澆滅的,還是被敵人熄滅的,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此時能夠完成報訊的也只有自己了。
再好的馬兒也經不住這樣的狂奔,斯克達用長劍刺破馬臀,刺激着戰馬在死亡的威脅下狂奔,但他已經感覺到胯下的馬兒越來越無力,流失的不僅是力量,也是馬兒的生命。
天已經漸漸地亮了,在晨光的照耀下,墨俁城的城牆就在前面……“快開門有緊急軍情”戰馬剛到城下就一頭栽倒,將斯克達扔了下來,他不顧疼痛,翻身爬進來,拼命敲打着城門。
“快……帶我去見波可尼統領”在城門打開之後,斯克達癱軟在地上,向開門的士兵喊道。
守城的士兵立即牽來一批馬,將斯克達扶上去之後,另外一名士兵也翻身上馬,從後面抱住他,向統領大人的府邸跑去。
“統領大人統領大人”
外面傳來急促地喊聲,正在熟睡中的波可尼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從牀上坐起,揚聲問道:“什麼事?”
“統領大人,有不名身份的敵人正在向墨俁城而來。黑夜中看不清旗號,很有可能是普斯威奇領的軍隊。”外面稟報道。
“等一下,我馬上出去”波可尼麻利地穿好服裝,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