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景堯語落,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貴女們都失落的垂下了頭,即便蘇溶玥就是一個庶女,可是她在乾景堯的心中也是獨一無二的。
她們即便是進了宮,豈不是也要守活寡,若是這般她們還不如嫁給一個門當富貴的公子,倒是可以恩愛一生。
那些大臣雖然是賊心不死,卻是也不敢說什麼,只都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溶玥見此與乾景堯笑了笑,這些人的心思可不是一句兩句就能壓制的,不過他們遲早都會徹底死了這條心!
宮宴有條不穩的進行着,蘇溶玥舉杯啜飲,漫不經心的打量着衆人,她察覺到一道幽冷的目光,卻是避而不見,想也知道是那夙離,對於這個汐月王她還是儘量避開的好。
殿內歌舞飛揚,衆人卻是心思各異,沒有一人將目光放在這些妖嬈的舞女身上。
忽然一道猶如珠玉滑落般的琵琶聲驟然傳來,衆人那飄忽的深思都被瞬間驚醒,都不約而同的向身後望去。
一道清幽婉轉的女聲想起,歌聲如水中泛舟,湖面採蓮,清脆明亮。
一身段婀娜的女子,身穿一件天藍色的抹胸長裙,外罩一件流水織金的外衫,滿頭烏髮簪着一支藍色的冰晶花,不似其他舞女那般一聲風塵之氣,舉手投足之間有着天生的貴氣。
衆女心中泛起一抹嫉妒和不屑,明明是一個舞女,長得卻是清麗高貴,看着便讓人覺得不舒服。
一個舞女,卻滿身清貴之氣,就彷彿是天生便是一個貴家子女,看着十分的違和。
尹澄徹瞳孔一縮,怎麼會是她?
曲華裳單手環抱這琵琶,右手飛快的波動着琴絃,十指翻飛,一曲猶如流水一般的琴聲傾瀉而來,歌聲更是醉人心絃。
而最難得是,曲華裳不僅歌喉醉人,還能一邊彈奏一邊起舞,舞步輕盈曼妙,好似一隻藍色的蝴蝶在殿內翻飛。
衆人皆是看的如癡如醉,尹澄徹卻是心中狐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曲華裳,不是欣賞,只是警惕。
曲華裳的出現讓尹澄徹措手不及,她到底是如何混進皇宮的,又到底想要做什麼?
曲華裳將琵琶突然置於身後,一手反彈琵琶讓衆人拍手稱快,曲華裳的舞步越來越快,她在殿內不停的旋轉跳躍,在每個角落都留下了一道藍色的殘影。
風清竹也饒有興致的看着曲華裳,手指還在桌案上跟着樂點輕輕叩擊。
曲華裳行至了風清竹的桌案前,突然媚然一笑,竟是讓並不好色的風清竹都眼前一亮,淺笑迴應。
曲華裳旋轉不停,嘴角的笑意突然凝結,眼中閃過一線冷意,突然身後的琵琶中銀光一閃,曲華裳竟是從裡面抽出了一隻長劍。
風清竹嘴角的笑意還未收回,曲華裳突然便一箭砍向了風清竹,“風清竹,去死吧!”
曲華裳的眼裡哪裡還有一絲的笑意,那噴薄而出的怒火彷彿能將眼前一切燒盡。
尹澄徹的心陡然提起,此時纔是曲華裳真實的模樣,高貴雍容,而那個將男人玩弄於手掌之中,可以出賣自己笑顏的曲華裳不過是臥薪嚐膽,爲的便是今日這一刻!
尹澄徹的心裡生出了一絲悲涼,曲華裳讓他想起了刺秦的荊軻,終生的夙願便時爲了斬殺那一人,最後卻是不得善終!
他突然好怕曲華裳也只能慘淡收場,爲了殺一人卻是賠進了自己的一生!
其實早在曲華裳抽取佩劍時,蘇溶玥與乾景堯兩人便時發現了她的舉動,不過兩人卻是很一致沒有說話。
風清竹是南漓皇后的親子,也是皇位呼聲最高的人,若是他死了,只怕南漓定會亂了起來,這對東乾來說絕對是個好事。
蘇溶玥想的更是簡單,風清塵的母妃就是被風清竹一派害死的,若是老天長眼收了這個混賬,風清塵以後的路也會好走一些!
風清竹的武功哪裡及得上乾景堯,又一時陷在了美人的溫柔淺笑中,直到利箭到了頭頂,才被嚇的清醒過來。
風清竹來不及反應,一把拉過身邊的風媚婉便擋在了身前,曲華裳一頓,銀劍直接砍在了風媚婉的後背處,頓時便將她的背部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風媚婉尖叫一聲,便暈死了過去,曲華裳沒有想到風清竹竟會這般來做,竟是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捨棄。
可是手下一頓,卻是讓風清竹有了一線生機,曲華裳見一擊不成,連忙擡劍繼續攻擊,風清塵雖是躲得有些狼狽,身上也見了血,卻是沒有傷到致命處。
曲華裳心裡愈發的焦急,她知道今日若是殺不了這個風清竹,以後便斷然不會再有機會!
可是風媚婉雖是會些功夫,卻也並不像蘇溶玥那般狠厲乾脆,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殺過人,又是緊張又是興奮,若這風清竹的功夫稍微好一些,便能輕易將其制服。
風清竹連連躲閃,心裡也稍稍平靜了一些,他見乾景堯竟只是默默的看着,竟然沒有派人來救,心裡氣惱,一轉頭卻是見風清塵也一樣是那副淡然的模樣,心裡更惱,轉了轉眼睛,便直接跑到了風清塵的身後。
而此時曲華裳早就已經失了理智,她知道自己今日是難逃一死,可是她忍耐了這麼久,怎麼能無功而返!
曲華裳殺紅了眼睛,她恨南漓,既然自己今日一定要死,那麼她也一定要殺南漓的皇室,一解心頭之恨!
此時曲華裳也顧不得許多,持劍便砍,“小心!”葉蓁蓁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懸了起來,豁然起身,嘶聲喊道,聲音都沙啞一片。
葉大人與葉昭都詫異的看着葉蓁蓁,不知道她爲何會有這般大的反應。
風清塵卻是不見慌亂,右手仍然端着酒杯,左手卻是直接便夾住了飛過的利刃,使了一個巧勁竟是將利劍折斷!
曲華裳只覺得手背一顫,被風清塵的內力震得摔倒在地。
風清竹沒見識過風清塵的功夫,本是想着最好能讓這個女人傷到風清塵,大家一起丟人,卻是沒想到風清塵竟是學到了這般的武藝!
南漓衆人先是一驚,隨後都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着風清塵,今日一事,南漓這兩位皇子的品格能力就高低立現了。
往日裡風清竹一副溫和恭謙的模樣,風清塵卻是有些風流無狀,而今日一事風清竹竟是爲了自己的性命用親妹擋劍,而後又是躲在了風清塵的身後,全然沒有了皇子的尊嚴。
而反觀一向不被人看好的風清塵卻淡然處之,更是輕易便化解了危機,一時間便讓南漓的那些臣子都稱讚不絕!
風清竹氣的直咬牙,沒想到今日的事竟是讓他露了臉,這件事若是傳回了南漓,只怕父親更會偏向他!
蘇溶玥心裡有點失落,那風清竹的功夫雖然不怎麼好,可是這逃命的功夫卻是不錯,在曲華裳那玩命的亂砍下,居然只是傷了幾道口子,還真是蒼天無眼!
風媚婉還鮮血淋漓的躺在那,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他們便也不能放任不理。
蘇溶玥命人將風媚婉擡了下去,好生的照顧着,紫染又帶着一衆侍衛“及時”的趕到,將曲華裳圍在了中間,防止她再次傷人。
御醫也連忙趕過來,爲風清竹包紮傷口,風清竹一邊咧着嘴一邊陰沉着臉色說道:“東乾的皇宮佈防做的真是好,先是出現了刺客,而後侍衛有遲遲不到,直到犯人被擊敗纔出現,要你們這些侍衛有何用?”
紫染冷哼一聲說道:“我們一直在保護各位主子的安全,我們也是害怕刺客會有同夥來個裡應外合,所以在外面布了兵力,這般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而且不過一個女刺客,南漓的臣子竟是無一人救主,也實在是出乎了我們的意料!”
“你分明是強詞奪理!”風清竹厲聲叱道,惱怒至極。
紫染卻是不將他放在眼裡,反而輕蔑的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五殿下,今日這裡是各國的權貴,可是這個刺客卻是隻衝着您一人,想必這裡還是有什麼別的緣故的吧!”
風清竹一愣,剛纔這女人的確是高聲喊着他的名字,東乾的人哪個會與他有這般的深仇大恨。
“你是誰,爲什麼要行刺本宮!”風清竹厲聲質問道,剛纔若不是他反應敏捷,只怕已經是性命不保了。
風清竹掃了一眼風清塵,收回視線繼續問道:“是不是有人收買你,讓你特來行刺本宮,坐收漁翁之力!”
曲華裳低聲笑了起來,她緩緩站起來,無視身邊冰冷的刀劍,只陰冷的看着風清竹,“欲加之罪,還真是你們風家的傳統!我就是想要殺你,沒有任何人指使,你們風家人就是該死!”
衆人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她一個舞女與南漓皇室會有什麼恩怨糾葛!
“風清竹,我若說我是來複仇的,你可會想起我是誰?”看着風清竹有些茫然的模樣,曲華裳復又冷笑說道:“你自然記不起,你做了那麼多的惡事,又怎麼會記得住呢!”
“南漓華家百年來對皇帝忠心不二,兢兢業業,武將以馬革裹屍爲榮,文臣亦不懼死勸諫,可即使這樣的一個家族,卻是因爲你們的一己之私而慘遭滅門!
風清竹,華家那些所謂的罪證你心裡最是清楚不過,到底是我們華家有不臣之心,還是你與那奸後結黨營私,剷除異己!”
曲華裳雙眼通紅,雖是一臉的嫉恨惱怒,卻仍是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
尹澄徹看着她,又想起了兩人之前在茶樓裡交談的模樣,那時她也是一樣倔強,一樣的不肯認輸,卻又是惹人心疼不已。
“華家?你是華家的血脈?這怎麼可能”風清竹不可置信的說道,華家早就被他們屠戮乾淨,便是連剛出生的嬰兒都沒有放過,所有屍體她們都是一一清點過的,怎麼會還有華家的餘孽!
風清竹眼神突然一暗,指着曲華裳說道:“難道你便是華府大小姐華裳?”
當時華府大小姐一把火將自己和院子燒了個乾淨,他們將火撲滅後,翻出了一具已經焦黑了的屍體。
屍體早就已經面目全非,唯有屍體手腕上還帶着華家家傳的玉鐲才確認了屍體的身份,如今想來那竟是她的金蟬脫殼之計!
“不錯,我便是華裳,大仇未報,我怎能輕易尋死?可是奈何蒼天無眼,竟是還留了你一條性命!”華裳閉上了眼睛,不甘心的流淚說道。
風清竹了悟,嘴角揚起一抹陰冷的弧度,瞥了一眼一臉凝重的風清塵一眼,冷笑說道:“原來是華府的餘孽,當初你僥倖逃脫,卻是不知悔改,反而還要謀殺本宮,你還敢說你們華家沒有不臣之心!
你一個孤女如何能夠有本事逃脫南漓,又在東乾落地紮根,如今還能進宮行刺,你覺得本宮可會相信你是一人爲之?”
風清竹嘴角笑意更濃,轉過頭對風清塵說道:“六弟,你覺得的呢?”
華裳不可置信的看着剛纔一招便擊敗她的華衣男子,驚詫的說道:“你就是貴妃娘娘的六皇子殿下?”
見風清塵沉默不語,華裳卻是一時呆滯,她剛纔竟是險些殺了貴妃娘娘的孩子!
風清竹見此更是笑道:“如今你們還在演戲嗎?當時華府可是力保貴妃一門,即便證據確鑿也還是要上諫父皇,給父皇施壓,倒是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
不過,未過幾年,好在父皇英明,查出了華家謀逆的罪證,怪不得華家當時對貴妃一家那般的幫襯,原來不過是一丘之貉!”
風清塵手裡的酒杯被他倏然捏碎,總是上揚的桃花眼中此時一片森然的殺意。
葉蓁蓁看着這樣陌生的風清塵只覺得心裡又急又疼,卻是隻能緊緊的握着手,焦急的看着風清塵。
“風清竹,你與你那惡毒的母親一般,最擅長的便是陷害污衊!我們華府與貴妃一門都是南漓的忠烈之臣,不過是因爲貴妃和六皇子擋了你成皇帝的路,你們才這般的迫害!
我們華府處處被你們所壓制,我們自知力薄,一時處處退讓,卻是沒想到你們竟是故技重施,又將我華府一門全部殺害,就連剛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你們可還是人嗎?”
華裳紅着眼睛,厲聲吼道,她好恨,她一閉上眼睛就是滿眼的鮮紅,至今家人那淒厲的哭喊聲還在她的耳邊徘徊!
南漓一衆大臣瞭然,有些人微微垂下了頭,這兩個百年世家一心忠於朝廷,結果卻是都慘遭覆滅,他們雖然也扼腕嘆息,可是奈何五皇子他們勢力太盛,他們便是敢怒也不敢言!
風清竹卻是一點不在乎,只陰冷的看着風清塵逼迫道:“錦懷王,你說父皇是不是很英明,若不是有父皇在,只怕我南漓的江山就要毀在了那些亂臣賊子手上!”
風清塵眼裡的紅色愈發的濃厚,葉蓁蓁見此不妙,她覺得風清塵就要失去理智,便隨手像地上擲了一個杯子,瞬間摔的粉碎!
“夠了,你們把東乾的皇宮當成了什麼,豈容你們這般胡作非爲!你們南漓的家事陛下沒有興趣,你們若是想談還是關起門來自己聊的好!”
蘇溶玥也趁此機會冷厲陰森的說道,她們的聲音讓風清塵眸中的紅色減退,他擡頭看了葉蓁蓁一眼,看見了藏在她溫柔眉目中的那絲關懷與擔憂。
風清塵微微低下了頭,掩飾住了眸中的陰霾,還好有她們,否則他便要忍不住殺了風清竹