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景凌冷眼看着躺在地上抽搐不止的大臣,只默然的站着,沒有什麼反應。
高詹一見此立刻憤然的斥責道:“世子,就算你心急春闈一事,卻是也不能視人命爲草芥啊!若是您立功心切,卻是害了無辜之人的性命,損害的不僅是世子您的名聲,也一樣會有損陛下的聖明啊!”
高詹一此時將乾景凌的行爲定爲急於立功,更是指責乾景凌若是不顧及人的死活,便是有損乾景堯的英明!
乾景凌卻只是淡淡一笑,輕聲開口說道:“高大人不用這般心急,人自然是要救的,不過也沒有必要非要出這院子。本世子早就已經請了宮裡的御醫來,外面的醫館有幾個能比御醫醫術高的?”
乾景凌語落,便走出來一個揹着藥箱的老御醫,蹲下身子把了把脈,便拿出幾根寸長的銀針,對着倒地之人一頓狠扎,沒出幾下,那人便尖叫一聲,安安分分的坐了起來,說自己已經完全痊癒了!
高詹一一口牙都要恨得咬碎了,看着乾景凌那算計到一切的模樣,只覺得心裡窩着一口氣,簡直都要把他逼瘋了!
高詹一見計謀又敗了,只無力的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的思索着,想看看是否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將消息傳出去!
可是這吏部被寧王府圍的的護衛密不透風,便是連去如廁,都有人跟着,高詹一又使了一些小手段,卻是無一不被乾景凌一一識破,直到乾景凌將所有的證據證詞一一收錄在冊,才讓高詹一與他一同進宮面聖。
可是即便如此,也只有那些夫人可以離開吏部,其他的官員仍是一律不得出!
高詹一無法,即便是心中驚慌卻是也不得不與乾景凌一同前行!
而此時的宮裡柳嬪正是在宮中心神不寧,坐立不安,她聽聞了乾景堯要重查春闈一事,生怕會惹出什麼事端。
不過半日的功夫,她的喉嚨便紅腫起來,不停的在屋內踱步。
她嘴裡絮絮叨叨的念個不停,將所有能想起的神佛都求了一遍,不停的祈禱着,只要能度過這個難關,以後便要去各個廟宇送香油錢。
卻是在這個時候,上書房突然來人喚柳嬪前去,柳嬪頓時腿一軟,一下子便癱坐在了地上!
殿內的宮女不知道柳嬪是怎麼了,連忙將柳嬪攙扶起來,“娘娘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便摔了?”
宮女們將癱軟如泥的柳嬪扶到牀榻上,柳嬪的臉色蒼白,渾身戰慄不止,好端端的乾景堯怎麼會叫她過去,一定是因爲春闈之事!
“你去與外面的人說,說本宮病了,身體不好,今日不能動彈了……”
小宮女奉命稟告,片刻之後便面露難色的回來說道:“柳嬪娘娘,外面的侍衛說,娘娘今日只要還剩下一口氣,便是擡也要擡到上書房!”
柳嬪聞後更是面無血色,便是連嘴脣都哆嗦個不停,聽到此處她便更是知曉乾景堯叫他是沒有好事了。
此時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大病一場,最好是神志不清纔好,她現在真是怕極了,一想到乾景堯那狠戾的神色,她便心驚不止!
可是乾景堯既然已經這般說了,她便也沒有理由推脫,便只能由着宮女扶着,踉踉蹌蹌的來到了書房。
乾景堯正威嚴狠厲的坐在上位,乾景凌立於一邊,面無表情的站着,而高詹一正跪在地上,見她過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柳嬪本就心慌不已,此時見高詹一正狠狠的瞪着自己,更是渾身無力,還未走到殿前,便跪坐在了地上!
高詹一見柳嬪這副模樣,更是心如死灰,看她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便知,她定是做了那些膽大包天的事!
“柳嬪,你可知朕喚你來所爲何事?”乾景堯冷淡疏離的嗓音傳來,傳進柳嬪的耳中,更是驚得她冷顫不止!
“嬪妾……嬪妾不知……”柳嬪渾身抖如篩糠,可是她還是寧願自欺欺人,也不願這般快的就認罪!
“不知?很好!”乾景堯聲音淡淡,尾音還有些上揚,熟悉乾景堯的人卻是都知道這便是乾景堯發怒的前兆。
“來人,搜宮,將柳嬪的宮殿給朕徹底的搜查一番!”
乾景堯說完之後,柳嬪的身子更是癱軟如泥,便是連跪都跪不住,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高詹一此時也是額上虛汗直流,心裡一直想着對策,這次他可真是被這個蠢貨害慘了,如今該如何才能將自己摘出來?
不過片刻,一衆侍衛便擡着數口大箱子來到了上書房,柳嬪看見了往日愛不釋手的寶貝們,此時卻是如同見到了什麼可怕的魔鬼,驚顫不已。
箱子打開後,裡面放的都是金銀珠寶,玉器瓷瓶,上面還落着銀票,高詹一見到這些東西,忍不住狠狠的斥責道:“逆女!”
“如今你還想說什麼?”乾景堯冷眼看着柳嬪,淡漠的開口,就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這些……這些是一些夫人送給嬪妾的!”
“她們爲什麼要給你這麼多貴重的東西?”乾景堯臉色愈沉,冷聲開口說道。
柳嬪瞥了一眼那金光閃閃的箱子,便猛地收回視線,顫抖着聲音說道:“許是她們與嬪妾比較投緣……”
乾景堯嘴角一眼,看着高詹一說道:“高詹一,你對柳嬪的回答可還滿意?”
高詹一立刻跪拜不止,額頭猛的磕在地上,頭上淤青一片,老淚縱橫的說道:“陛下,微臣真的不知情啊!微臣也不知道這逆女竟是敢在深宮之中收受賄賂,行這般大逆不道之事!
若是微臣提前知曉,定然不會姑息,還望陛下明察!”
柳嬪不可置信的看着高詹一,高詹一此舉不是直接承認了她的罪行嗎?
“父親,你……”
“你給我閉嘴,你不要叫我父親,我高家從來都沒有生過你這樣的女兒!”高詹一立刻冷言說道,與柳嬪劃清界限。
柳嬪的眼眶裡立刻涌出了淚水,沒想到父親竟是這般就捨棄了她!
高詹一復又與乾景堯說道:“陛下,柳嬪雖然是微臣的女兒,而是柳嬪入宮後,微臣便與柳嬪再無往來呀!她一直身居深宮,她的所作所爲微臣也不知情啊!”
高詹一無不是想把自己摘出來,乾景堯揚了揚嘴角,冷笑說道:“你說的不錯,朕的確是忘了些事情,柳嬪在後宮裡這般高調的收受賄賂,柔妃竟然絲毫不知,朕的確應該嚴加審問!”
高詹一心中一頓,連忙開口說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
“來人,去傳柔妃!”想了想,乾景堯神色突然放柔,復又說道:“去把姝妃也請來!”
一個傳一個請,足以看出乾景堯的態度差別。
此時的柔妃還在內務府中忙着,聽到乾景堯喚她去上書房,柔妃一愣,想了想便連忙詢問可還有什麼人?
前來宣旨的小太監只說還請了姝妃娘娘,柔妃便以爲可能是因爲內務府的事情,便也沒有放在心上,只起身前往。
到了上書房,正見到緩步走來的蘇溶玥,柔妃便冷笑着說道:“姝妃還真是一刻都不想安寧,今日想必又是你的主意吧!”
蘇溶玥卻只是一笑,開口說道:“柳嬪的事情與本宮有何關係,柔妃還真是說笑了!”
蘇溶玥說完便直接離開,柔妃眉頭一皺,柳嬪?難道是她又惹了什麼禍事?
柔妃這般的想着,便連忙擡步跟了上去,只見屋內柳嬪還有高詹一跪在地上,一旁站着乾景凌。
正在此時,李丞相還有一些老臣也依旨來了上書房,柔妃見此更是心驚,柳嬪究竟做了什麼竟然如此興師動衆!
“姝妃,坐到朕身邊來!”
蘇溶玥瞥了乾景堯一眼,無奈的笑笑,只好擡步走了上去,有些老臣見到這一幕不是很開心,可是見到李丞相都是不在意的模樣,便也不再多話。
柔妃掃了一眼柳嬪,又看了一眼那兩箱子金銀,心裡有了一種不想的預感,“陛下喚臣妾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柔妃,朕將六宮交給你打理,你就是這麼管的?”乾景堯將手中的紙打在了柔妃的身上。
柔妃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卻是隻能隱忍不發,從地上拾起散落的紙張,翻看起來,卻是越看越覺心驚,“陛下,這……這可是真的?”
“你難道看不見你身後的箱子嗎?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有什麼說辭?”乾景堯冷聲開口道,長眉微挑,一臉的戾氣。
蘇溶玥見此連忙勸慰道:“陛下先別動怒,先詢問一下事情到底如何,也許柔妃是真的不知情呢?”
乾景堯看了蘇溶玥一眼,眼裡閃過柔光,輕聲開口道:“還是你心善!”
柔妃咬了咬牙,看着蘇溶玥在上面滿口謊話,便狠狠的瞪着柳嬪,開口說道:“你還不從實交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嬪本就心驚,被高詹一和柔妃這一驚一嚇,更是恐慌不已,“這……這是……”
“到底怎麼回事?”柔妃的聲音陡然凌厲起來,尖銳的嗓音將一衆大臣都嚇了一跳。
往日裡柔妃都是一副溫婉的模樣,何曾如此疾言厲色,一時間衆人都神色怪異的看着柔妃,看來曾經的那副模樣也都是她裝出來的!
柳嬪被這般一嚇,頓時淚流滿面,失聲哭道:“都是那些夫人送給我的,陛下饒命,嬪妾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乾景堯冷聲一笑,墨瞳裡寒光一片,“科舉是東乾要事,那些學子寒窗苦讀,爲的便是這四年一至的科舉,這般嚴肅神聖的事情卻是毀在了你一個婦人的手裡,你覺得朕可還會放過你?”
“陛下……”柳嬪尖聲喊着,慌張的懇求道:“陛下,請你念在嬪妾是初犯的份上,饒恕嬪妾一二吧!而且……而且這些人都沒有在榜啊,這也不算嬪妾以權謀私啊!”
“是啊陛下,臣妾也有所聽聞,這些個公子無一人在榜,所以那些夫人才鬧了起來,柔妃說的也有道理!”蘇溶玥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
李丞相卻是開口說道:“姝妃娘娘這就有所不知了,這些人無一人在榜,爲的便是摘除他們的嫌疑,只是這種白白收人錢財之事,不但大逆不道,更是背信棄義!”
蘇溶玥面露羞愧,恍然大悟的說道:“竟是這般,是本宮無知了!”
那些大臣自是不會怪罪蘇溶玥的“天真”,此時看傳言中狠厲的姝妃娘娘,反而要比這虛僞深沉的柔妃,還有貪心不足的柳嬪的要強上許多!
“李丞相,您可不能信口開河,冤枉下官啊!”高詹一目眥欲咧,咬着牙關說道。
“本相爲何要冤枉你,此次春闈到底有沒有你的暗箱操作,你心裡最是清楚!便像那顧遠無權無勢,便可以任由你們作爲,若不是本相無意注意到,東乾便損失了一個難得的人才!”
李丞相一想到此事,便怒不可遏,這些年裡有多少這樣的有學之士就這樣被排擠在朝堂之外!
“顧遠?”蘇溶玥詫異開口,看了乾景堯一眼,她爲何沒有聽乾景堯說過?
李丞相以爲蘇溶玥是不知道顧遠是誰,便簡單的將顧遠之事告訴給了蘇溶玥。
蘇溶玥揚脣一笑,想不到顧遠居然能夠得到李丞相的青睞,看來此次春闈他發揮的很是不錯!
“可即便如此大人也不能將事情都怪在下官的頭上,顧遠一事有可能是一時疏忽,可是這收受賄賂一事,下官卻是絕對不認!
這些財物都在柳嬪處,下官可是一樣未碰,而且這些行賄之人,也都沒有在榜,更不能算是下官以權謀私!”高詹一死死咬住這兩件事,堅決的與柳嬪劃清關係!
李丞相卻是笑道:“高大人還真是性情涼薄,這般便捨棄了自己的女兒嗎?柳嬪深處後宮,她要這些銀子有何用?不過這宮裡也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畢竟除了陛下,是不會有人搜宮的!”
其他的老臣也都紛紛支持李丞相的說法,不過一個嬪位,她如何有能耐收得這般多的銀錢?
蘇溶玥看了一臉陰沉的柔妃一眼,開口說道:“可是這些財物被送進宮來,宮門口的侍衛爲何無人發現,柔妃姐姐,可是你在管理的時候鬆懈掉了?”
蘇溶玥這般一問,那些老臣的臉色更是晦暗起來,有個性情直爽的老臣直接冷哼一聲,開口道:“什麼就鬆懈了,只怕是有人故意放行,好平分這些錢財!”
此時高詹一與柔妃纔是百口莫辯,他們這次真是冤枉的很,他們都是一個染缸裡的,但凡有點黑墨,誰都別想乾乾淨淨的!
正在此時,紫染邁進殿門,朗聲稟告說:“陛下,臣奉命去查高府,在高夫人……在高姨娘的院子裡搜出了一些夫人送的瓷瓶玉器還有一些首飾!”
高詹一身子一軟,怎麼會這樣?
柳嬪還算是個孝順的,之前孫夫人夫人送的首飾裡有些款式比較老的,她便都給了高夫人,順便還給了高夫人一些玉器擺件,她也只是想着高夫人被貶之後,一直心情不順,想着讓高夫人開開心,卻是不想這竟是成了高詹一的催命符!
“高詹一,此時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你身居吏部尚書,掌管科舉事宜,卻是竟然與柳嬪裡應外合,貪贓枉法,徇私舞弊,以權謀私!
你有負聖恩,蒙朕耳目,害的東乾失了多少有學之士,欺君罔上,毀朕社稷,百死難恕其罪!”
乾景堯厲聲斥責道,渾身上下都是帝王的威嚴,他看着面色灰敗的高詹一,復又說道:“來!將高府全家壓入天牢,擇日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